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缨默默低头:“是该如此。”
“你且参悟,此悟最短一瞬,最长也不过月余,既已得道,总会找到的。”
“好。”
周敬之就此小跑离去,应是去藏书馆借儒家经典去了。
檀缨则依旧坐在院中石凳上,凝着自己的双手,想象着像之前那样御气出体,让气在掌中蒸腾。
一刻之间,他试了很多。
从笔到书,从卷子到手机,将平日学习时的浸淫之物通通过了一遍,却无一成型。
气倒是散了不少。
不行的,不能用穷举法……还是先参悟吧。
檀缨刚回神抬头,却又吓得一跳。
不知何时,庞牧竟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檀缨惊问道。
“刚来。”庞牧看也不看他,只一副了然洒脱的样子说道,“檀缨啊,我代我儒向你谢罪了,不是这样的,我儒从不是这样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什么?”檀缨愣了很久,才想起武仪的事,这便劝道,“贵儒何罪之有?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武仪之行,不过人之常情。”
“哈哈!”庞牧大笑,“好个天下熙熙攘攘,不过利来利往!原来你唯物家眼里的天下是这样的!”
“啊……”檀缨忙又噤声,这才想到该防庞牧一手,这茄脸毕竟是儒家的,观点性的东西还是应该藏一藏的。
“罢了,不必如此。”庞牧却只摆摆手,“我已不是儒馆的人了,今后的道,我孤行之,即便与你相驳,也不会抢在祭酒与司业之前。”
对于庞牧的人品,檀缨自然是相信的,但这话他却没听懂。
“不是儒馆的人了?庞师你又跟谁吵了?”
“武……”庞牧本来已经念出了一半,却又畅然一叹笑道,“所有人。”
“……”檀缨不用问,大概也能想象出了,忙又劝道,“庞师……不必为我如此……”
“非为汝。”庞牧叹,“为儒。”
与此同时,庞牧周身金火之气大盛。
檀缨一愣,似是也看到了庞牧的境界。
如果说范伢是学宫智慧的制高点。
那品行的制高点,也只能是庞牧了。
好个为儒,好个为儒啊!
正惊愕间,突然传来了周敬之的吼声。
“庞!庞!庞牧!你要破境了???”
“啊……”庞牧本人也是一惊,继而瞪大双眼,随即沉吸端坐,“我等了八年……原来是这样……第四境竟然是这样……对……就该这样!”
话罢,庞牧便不再言语,只沉坐冥思,如同一尊焚金之炉。
檀缨见那火炼真金之势,更是不敢靠近,忙凑到周敬之身旁道:“我是不是离远点就可以了?”
“资材……”周敬之却双手猛一抓头,“要资材…………”
“…………”
……
一刻之间,诸多学博已集于周敬之宿处小院门前,远远相望,皆是一脸羡慕之情。
但同时,更是一脸焦灼。
破境之缘难觅,然而有缘却也不一定能破。
一来,此缘只是顿悟所致,要在其后天道垂青的短暂时间内,参悟出新的道才可破境,如果灵感只是一纵而逝,那便止步于此了。
二来,破境的天塑需耗资材,便像檀缨坐鼎一样,要以重组的资材辅之方才得破。
庞牧困在第三境大成已然很久,他自然早已准备了5副资材。
可就在刚刚……
已尽献檀缨。
天无私覆,地无私载。
可庞牧,终究只是个人。
此时,这个人的呼吸正愈发粗重,周身炉火也随之摇曳不定。
“要倒……”毋映真远远看着,与左右道,“谁还有资材,先拿来垫一下。”
“没了,全献出去了……”姬增泉摇头道,“就算刚刚未献,现在也不敢拿出来不是?”
也正如姬增泉所说,就算谁还有私藏,现在拿出来,也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之前欺瞒大家了。
檀缨听得愈发焦急,只问道:“‘倒’是什么意思?”
毋映真道:“便如你坐鼎一样,天道塑杯是要耗灵气的,现在用的是你庞师体内之气,如若耗尽,他也便倒了,破境自然不了了之,再等如此机缘通悟……只怕此生也无望了。”
“哎呀……”檀缨躁而抓腿,当下也顾不及面子了,只回身与众学博道,“哪位学博还有资材,求借与我,待我庞师破境,我唯物家今日……今日便愿相谈!”
他话说的很明白,不是都想噬道么,先救庞牧之急,给你们噬一点不行么!
学博们却皆是一脸怒意。
姬增泉更是一把按住檀缨:“我等皆为汝师,师徒之间噬道,是要遭天谴的,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唉,檀缨也是情急,不懂规矩。”毋映真劝道,“现在想想,谁若是有资材,自然就带着过来了,怕是真的一丝也没有了……”
檀缨一咬牙,又问道:“可否以吾气哺之?”
毋映真摇头:“人与人之气各不相同,唯资材可补。”
“唉!!”
“对了!”姬增泉却忽然拳掌一击,“庞牧不是儒学馆的么,请学馆借几副便是!”
此时,正逢白丕前来,手里还拿着一纸书信:
“什么情况?儒学馆来信说庞牧叛儒了,让我们革他职。”
众人大骇,继而接连摇头。
“不可能……所有儒士都叛了也轮不到他。”
“庞牧宁可死几百次也不会的……”
“他这茄脸根本就是一个儒字。”
眼见如此,白丕也才揉着小胡子笑道:“那我知道了,准是庞牧跟武仪吵起来了,这家伙动不动就不干,怕是不屑与儒馆为伍了。”
接着,白丕便将檀缨此前被武仪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诸学博听得更是心惊肉跳。
“武仪竟做出这种事??”
“还好檀缨机灵……”
“好了,儒学馆的资材也要不来了。”
“咱们各家学馆呢?还有谁会存资材?”
“学馆怎么会存这个,都是私藏,也就儒学馆有楚地供养才这么阔。”
“要不再去问问祭酒……他的行事……或许还藏了几副呢?”
正议论间,周敬之忽四望惊道:“唉??檀缨呢?!!”
众人这才四望。
哪里还有檀缨的踪影。
惊愕之间,白丕只一拍脑袋。
“糟了!傻小子也烈儒了!!”
话罢,他不及多想便回身奔去:“周敬之在这里盯着,其他人去儒学馆!全去!叫祭酒和司业也去!!”
他人茫然之间,白丕已然奔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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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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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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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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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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