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里说得很明白,孩子出生后留给贺行之,此后两人再无瓜葛。
等她从房间出来时,就看到梁童呆坐在沙发上,俊俏的脸上满是泪痕,如同木头人一般,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路遥走到她面前,她仍是没看见一样。
“梁童,怎么了?”路遥轻声问,可对方置若罔闻。
这时,路遥发现掉落在梁童脚边的手机,她捡起来,便看到一条消息。
“童童,快回家。”一句话配了一幅照片。
照片是一个女孩穿着洁白的公主裙,却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
“要报警吗?”路遥有些心惊,她最震惊的要数女孩儿的眼神,似乎习以为常,但仍带着恐惧。
“路遥,这是我唯一的妹妹。”梁童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梁家的两个女孩,除了我就是她。”
“那这……”路遥皱起眉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是梁家人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如果想飞走,下场就只有一个。”梁童面无表情,眼底却藏着绝望。
路遥心里咯噔一下,尽管梁童说得委婉,她还是猜到了大概。
“梁家就像一个魔窟,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正常人。柳白意外得知我童年的遭遇,对我的养父粱复昇起了杀心。虽然他人没死,但现在的处境也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他的大儿子梁瑾修手段最狠,现在几乎已经将梁山置业的半数股权囊括在手。”梁童的语速缓慢。
“那……柳白现在在哪儿?”路遥问。
梁童垂眸,“他可能……去了别的国家吧。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任何人。”
“你爱他吗?”路遥又问。
梁童摇摇头,“我和他在一起原本是两个寂寞的人各取所需。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其实我在想,也许他去杀粱复昇,并不是因为我。”
路遥不解地看着梁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想。
“他是个杀手,不会无缘无故地为自己惹麻烦。但我依然感激他。”梁童如释重负,感觉轻松了不少。
她转过身子,看着路遥,“我明天就回上京,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保重,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再回来看你。”
“你就这样回去,不会有危险吗?”路遥有些担心。
梁童微微一笑,“不会,放心吧。我要去收拾一下东西了。”
说完,她转身上楼,表情立刻黯淡下来。
梁家啊,那是她的噩梦,她以为长大后可以逃离,却没想到这是一辈子的枷锁。
当晚,她对路遥说要去见个老朋友,晚饭也没吃便走了。
路遥又成了孤家寡人,不过她有了个新发现,那就是手机信号居然满格了。
正吃晚饭时,忽然有人按门铃。
佣人打开门,物业管家陪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说是通信公司的。
“抱歉,前几天我们这儿的通信塔出了故障,导致网络中断,请问现在您家里有信号覆盖了吗?”工作人员做回访调查。
路遥点点头:“有了。”
“好的,打扰了。”对方了解完情况,又在物业的陪同下去下一家。
路遥才明白,并不是贺行之屏蔽了这里的信号,她误会他了。xǐυmь.℃òm
通讯恢复后,路遥第一时间给顾胜楠报平安,顾胜楠问她身体怎么样,她说好多了。
之后顾胜楠告诉她,自己准备与战世勋订婚了。
“这么快?”路遥颇感意外。
“有些事现在不方便说。对了,江亚蓉疯了,贺行之有没有告诉你?”顾胜楠带来了最新消息。
“没有。”路遥的心咯噔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了上来。
顾胜楠略一沉吟,“嗯,我订婚的时候,你可必须要来。”
“好啊。”路遥马上回应。
“哈哈,就知道你会答应。”顾胜楠开心地说。
“那当然,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路遥连续几日心情都糟透了,这怕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嗯,那等我给你送请柬咯。”顾胜楠道。
“好,恭候大驾。”路遥笑着回她。
“还有还有,我要做你娃的干妈,这个位置给我预留下。”顾胜楠得知路遥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之后,只以为她和贺行之的关系有所缓和。
“嗯,那你要好好照顾他。”路遥心中想的是如果自己撇下这个孩子离开,有顾胜楠在的话,也是个照应。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但身为母亲,她或多或少还是在意的。
现在,孩子就像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土壤中沉睡,路遥还没有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所以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便显得有些淡漠。
“当然。”顾胜楠一口答应。
挂掉电话后,路遥离开餐桌,佣人端来一碗燕窝请她吃下。
“我吃饱了。”路遥不打算喝。
“太太,先生吩咐过,每晚您都需要喝一碗燕窝。这是极品,纯野生的,不仅对胎儿好,对您也非常好。”佣人细声软语地劝。
路遥看了一眼她端在手里的小盅,轻叹一口气,“好吧。”
温度适宜,她浅啜一口,口感清润醇厚,很合胃口。
“好了,我去卧室休息,不要打扰我了。”路遥吩咐下去,去了楼上。
她先前在书房翻到了不少工业设计的资料,还有一些关于汽车工业的机械原理,她挑了几本带到卧室当作睡前读物来看。
等到她翻开一本时,才发现书里都有贺行之做过的笔记。
看封面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些都是新书,没想到贺行之居然都看完了,而且还非常认真地看完了。
路遥渐渐看进去,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
她刚把书放下,手机就弹出一条热点推送,“秋阳山飞车党夜间飙车,一车坠山起火,多辆车子连环相撞,现场两死一伤……”
路遥鬼使神差地点进去,新闻中有一张现场照片,被撞的几乎报废的车头上,车牌歪歪斜斜地耷拉着,那几个熟悉的数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贺行之的车牌号。
就这一瞬间,路遥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好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也体会不到情绪的变化。
可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难过的心情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再也忍不住,开始放声大哭。
眼泪决了堤,她蜷起双腿,抱着膝盖,把脸深埋在两腿之间,盖在腿上的蚕丝被很快就湿了大片。
悲恸的哭声被遮掩着,化作沉闷的呜咽,在房间里飘荡。
贺行之的那辆改装车除了司机就只有他自己能开,从来不会借给别人的。
他曾经说那辆是他的小老婆,地位仅次于正室。
现在那辆车出了事故,而且还是在赛车的过程中出事,路遥百分百肯定驾车的人就是贺行之。
忽然,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来,路遥吓得浑身一抖,找了半天才摸到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来电。
“你好,是路遥吗?我是市立医院的护士,病人只记得你的手机号码,能不能请你来医院一趟?”护士焦急地问。
“病人是谁?”路遥声音发颤。
“江一帆。”护士回答。
“谁?”路遥一下没反应过来,难道不应该是贺行之吗?
“江一帆!”护士以为她没听清楚,大声又说了一遍。
怎么会是他?难道他也在现场?那贺行之呢?
路遥没时间多想,她连说了几个好,匆匆下床换衣服。
就在这时,她听到门外的佣人喊“先生”。
她一下子怔在原地,眼看着房门被推开,贺行之大步走进来,什么都没说,一把将路遥揉进怀里。
疼。
路遥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揉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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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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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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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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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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