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一夜的贺行之张开眼睛,垂眸望向枕在他手臂上熟睡的女人。
长长的睫毛铺在眼睑上,冰肌玉骨,好像一个瓷娃娃,却又温软得不像话。
贺行之刚给她盖好被子,她又蹬开,双腿将被子一夹,又往男人炙热的胸膛里拱了拱。
猫一样的女人。
神经质,高傲,独立,渴望温暖又喜欢隐藏内心,让人欲罢不能。
忽然想起战世勋损他的话:“人家撸猫上瘾,你一心只想撸你家遥遥。”
贺行之的嘴角不觉上扬,手臂搭在额头,无声笑出来。
意识到不能再想下去,他干脆一个翻身,将小猫又往怀里揉了揉,似乎要把所有的温暖都给她。
“救命,救救我,行之,行之……”
路遥睡梦中忽然发出呓语,缩在贺行之怀中瑟瑟发抖。
“我在,遥遥,别怕。”贺行之知道她是做梦了,轻拍她后背安抚。
可路遥陷入梦魇出不来,声音愈发无助和惊恐。
“别,别过来,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贺行之的手滞住,没有继续安慰路遥,反而耐心听她继续说下去。
“乔苍……你帮我告诉行之,我会……等……”
路遥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这一句还没说完,便沉沉睡去。
“遥遥?”贺行之轻声唤她,内心却是暗涌翻腾。
路遥不应。
“遥遥,我是行之,你要告诉我什么?不需要乔苍转告,我在。”贺行之沉稳有力的声音,无形中成为路遥的定心丸。
他的耐心,鲜少在女人身上体现。
路遥阖眸微笑,轻声咕哝道:“你在啊,真好。”
贺行之抱紧了她,不再问下去。
如果路遥的梦呓是真的,那她是让乔苍转告自己什么?她要等谁?她会等什么?
贺行之暗自推测,不免想起出国前一晚,他和路遥见面的情景。
“你要等我回来。”少年命令的语气。
“不等。”女孩拒绝得干脆。
“你说过要等我的,有字据为证。”少年一直保留着女孩儿上课时传给他的那张纸条。
“那也不等。”在喜欢的人面前,女孩儿总会有些恃宠而骄。
“你敢!”少年假愠,凶巴巴地威胁。
“你看看我敢不敢!”女孩儿笑着回答他。
少年气急,一怒之下强吻了女孩。
两人的初吻,都没了。
后来,少年在异国他乡,一直在皮夹里装着两人的大头贴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隽秀有力,写着“我等你回来”。
直到他知道女孩儿和别人在一起后,这两样东西才消失不见。
贺行之低眉,在心里问,遥遥,你要等的人,是我吗?
如果是我,你为什么又要和乔苍在一起?
还有,救你,是什么意思?
贺行之的眸色暗下来,他隐约开始察觉,路遥在他出国的几年里,或许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
而这些事,大概乔苍是最清楚的。
可乔苍死了,他该找谁去了解?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或许,他可以问问萧潇?
路遥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贺行之的胳膊,更惊诧的是,自己的一条腿横亘在他腰间,人还趴在他怀里。
好在对方睡得正香,均匀的呼吸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抬眼悄悄观察,一张盛世美颜就在面前,她偷偷欣赏几眼,墨眉,羽睫,山根,薄唇,处处都在炫耀着上帝的偏爱。
路遥正欲悄悄开溜,目光却不偏不倚看到男人脖颈处几颗草莓印记,当下脸就红成了苹果,烫得不行。
尴尬地避开,又在低头时看到自己身前的风景,也是莓痕点点,触目惊心。
看来,谁都没放过谁。
路遥想起昨晚自己跑到楼下生灌了大半瓶拉菲壮胆,暗暗感叹酒后失德。
但不管怎么说,她对贺行之证明了自己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至于以前答应过的生孩子的事,就不能怪她做不到了。
她已经付出了努力以及硬件设施,可贺行之的隐疾,她可没有办法治愈。
所以,就算没采取措施,她也没在怕。
正想着,忽然贺行之手臂用力抱紧了她,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同时,腰上忽然多了一条腿的重量。
心跳得扑腾扑腾,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没什么动静。
路遥悄悄掀起眼睑,露出一条细缝,发现贺行之还在睡。
为了不惊动对方,避免同时醒来面对面的尴尬,她索性阖眸修身养性,没想到又睡了过去。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再次响起,闭着眼睛的贺行之勾起唇角,享受这难得的安静时刻。
他把下巴轻轻搁在路遥头顶,想起他们第一次,也是婚前最后一次同床共枕的夜晚。
“你要我吗?”
那晚,路遥下了好大的决心对路建国撒了谎,跟贺行之出来过夜,她说这话的时候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
贺行之看着她,那双眼睛像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还带着少女的羞赧。
他笑着给她一个公主抱,将她轻轻放在大床上。
路遥感觉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全身僵硬地像具木乃伊。
“你准备好了?”贺行之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路遥咽了口唾沫,机械地点了下头。
贺行之露出一个坏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路遥被他吻得七荤八素,刚才还全身僵硬,不一会儿就软若春水。wWW.ΧìǔΜЬ.CǒΜ
就连贺行之都把持不住,差点忘了自己只是要逗逗怀里的女孩儿。
浅尝,辄止。
贺行之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后出来,抱着脸颊泛红的路遥,“我会要你的,但不是现在。”
路遥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只当他或许不想负责任,心里有稍纵即逝的难过,笑着说了句“没关系啊,我又不会强迫你。”
“我爱你,遥遥。”贺行之认真的时候,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迷人。
路遥抑制住激动的心情,表情淡定:“你这一去至少四年,现在说爱我,怕是有点晚了。”
“爱不分早晚,只分长短,我会用一辈子去爱一个人。”贺行之年少气盛地说。
路遥偷偷地笑了,心里甜得像蜜糖。
“你要是不爱听,笑什么?”贺行之捕捉到她的表情,故意逗她。
“谁说我在笑了?”路遥翻了个白眼,不愿承认。
“我就喜欢看你笑。”贺行之厚脸皮地说。
那晚两人相拥着聊了很久,直到路遥扛不住先行睡去。
早晨,贺行之怕路遥去机场送他耽误上课,于是早早醒来,留下纸条离开。
“等我回来娶你,遥遥。”
在听到轻微关门声后,路遥急急忙忙起床,还是偷偷地去了机场送机。
留在床头的纸条,她在匆忙中并没有看到。
因为怕贺行之分心,也怕被他家人看到,路遥躲在安检附近的大理石柱后面。
起初她看到贺行之一个人,后来又来了几位长辈模样的人,那时候她还不认识江亚蓉和贺远山,但也猜到是贺行之的家人。
再后来,秦可晴来了,江亚蓉拿过秦可晴的行李箱就推到了贺行之面前。
一行人去了VIP候机室,路遥倚在柱子上,心里空落落的。
因为送机,路遥旷课了,路建国不知怎么知道的,回家后狠狠打了她。
也是那天之后,她的噩梦开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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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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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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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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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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