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亚蓉一听,立刻扬眉吐气,以为贺远山还对她念着旧情,便趾高气扬起来。
谁知张琼淡淡一笑,“是,老贺他是嘱咐过我不让我来这里,怕动了胎气,而且这种地方也晦气。可谁让我心太软,一心想来探望探望。说起来,我还应该叫她一声大姐,感谢她替我照顾老贺这么多年。”
“张小姐,还请借一步说话。”淼叔在江亚蓉发作之前,赶紧将张琼带了出去。
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了江亚蓉和路遥两个人。
江亚蓉满身的怨气全都对准路遥。
“路遥,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抓着我不放,行之的身世不会这么快被贺家老二曝光出来!我和你拼了!”江亚蓉猛地冲上来掐住路遥脖颈。
为了防止江亚蓉自残,她的病房里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水杯,都是不锈钢的。
这种时候她找不到凶器,就只能徒手上。
还好路遥没有慌,她早有防备,单手抓住了江亚蓉的右手中指用力向后掰,江亚蓉吃痛,很快就松了手。
她恨路遥,恨不得杀了她,可到底也没那个本事。
长期住院加上精神萎靡营养不良,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虚弱,而且刚才和张琼吵架也耗费了一番力气,这会儿已经气喘吁吁。
路遥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狼狈模样,想起最早见到她时,她雍容华贵的真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太太。
那时候贺行之才上高中,江亚蓉也还年轻,和儿子站在一起像是姐弟不像母女。
后来贺行之和路遥结婚,江亚蓉一直强势,想压在路遥头上,要不是贺行之坚持搬出来住,江亚蓉是主张让小两口住在自己宅子里的。
可如今,路遥面前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可打扮的,就连头发都很久没染,灰白色的发丝掺杂在黑发中,尤为醒目难看。
她的脸也不再光滑洁白,少了定期的美容保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老去。
对她而言,这也许比死更让她痛苦吧?
路遥想到这里,就觉得老天似乎也在惩罚她了。
可她毕竟是贺行之的母亲,再怎么样,贺行之也不会希望她狼狈不堪地活着……
一想到贺行之,路遥的心就软下来。
“你信不信我不管,贺行之现在的确顾不到你。如果你还想活得有尊严,就赶快离开吧。”路遥不带感情地说。
江亚蓉冷静下来,意识到路遥不可能主动来找她,现在她来说这些,怕是贺行之真得出了事。
于她而言,儿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她脸色一瞬间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行之,行之他出什么事了?”她扶住床尾的铁架,怕接下来的消息会让自己撑不住。
路遥垂眸,有些低落地说:“他受了伤,还在昏迷。”
“受伤?怎么受的伤?是谁干的?是贺振庭还是贺远山那个老不死的?!”江亚蓉这次倒是没往路遥身上想。
路遥没有回答她,而是说:“这不是你能解决的事。”
就在这时,淼叔重新回到病房。
他看看路遥,温和地打了个招呼:“路小姐。”
“淼叔。”路遥有礼貌地回应。路遥在贺家时和淼叔接触不多,但淼叔为人和气,给路遥留下了好印象。
淼叔微微颔首,继而走到江亚蓉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沉静如水,“夫人,老板让我来给你送份文件。”
江亚蓉愣愣地看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纸。
她接过来,封面上的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离婚协议书。
“呵呵,你就是用这个把张琼支走的?还是她早就知道了?才忍不住来我这里耀武扬威?”江亚蓉硬撑着,维护早已消失殆尽的尊严。
“夫人,签了吧。”淼叔低沉地说。
“我不签!我凭什么要签?!他这是要让我净身出户!我这些年对他们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如果没有行之,贺氏早就崩盘了!”薄薄几张纸,怕是一点豪门离婚的迹象都没有。
“夫人。”淼叔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又藏着许多无奈。
路遥低眸思忖片刻,浅声道,“我先走了,稍后我会安排人再过来。”
没有人应她的话,她也不期待回应,转身走出病房。
等她离开后,江亚蓉一下瘫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手里的几张纸。
“阿淼,你知不知道行之是谁的儿子?”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淼叔摇头,“不知。”
“哦。”江亚蓉的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那你说,贺远山他知不知道?”
淼叔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半晌后,他开口道:“事到如今,最该考虑的是行之的感受,其他都是次要。”
江亚蓉却根本听不进去,她自私地认为所有人都欠她的,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当初是贺远山让我帮他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后来嫌弃我的人也是他。他生不出孩子,怎么就能让那个狐狸精怀上?”江亚蓉刚才没说,是还想留着最后的杀手锏,想查一查张琼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贺远山的。
淼叔已经看透她的心思,“是的,已经通过羊水穿刺做了DNA比对。老板现在在这方面,十分小心。”
江亚蓉最后的一丝幻想破灭,“怎么会这样?这些年我一直在找方子,都没能成功,她是怎么做到的?”
淼叔沉默,只是在心里说:只靠你一个人的努力,自然是不行的。
但他不可能说出来,江亚蓉要明白这一点,并不是很难,只在于她是否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阿淼,我和行之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江亚蓉忽然握住淼叔的手。
淼叔没有动,只是说:“夫人,那只是一次意外,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让行之知道。”
“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们母子了?”江亚蓉忽然变了脸色。
“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做,暂时无暇他顾。”淼叔抽出自己的手。
“什么事?做好贺远山的走狗吗?”江亚蓉的语调尽显讽刺。
淼叔无动于衷,问她:“现在能签吗?我可以带回去。”
江亚蓉二话不说将协议书撕得粉碎。
淼叔看了一眼满地碎屑,不再多费口舌,转身出了病房。
他刚关上门,就听到不锈钢水杯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当年,他真得不该同情这个女人。
来到停车场,凑巧他又碰到路遥。
路遥离开病房后,一直在车里打电话,是文森特主动找到她,告诉她图灵遇到危机,需要路遥代贺行之行使大权,因为贺行之曾秘密签下委托书。m.χIùmЬ.CǒM
她不敢掉以轻心,贺行之为她几乎送命,她想要背负起他的世界。
“路遥。”淼叔走到路遥的车旁,敲了敲车窗,“不介意一起聊聊吧?”
“在这儿?”路遥问。
“你跟着我,我们去外面谈。”淼叔说。
“好。”路遥答应下来,在看到淼叔的车驶到前方后,驱车跟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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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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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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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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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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