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关哲还张口“啊”的一刻,贺行之左手忽然夹住他捏着筷子的手指,反手一掰,沾满芥末的生鱼片已然落进了他的嘴里。
两秒钟后,凄惨的叫声配上关哲渐渐泛红的眼眶,在餐厅内引发了极高关注。
“咳咳咳咳……”
关哲热泪盈眶,不敢吸气只能往外呼,中毒似的跑向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不停漱口,感觉整张脸都没了知觉。
还坐在餐桌旁的路遥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捅捅贺行之的胳膊:“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都这么可怜了,你就不要整他了。”
贺行之蹙起眉头,转身看着路遥,面露不解之色,“难道我不可怜?身为病人就要被他羞辱吗?”
路遥不再吱声,心想关哲真是完美演绎了“自作孽不可活”。
明明知道贺行之是个腹黑的,偏偏就喜欢招惹他挑衅他,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好好好,你可怜,你是病人。敢问贺大病号想吃点什么?”路遥只得好生伺候着,怕关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
“牛肉。”贺行之看着一盘红酒烩牛肉道。
路遥赶紧给他夹到盘子里,却听到耳边一声质问:“你准备让我用手抓么?”
她一惊,琢磨了下这句话的意思,立刻会意,但却十分难为情。
怎么说也是在公众场合,难道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喂贺行之吃饭吗?
“算了,我不吃了。”贺行之拿过杯子喝起了水,一张脸上毫无表情,眼底却沉沉如深潭。
路遥心中顿时油然而生一股愧疚之情,当即夹起牛肉递到他嘴边:“多少吃一点吧,我喂你就是了。”
……
关哲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路遥在一口口喂贺行之吃饭,顿时胃口全无。
他把凳子向后一拖,叉开腿坐下,抱臂于胸前,冷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撒狗粮。
“关哲,你怎么不吃呀?”路遥给贺行之夹菜,恰好注意到对面男人兴致不高的样子。
关哲瞄了眼贺行之:“吃什么?吃狗粮吗?我胃不行,消化不了。”
路遥闻言,脸一下就红了,把筷子放好,不再喂贺行之吃饭。
“关哲,案子还没结,你这么闲么?”贺行之显然很不满,想快点把某人赶走。
关哲一眼便看出他的目的,故意不理他,把话匣子往路遥身上甩:“这不是看路遥来了,特地请的假么?这么多年不见,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呢,是不是,路遥?”
“是啊关哲,真没想到你会从事这一行,不如我们为重逢干一杯吧!”路遥压根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弥漫的硝烟,举起盛满果汁的杯子提议。
关哲伸手把她手里的杯子拨到一边,“喝果汁有什么意思,他乡遇故知,不喝到一醉方休怎么对得起我们伟大的友谊?”
“哈?”路遥连忙摆手:“喝酒我不行的。”
“没事嘛,你这不是还有个保镖在?”关哲冲着贺行之努努嘴。
贺行之冷眼看着聊得火热的两个人,不发表任何意见。
路遥却从保镖这个词想到了一件事,她扭头问贺行之:“你怎么突然到法华寺了呢?”
“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想过来看看你。”贺行之从容应对。
“幸亏你来了,不然……”路遥现在想来,都觉得有些后怕,“对了,关哲,伽蓝和空印怎么样了?”
关哲料到路遥会问,也没有藏着掖着,把之前给贺行之的回答又重复一遍。
“王庆发有没有说秦可晴身边的男人是谁?”路遥追问。
关哲挑唇一笑,道:“窃取情报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哦,不如我把你铐回去单独关两天吧?”
说罢,他冲路遥挑挑眉毛。
路遥无奈地耸肩,“关哲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呵呵,就哥们这体格,还不够稳不够重?十个你都推不倒我。”关哲笑眯眯地说,然后打量起贺行之来,“你老公现在体格也不错呀,不是以前弱不禁风的病娇大公子了。哈哈!”
“对呀,不过你以前也没好到哪里去啊,每次体育考试都垫底。体育老师现在见了你,肯定要惊掉下巴了。”路遥实话实说道。
“话说回来,看到你俩在一起,我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么好的白菜没让别的猪拱了,哈哈哈!”关哲三句话不忘记打趣贺行之,贺行之一口一口喝着水,似乎很认真地在欣赏他的表演。
说真的,过了这么多年,能像关哲一样对他的朋友可谓少之又少。
就连战世勋和蒋剑豪,其实也会因为某些利益关系而怕他三分也让他三分的,可关哲完全不在乎他是否有权有势。
经年重逢,仍像老友一般可以交心,可以毫不掩饰。
用餐接近尾声,关哲借口去卫生间,然后拐弯去了吧台想把账结了。
玩笑归玩笑,该尽的地主之谊他可从未打算逃过。
可吧台小姐却微笑告诉他说:“先生,您同桌的小姐已经买过单了。”
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身一线大牌的穿着,自嘲地摇了摇头。
终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贺行之能给路遥的,他这辈子都别想了。
就这样做朋友,不也挺好么?况且,他不是已经保护过路遥一次了么,知足了。
关哲回到餐桌,三人结伴离开餐厅,一路上有说有笑。
遍布商场每个角落的摄像头将三人的影像记录得一清二楚。xiumb.com
楼上某处包间,秦可晴挑起窗帘目送贺行之的背影,撒娇道:“干爹,坏你好事的人,我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最近在海外的投资很不顺利,你们BZ进军内地市场也遇到了很大阻碍,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把资金投入到别的机构去运作。”说话者正是昨晚与秦可晴一同前往法华山的那位郑董,他语气不咸不淡,却是在给秦可晴施压。
“干爹,”秦可晴关上帘子,走到郑董身旁,缓缓坐在他的大腿上,“您放心,贺氏新上任的掌门人将会重启与BZ的合作,只要您帮忙说两句话走动走动……”
郑董摇头,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按在盈盈可握的腰上,“我把你保下来,是让你为我赚钱的,明白吗?”
秦可晴看到他眼中毫不遮挡的寒意和贪婪,抽云力唇角笑道:“明白,您开心了大家才会高兴嘛。”
“呵呵……那个女孩,你想办法给我带出来,要快!”郑董脸上含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秦可晴深谙他所想,郑董这类人与商人还不同,他除了要钱,更注重权势,最喜唱高调,喜欢被人捧着。
“没问题,听说那小女孩早就醒了,她和坏您事儿的女人走得近,我找人盯紧点儿,尽快动手。”一丝嫉恨从秦可晴眼底闪现而过,“只要贺行之不在她身边,她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那个人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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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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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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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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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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