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宥起身,走到功德箱旁时,看到那簿子上写着的是“景秀200元”在备注的留言栏里,“愿快乐!”。霍天宥的心莫名难过起来,即便她的母亲已经过世,她还是留下母亲的名字。就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她的世界里只有最爱的母亲,其次便是心中的仇恨,她自己的位置又排在何处?
一个固执的女人,一旦动了心,有了爱情,也会比寻常女人更执著,更长情。
“霍天宥,你不用总跟着我。你可以任意在四下走走,回头我们在会所再碰面。”
“既然一起出来的,就一起走走。你不该是要做别的什么事,所以才故意避开我。”
景琂无奈一笑:“随你!”
他愿意跟在她的身边,看她在寺庙里留恋往返,她不说话,也不找僧人们问什么,就像是一个艺术家在鉴赏着世间珍贵的艺术品一样。如若最初,她像佛教里虔诚的信徒,而现在就完全是一个欣赏角度。她欣赏着这座古寺,欣赏这里的佛像,甚至还欣赏着寺庙里的古井、花园……
待她累了,就在寺庙里一座凉亭里坐下来。久久的沉思,那一刻,她好像没有任何的心事,因为她面上的表情极度的平和、安祥。
霍天宥没说话,尽管一次又一次想要说出来,终是咽回肚里。
景琂说:“在青藏高原,有许多这样的古寺,出名的寺庙多是唐代时候建的。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就会去寺庙里转转,寻求一种心灵的平静。没有谁的心灵始终一尘不染,我一早就被仇恨所包裹。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韩美玉送进监狱,可我一直在寻找当年她诈骗、挪用我外公司财物的证据,但年代太久远。二十多年了,外公的公司早已不在。我根本无从查起。明知艰难,我还是不想就此罢手!就算不能如愿以偿,但也要用别的方式让她不得安宁。”
她渴望早些有个了断,但是总是不能,积蓄的宿怨,不是短期就能了结。
“母亲生前,我陆续从当年曾在我外公公司工作过的熟人那里依昔一些事。他们都说,公司当年的营业状况还算不错,银行里并没有多少债务。相反的,虽然没有多少盈利,但还能周转正常。我妈时常对我说,她这辈子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轻信了他。为了他,没有接管公司的生意和管理。才让他们钻了空子。所以她给我留下的遗言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自强、自立和自重。我解读母亲的话时,是这么看的,她的意思是要我自力更生,永远不要太过倚重什么。”
霍天宥无疑是个最忠实的听众,这让景琂想到了宋弘文,无论什么时候,宋弘文总是默默地关注着景琂。
霍天宥问:“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这是我和韩美玉之间的恩怨,我不想把别人扯到这件事里。我也知道,要把韩美玉送进监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没有证据,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虽是如此,他能这么问,她心里还是觉得安慰和高兴的。至少,他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了她:他是站在她这边的。
笑话,她为什么要介意霍天宥是怎么看的。最初,对霍天宥她是没任何好感的,但就在来到休闲会所之后,她看到了霍天宥的另一面。在他冷酷的外表下,其实有一份温情,有一种温柔。这样的男子,会让女人不由自己的产生一份好感。
“我可以设法找人调查。”
“这里是南海省,而那里是在西南,何况事情隔得太久,二十多年,任何可用的证据都已经毁掉了。就算有几个当年知晓实情的人,但大家都揣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死去的人已去,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谁也不愿再纠缠在过往。”景琂用手捂上脸,用此来掩饰内心的痛苦。
“景琂,我带你出来,是想你好好散心。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想到那些不开心的事。别再这样折磨自己,如果你要的结果就是把韩美玉送进监狱,我倒可以帮你!”
“怎么帮?”她讷讷地问。
“栽赃嫁祸,让她犯毒被抓,或者干了其他什么违法勾当……”
景琂笑:“哪有这样的。为什么非得让她以莫须有的罪名入狱。这样做,和当年他们的残忍又有何差别。”
他就知道,她不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相反的,景琂的原则性很强。霍天宥似乎越来越明白她是个怎样的女人。坚强,也许只是她的外表,在她看似坚强的个性里,有着最柔软的东西,只是目前还没有触及到她心底的柔软。
“既然不愿这么做,而当年的事又很难调查取证。你何必要让自己这么不快乐。我们出来就是玩的,开心是一天,不开心还是一天,就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
是谁,曾经说过的类似的话。那是皇甫烨,此刻的他,正和新婚的妻子在国外旅行。有这样一个瞬间,她会不经意地忆起他。
“你说得没错。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开心呢?何况,这是我妈对我最大的期盼!天宥,我们下山吧!”xǐυmь.℃òm
和来时一样,他伸出大手,她含笑将自己的手放在手里。于他,愿意这样牵着她的手。于她,这只是一份友好,无关乎男女私情,只是寻常和朋友,就似两个小朋友在一起玩耍。
慢吞吞地下山,一路追逐,他踩她倒映在地上的影子,她转身踩他的影子,这样嬉闹着就到了山下。
休闲会所里有最有特色的渔家乐,是由当地渔民自己开的,在渔家乐约有五六户人家,围成一座小庄园,成为休闲会所的一部分,我可以在任意一家渔家乐点上自己喜欢的渔家菜,都是最正宗而地道的味道,没有大都市里各式各样的调料和味精,做出的鱼虾都有着最天然的口味。
“还合胃口吗?”
