檀缨一行吃到肉足饭饱,已过未时。
这边刚刚补上的水产,当然也是顺理成章被洗劫一空。
嬴韵甚至因为吃的过多,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多,已经撑得睡着了。
嬴越也便适时提出了散席,吩咐檀缨抱嬴韵,自己则赶去中堂柜台结账。
姒青篁见状,也抢过小茜的钱袋追了上去。
于是柜台前,经典一幕,结账清谈就这样发生了。
嬴越:“我来。”
姒青篁:“我来!”
嬴越:“唉,这你别抢。”
姒青篁:“说好了我来!”
嬴越:“我咸京秦地,公子不坐庄谁坐庄?”
姒青篁:“可你袋子里全是碎钱,想是凑了很久吧?”
嬴越:“……倒……倒也没有多久……就是以防今日有宴,把积蓄掏了而已……”
姒青篁:“唔唔唔,如此穷的公子,还是守好这些碎钱吧,我都不忍与你再辩。”
嬴越:“…………”
谈罢,嬴越败。
但他坚强。
还是硬生生拦到了姒青篁身前,与掌柜递上钱袋:“收我的。”
正当掌柜伸手要去数钱的时候。
“哦?公子越已经来了么?”
循声望去,正是黄洱自门外归来。
离了儒学馆后,他又去了农家学馆,聊了很久方才回宾楼。
此时再见嬴越,方才想起之前有约。
嬴越只好回笑道:“遍寻不到你,我等便自行来了,只是……已经吃过了。”
“怪我,怪我!!”黄洱忙上前与掌柜道,“算我的。我摆的宴,只是自己忙别的事忘回来了。”
掌柜浑身一抖,忙与黄洱递上眼色。
使不得啊公子,这回他们来了一族人!!
黄洱却算得清楚,不过是檀缨、嬴越与姒青篁三人罢了,那侍女应已不在,外加昨日他们吃了那么多,相同的菜码胃口总要小上许多,总不会比昨天还贵。
他这便上前将嬴越的钱袋按了回去。
“越兄,在这宾楼我黄洱还是说得上话的,你快收了。”
“唉,我……”嬴越眼见黄洱都白给到这份上了,也只好恨恨收了钱袋,“下不为例啊。”
“哈哈,下不为例。”黄洱与嬴越和姒青篁大笑道,“下次我们去秦的国宾楼,越宾楼,请公子越,公主青簧坐庄便是,如此礼尚往来,岂不妙哉?”
“倒也不必一定往来……”嬴越猛一转身,捂着钱袋向外猛走而去。
姒青篁更是看也不看他,便如叼上鱼的猫一样,早已不知所踪。
黄洱顿时呆立当场。
这世道,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没有一点信任了……
你二人,逢场作个戏都不愿么,说声“下回一定”都不行么?
暗自神伤之间。
嚓——嚓——嚓——
黄洱听到了剔牙的声音。
剔牙都剔得如此霸道。
只能是那个人了。
黄洱就此整理好笑脸迎了过去。
却见檀缨正抱着一名面润肚圆趴睡的女童走来,一见黄洱,便急问道:“唉,刚刚谁结的账?”
“我……”黄洱呆呆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檀缨一笑,拍了拍黄洱道,“回头我们再来啊,提你名字就行了是吧?”
“啊……那个……”
“嗨,自己人,不跟你客气了。”
檀缨就此抱娃扬长而去。
黄洱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只与掌柜问道:“那女娃是谁?”
“不知啊……”掌柜只抖脸道,“我只知……她很能吃……非常能吃,好像脖子以下……全是肚子……”
“这……医家的人体图都要重画了。”
正说着,又见一魁梧老汉揉着肚子跑向后厩,小茜紧追了过去,二人都是一闪而过。
“刚刚过去了什么?”黄洱问道,“那……那两人又是干嘛的?”
“也是他们一起的。”掌柜更是心酸摇头,“那车夫……还单包了两斤肉,一只烧鸡,五个粽子取走……说是女娃娃长身体,留着慢慢吃。那侍女也要了许多灰水、刷子等洁污去垢之物……”Χiυmъ.cοΜ
“???”
“这是账,此等数额,我是遮不住了,不然请春申君多拨来一些,以供公子开销吧……”
“也……也只能如此了……”黄洱满面狰狞道,“我这便与父亲书信,秦学宫将迎大变,楚宾楼要做好接迎贵客的准备。”
“公子怎么说都行。”掌柜只问道,“那下次,那几位若是再来……”
黄洱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苦着脸点了点头:“接……”
“唉……”
“但打包不行,打包过于无耻了……”
“是啊……太过无耻了……”
……
檀缨一行上车,先行送姒青篁与小茜回越宾楼。
行间,他又与姒青篁一同试了试“寄气于物”,想像着催动灵气整出什么东西,却也都毫无斩获,只是空耗本就不多的灵气罢了。
看来这种事,确实是要跟老师学的。
如今,第一个掌握此法的人已难考证,只能默认为当年少年光武帝左右的那两位文士了。
檀缨回忆着白丕夹棋落子的样子,对于当年将军摎与秦昭襄王的遭遇,倒也多了几分理解。
为今虽然已得道,却尚无武德,怎么都还是该在学宫内苟着,尽少外出与人矛盾。
更何况唯物家境况堪忧,为了家道也当苟住,万一真撞见哪个别家人,被迫论道,理应第一时间求助于学宫,再不济求大姐姐赢璃,求老姐姐雏后,能拖便拖,否则一言不和就武论,这可顶不住。
想至此,檀缨逐渐觉得不该如此招摇过市,别了姒青篁与小茜便与赢越道:“咱们也别逛了,快回宫吧,如今的境况,明日住进学宫我才踏实。”
“我也有此意,只是……”赢越问道,“你至少该去和你父母说一下吧?”
“哦,对……”檀缨这才一拍头。
正常而言,道选入宫如此喜事,怎么都该告知父母的,演也要演点孝心出来。
更何况檀父檀母也的确尽职尽责,尽全力提供了教育环境,眼见修学求道之路走不通,才转向吃富婆进豪门的正道,属于要大义有大义,要精明有精明的负责父母了。
眼下如此美事,总该回去报个喜。
于是,檀缨这便与老鲍指路,一路驱车驶向咸京西南。
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
老家,正在被外面的女人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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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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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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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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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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