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裳烦躁地抓着长发使劲拨弄,最后将自己狠狠地摔在雪白的床单上。
煞白的漂亮脸蛋表情崩坏,眼神暗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让人糟蹋了呢。
事实上,差不多。
从15天前开始,她就陷入了不断加深的痛苦之中。
持久且猛烈。
末日。
绝望。
绝望。
还是绝望。
到现在为止,她甚至都没有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生病了,所以才能幻想出这么荒诞的事情。
可理智又告诉她,她没病,这是真的。
脑海中的末日模拟系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调动,上面显示的模拟日志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
你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这是真的,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就算是真的又能怎么样?
自己终究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在模拟中刻意放飞自我,也依旧无法在末日中找到生存的办法。
又一次主动尝试,结果依旧绝望。
昨晚是三叔吃掉了我,今晚是血海淹死了我……
这还是已经逃回老家的结果!
顾清裳已经不敢想象,迷雾消失后的城市是什么模样。
或许……是地狱吧。
记得上一次体验到这种无助绝望的感觉还是在十年前。
那时,趁着自己上学,偷偷出去自驾旅行的父母出了车祸。
顾清裳用力甩了甩头,驱散那些惨痛过往,她可是用了好几年时间才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她想带着自己的雪具,踏遍世间每一处雪域,在积雪和冷风的暴力冲刷下,感受生命最澎湃的宁静。
这才是她的梦想。
绝对不是末日里那种歇斯底里地疯狂!
“我该怎么办……”
“或许我应该试着去报警……”
“或许会有人相信我的……”
“明天就去试试,反正事情不会更糟糕了……”
顾清裳在恐惧和纠结中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挂着眼妆都难以遮掩的黑眼圈,顾清裳轻轻关上了房门。
她这么早出去并不是为了工作,事实上,她在几天前就已经辞职了。
不管是末日还是有病,继续上班才是有毛病。
她现在要去报警。
可刚走到楼梯转角整个人就一个哆嗦。
“啪!”
防盗门闭合发出的脆响在楼道里格外响亮,状态不佳的顾清裳被吓了一跳,“啊——”
她差点一脚踩空,好在及时抓住了已经包浆了的猪肝色扶手,不过还是吓得惊叫了一声。
其实关门的声音并不算很大,在这种老小区里,这几乎就是最正常的声音。
但顾清裳最近一直做噩梦,睡得很不好,精神自然就脆弱。
“不好意思。”
一个稳重有礼的声音满怀关切地走近,“脚扭到了吗?”
顾清裳刚想说没事,可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帅脸,刚刚趋于平稳的心跳就跟疯了一样狂跳不止。
“你,你,你是!”
顾清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惊喜之下显得越发动人的大眼睛里满是激动。
陈墨笑得十分克制,微微颔首。
“嗯,是我,我小时候就是在这儿长大的。”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防盗门。
顾清裳激动得耳根子都染上一层粉色,压抑在心头的末日阴霾居然奇迹般消失,只是大脑有点宕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这可是玄国有史以来最天才、最具影响力的大导演啊!
从处女作《疯狂的石子》开始,一直到去年震撼全球的《窃梦空间》,每一部电影都是含金量十足的经典之作。
最关键的是,他才25岁!
“我居然住在陈墨楼上!天呐——”
顾清裳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或许对于女性而言,碰见偶像要比预知末日更加值得惊叹。
总之,此时的顾清裳彻底忘记了今天要干嘛。
“我,我,我没事。”
顾清裳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可接下来却惊喜的快要晕过去。
“没事就好,”陈墨笑得十分绅士,说出的话更加让人觉得有涵养。
“看起来你并不讨厌我的作品,或许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当做赔罪,顺便还可以聊聊电影。”
陈墨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补充道,“前提是你不用上班的话。”
顾清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陈墨误会自己是拒绝,又跟夜店里的气氛组一样使劲点头。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激动,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说不定你的故事拍成电影会比我的故事更加精彩,不是吗?”
……
NEED咖啡馆。
舒缓的钢琴声在空气中流淌,绕过折射七彩光芒的琉璃吊灯,穿过银色搅拌匙,最后融进丝滑的浓香拿铁里。
角落靠近落地窗的卡座上,经过陈墨的不懈努力,终于让顾清裳找回了理智。
“《这个杀手不算冷》也是在这里写的吗?”
陈墨笑着点头,“是的,不过那是我在这里创作的最后一部电影。”
顾清裳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一想到自己最喜欢的电影就在自己楼下诞生,她就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好似自己已经参与其中。
她还要追问,可陈墨突然眉头一挑。
“难道你就只关心过去的作品?”
顾清裳怎么可能听不出言外之意,泛着红晕的俏脸再次被惊喜沾满。ωωω.χΙυΜЬ.Cǒm
“可以吗!”
“当然。”陈墨拿起最爱的冰美式,喝了一小口,“我说了是道歉,那当然要有诚意。”
他突然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你将是第一个知道这部电影的人,不过你得保证在电影上映前不透露给任何人。”
顾清裳有种做梦的感觉。
天啊,我粉的偶像太苏了吧!
她一脸郑重,眼角那一点略带妩媚的泪痣都显得十分正经。
眼见顾清裳就要举手赌咒发誓,陈墨呵呵一笑。
“没必要这么认真,跟你开玩笑的。”
说到这里,陈墨显得有些烦恼,语气里也没了刚才的轻松。
“事实上,我还没能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确切的说,这部电影还停留在概念阶段。”
“我最近回这里住也是想着换个环境,或许还能激发出来点当年没榨干的原始灵感呢。”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找些影迷讨论一下剧情,毕竟很多时候,影迷比我更懂我的电影。”
顾清裳又是激动,又是担忧,可脱口而出的,却是无比真诚地赞赏。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导演,你的电影是最伟大的杰作,我们都相信你拍出……”
陈墨摇了摇头,打断了顾清裳的赞美,“谢谢,事实上在我看来,我只是个电影艺术的搬运工。”
他好像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直接进入正题。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开始吧。”
顾清裳不由地期待了起来,她有种预感,这一定是个能够震撼自己一生的故事。
此时,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变成了音色华丽而富有暗黑气质的大提琴旋律。
陈墨开始讲述故事的开幕。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绪,便是恐惧;
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便是对未知的恐惧。”
他语气低沉,望向眼神逐渐迷离的水眸,“如果你能预知未来,你还会感到恐惧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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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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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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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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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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