“还好,挺好吃的。”景琂细细地品着清蒸鱼,沾上渔家自制的辣酱,辣椒是当地产的黄辣椒,据说这种辣椒是三年生的,一棵辣椒能长两三年,小小的、辣辣的,有点像四川的七星辣椒,很辣。
霍天宥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就像完成了一项大工程般欢喜:“你在西部呆过几年,说说那边的风土人情。我一直想去,总是没时间。”
“在青藏高原的时候,也能吃到世界上最美味的牦牛肉,当地牧民吃牦牛肉,冬天时就做成风干肉,把牦牛分割成块,找一间通风的屋子,用铁丝一块块的悬挂起来。那屋子里的温度很低,到夜间能达到零下十几度,只需一夜,第二天铁丝上的牦牛肉就冻成了冰块。如若想吃的时候,就去取上几声,沾上藏式的辣椒酱,味道可是很天然。还有,就是挂在那里的牦牛肉,一直挂到藏历新年,那时候冻得又干又酥,放到嘴里,就像饼干一样,自己就舒化了……”
“风干肉变得和饼干一样了?”
“对啊。看是不是最好的风干肉,还可以从颜色上辩别,最上乘的是红色,其次是粉红,再是黑红色。就我个人觉得,最好的风干肉当属纳木措湖畔一带的,其次就是那曲风干肉,味道都比其他地方的更好。”
在青藏高原,有许多好玩的事儿。你可以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打的去朗玛厅,一边喝着酒水,一边看着节目。亦可以盛夏的时候,却看藏北草原的赛马节。赛马节通常会持续一周的时间,每一天都会表演各式各样的民族节目,从藏歌比赛到赛马、抱石头、拔河、射箭……民族服饰表演等等。
对于草原的夏天来说,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草原上盛开着格桑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花,举目望去一片碧翠,占尽草原夏色,羊群撒落在草原上,星星点点,像一片流动的云,亦有牦牛夹杂其间。
藏民族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可以这样来形容“会说话的孩子就会唱歌,会走路的孩子就会跳舞。”修房建屋时,他们会在欢歌盛舞里进行;牧羊放牛时,他们亦会在歌声轻扬时开始。牧马人的歌声、背水少女的情歌,越过山凹,从这个山谷随着溪流飘到另一个山谷,那传来阵阵悦耳铃声,就算没有看到你,你也要相信,过来的一定是个年轻漂亮的藏族少女,她的腰上系挂着铜铃,还有厚重的饰品,一步一摇,就像夜莺的歌声。
景琂像一个合格的导游,认真地讲叙着她记忆里的青藏高原,还有那里的歌、那里的舞和人。
“我喜欢那里的简单。有最明净的天空,有最灿烂的阳光,还有最单纯的笑容。如果你去了,一定要尝尝藏家宴,里面从各式各样的藏式点心,到藏式菜肴。就说那个藏面,如果你去吃的时候,一定要赶早,赶到是头锅牦牛排骨汤,那时候的藏面吃起来最有味道,也最香。通常藏面里不像其他中餐馆的面食,放上各种各样的调料,就是用骨头熬上一夜的原汤,再加一点面条,店家通常会配送你一份藏式泡菜,就那样配着吃,味道要多鲜有多鲜……”
霍天宥愿意听她说话,貌似那东西很好吃一样,“和渔家乐的蒸鱼比怎么样?”
“就像鱼和熊掌,实在分不出伯仲,是两种不同的味道。这个蒸鱼做得很清淡,是纯天然的,那种藏面也是纯天然的。我最爱的还是喝牦牛骨汤……”
听她一番话,直说得霍天宥有种垂涎三尺的感觉,他实在想像不出这是种怎样的味道。他所了解青藏高原,只是从一些旅游杂志,亦或风光图片里了解到的。虽然圣瑞集团主营旅游业,但他常去考察的都是国外线路,国内线路由部门派出专人考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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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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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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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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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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