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青篁走在空道中央,可谓是蹑手蹑脚,形同猫步。
被如此多的人注视,更是慌得她低头掩面,只盯着侍女的布鞋前行。
直到她听到一阵磨牙的声音,才悄悄抬头暼去。
哈哈!
是檀缨,都气得硌牙呢!
她当即一个昂首。
似是“哼——”了一声,大步踏了过去。
檀缨不禁扼腕低头。
的确。
以头名的身份被老师们认可的臭袜。
有牛逼的资格。
这一阵,是我输了。
这不甘低头的样子可着实让小姐爽了,她顿时心情大好,舒舒服服地随着侍女一同颠到了宫门前。
门前,白袍讲师也是喜不自胜,眉宇之间甚至有了股老鲍开车时的风采。
“貌若天仙,智比圣贤,妙啊。”
不知为何,明明都是夸奖的话,姒青篁听来却像浑身爬了蚂蚁一般。
白袍讲师笑着将试卷交给她后,便指了指身后:“烦请在那里等待,张榜结束后,全体入选者随我一同去闻道堂。”
“谢过老师。”
讲师随即望向侍女:“可以带一个人一同去清谈,是她么?”
“是。”
讲师就此点头道:“那这位小姐也请。”
“谢……谢过……老……老师……”见到如此阵仗,一向大方的侍女反倒羞涩起来。
“唉,我不授课不收徒,女学士直接叫我老白就好。”
白袍讲师笑着请进二人后,便又念出了第二个名字。
“谢长安。”
“有!!有有有!!!”人群中,一位瘦高的马脸少年兴奋地跃上前去。
“哦。”这次白袍讲师似乎是觉得很无趣,只随手将卷子甩给他说道,“后面等着吧。”
“谢老师!这位是我在学馆的老师,我请他一同……”
“知道了知道了,快些,别耽误我做工。”
虽然被区别对待了,但这位第二名好像并不在乎,他扶着自己先前的老师跨过门槛后,一路兴奋地小跑到姒青篁身侧:“姒学士,我是齐国来的谢长安!”
“……”姒青篁一点一点地扭过身去,不太敢看他。
谢长安一愣,动了动聪明的大脑瓜,灵光一闪又说道:“你爱吃葱么?我从家乡带了很多过来,等等我多分你几颗,你可莫与他人说啊~”
“……”听到这个,姒青篁直接慌张的走到了另一边。
谢长安当场呆住,甚至还抬手吹了口气闻了闻。
不可能啊,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不爱吃葱的人呢!
像这样怀疑自己的人,他当然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唉。”侍女一叹,不得不再次道出那千锤百炼的措辞。
门前,白袍讲师的发榜依旧在继续。
一位又一位男女学士被叫到名字,兴奋地上前点到。
有些人甚至是哭着去的,毕竟走到这一步是真的不容易。
随他们去清谈的,也大多是学馆老师和父母长辈。
毕竟是老师的教诲下,父母的养育下才得以入选的,请他们来参加这场光荣的盛会,自是最合适不过。
在这又是欢乐,又是泪水的氛围中,白袍讲师不觉已念过十几个名字。
在叫到第16个名字的时候,终于叫到了某人。
“黄洱。”
“有!”
黄洱松了一大口气,远远瞥了眼嬴越后,这便大步踏上。
嬴越却并没有看到他。
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经掐在了檀缨的胳膊上。
每念过一个名字,他都不觉间掐得越紧。
檀缨虽疼,却也一动不动,像是陪伴临产小猫一样,任由他抓。
正所谓苦读十年,张榜一日。
历经过高考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嬴越的心情。
“历年道选,最多不过四十人入选……少则二十……王室子弟多半都能拿到前十……”嬴越呆视着白袍讲师颤声道,“缨……他说过几个名字了?”
“16。”檀缨道。
“……”
片刻后,嬴越又问道。
“几个名字了。”
“19。”
片刻后。
“几个?”
“23。”
片刻后。
“几?”
“27。”
片刻后。
“缨……”
“29。”
“不是的……没在问这个了。”嬴越死掐着檀缨的胳膊,像是哮喘一样有些顺不过气,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落选后,会求见父王,请他委任我去管理一处无人在意的地方……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么?”wWW.ΧìǔΜЬ.CǒΜ
“……”
“失态了……我怎么能这样……”嬴越低头喘着粗气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对……你要把那套创想传达给老师们的……我要拼尽全力,做完这件事再走……”
“说什么呢,我必与你同去,刚刚只是在构想。”檀缨揉着嬴越的后背轻声笑道,“我在想,那样无人在意的地方一定很贫瘠,不如走之前学习一下农家的理论,选一些适应当地的种子带过去。也许一开始日子会不好过,但才学已经在我们的肚子里了,总能找到发挥的方法,越人都能把蛮夷之地经营成天下名城,你我如此才学在身,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顿时,嬴越热泪渗出。
口不再言,只点着头,一次又一次地点着头。
“嬴越。”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像是子弹一样刺爆了嬴越的耳膜。
嬴越本已在哽咽,此时却突然止住,瞪着眼睛望向宫门。
“没听错。”檀缨轻轻点了点他,“嬴是你父亲的姓,越是你母亲的名,是你。”
“末位竟是秦世子。”白袍讲师看着卷面上姓名,也是唏嘘摇头,“没打招呼硬选进来的么……可怜的娃儿哦……”
沉叹之间,嬴越和檀缨已快速整理好,行至他面前。
白袍讲师刚一抬头便惊道:“世子你……凭什么……凭什么……俊过头了吧?你这辈子不舒服死……”
檀缨叹了口气,很娴熟地向侧一让,引出嬴越道:“这位才是世子……”
“哦哦哦……那我理解了,舒服了。”白袍讲师见过嬴越的相貌才平衡一些,这便将试卷交到他手中,借机轻声问道,“学宫再清高也不该给你末位……难道你没打点过?”
“老师在说什么?”嬴越一脸不解,“不是说即便王室贵族,也一样要凭才能道选么?”
“这……傻孩子……天下学子百万,王室就那么几个人,凭什么你们都能进来,真当你们秦室生来就有天纵之才?”讲师摇头一叹,“你傻就傻了,你母后就不知道打点么?”
“我……母后……”檀缨闻言一痴。
母后。
我哪里还有什么母后。
什么打点,什么教诲,什么庇护。
从始至终,我都只能一个人,背着妹妹走过来啊。
那些潜藏在下面的门道,书上没有写,别人不与我说,我又怎么能知道呢?
好在……
这路,终究是趟过来了。
我也再不是一个人了。
嬴越抑住情绪,重重拾起了檀缨的手:“我请我的同学,檀缨一起参加清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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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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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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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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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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