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歆怡的电话是在陆启轩走后几分钟打过来的,常晴尴尬至极,陆启轩给她打电话前,她都还记得今晚是许歆怡生日的事,可当她看见他提着菜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就连我最后的恳求都不愿意答应吗?”
常晴迅速看了眼时间,刚好八点半,现在过去也许还来得及,“对不起,因为……一些事耽搁了,我现在就过来。”
说不内疚是不可能的,她虽然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她在生病的时候那样恳求她了,她如何能昧着良心假装不知道?
许歆怡的情绪瞬间高涨,“真的吗?你真的会过来?”
“嗯,最多半个小时”,常晴很不习惯现在这个对她低声下气说话的许歆怡,这样让她有些瞧不起她。
简单收拾了一下下楼去,幸好夏夜的八点钟还不算太暗,常晴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因为走得急了点儿,所以并没有看见从她下楼来就一直看着她的陆启轩。
是的,他还没走,是来不及走,也是因为还舍不得走。看着常晴坐上出租车,陆启轩不由自主地开车跟了上去。
车子在距离许家老宅门口几百米远的地方停下,他曾来过这个地方,知道常晴现在去的地方是哪儿,但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见常晴安全进去后就离开了。
常晴走得匆忙,都进了大门才想起好歹是她的生日,她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停下脚步愣了愣,见管家开始催她了,才继续往里走。
许歆怡披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坐在那片花园里,像是在回味以前,又像是只是单纯的在发呆。
“被坐这儿了,外面风大,你还是进去吧”,常晴轻轻走到她的身后,但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
许歆怡明显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眼里很快就被泪水浸湿了,“我以为你还真的就不会来了呢,不过……真好!”
常晴现在才知道,这次许歆怡的生日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她走到面前的那一片花圃里,挑了几朵开得比较好的花摘下来,递给了许歆怡,“生日快乐!”
这是她第一次从常晴这里收到生日礼物,虽然只是一束刚摘下来的花,对她来说好像也已经是够弥足珍贵的东西了。
“谢谢你,这是我这几年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常晴更加尴尬了,她只是因为忘了准备,想着许歆怡似乎也并不缺什么东西,就临时决定借花献佛了。
她还是不习惯亲近这个女人,所以许歆怡是由家里的保姆阿姨扶着进去的,看起来确实是生了重病的样子,脸色也极不好看。
常晴犹豫着靠近许歆怡坐下,“你的病……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说他医术有限,我的病情又不是很乐观,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一个好的手术方案,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许歆怡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常晴,“你知道吗?他是我们许家的专用医生,是你外公从国外挖回来的,他都没办法,我还能抱什么希望呢?”
常晴试着劝解她,“你先不要放弃,他也没说完全没有可能,也许明天他就找到一个好的手术方案了呢?”
“你觉得肝硬化可以靠一般的手术就活下来吗?没有好的肝源,就算移植我也不见得能成功活下来”,许歆怡自嘲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老天爷在惩罚我吧?”
常晴有些震惊,许歆怡现在还算年轻,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呢?如果她真的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那么她之前所决定好的一切不就成了一个笑话?那她孩子的死,又该由谁负责?她欠陆家的,由谁来还?
“你不能死”,常晴严肃地看着许歆怡,“你一定会好起来,我会帮你联系唐枫,他们医院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救你!”
许歆怡被常晴的态度吓了一跳,然后欣慰地笑开了,“你……还是把我当作母亲的,是吗?我好高兴!”
常晴知道她是误会了,但也没有解释什么,现在这种发展状况是在意料之外形成的,但也正和她意,“我……总之你一定不能自己先放弃,知道吗?”
“好,我一定不会放弃的”,许歆怡将常晴的双手拉过来握着,“那么这些时间,你能不能陪陪妈妈,除了你我现在没有任何人能依靠了,你就给妈妈一些活下去的勇气好吗?”
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常晴还能说些什么,“我……有时间会过来陪着你的,但你也要积极接受医生的治疗才行。”
许歆怡含泪点头,“嗯,我听你的。”
当天晚上,常晴没有再回自己的公寓,而是在许家住了下来,一是因为时间真的太晚了,二是因为许歆怡的哀求,再加上她想明天带着她去医院,弄清楚她的话是真是假。
不知为何,她感觉生病后的许歆怡变得有些粘人了,整个晚上都在向她忏悔以前对她的各种不好的作为,好像常晴不说“原谅”两个字,她就良心不安睡不着觉似的。
常晴好不容易哄着她睡着,回到房间才看见陆启轩有短信发过来,向她说了声晚安,但因为时间太晚了,她并没有回他,可是她不知道的是,陆启轩一直在等着她回一声晚安,现在根本就没睡着。
第二天,常晴带着许歆怡去了唐氏医院,在确认她真的是患上肝硬化之后还小小地不可置信了一下,只因为她这次竟然对她说了真话,这难道就是人们常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琇書蛧
事情并没有按照她之前预计的那样发展,甚至已经被许歆怡牵着鼻子走,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常晴想将这件事告诉陆启轩,但想了想这样也不妥,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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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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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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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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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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