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是自那时候起,她与叶起,已经注定必须得往两个越行越远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冬季午后的阳光太过眩目,叶慎见杜无心站在隔着几步远的地方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发了放久的呆,然后问:“怎么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上面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了,才让杜无心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他发呆。
“……没什么,只是经过这么久后,才发现其实你与叶起的侧颜背影都是那么地像。”杜无心感慨。
杜无心说得无比感慨,叶慎却听得了然。他苦笑一下,然后感伤地点点头,承认是。
如若不是他与叶起有着八分相似的容颜与太过相似的侧颜与背影,他想,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苏言应该不会生下苏宇与小无忧,而叶起与……杜无心的结局或许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叶慎提着东西进了里间病房去看小无忧去了。这段时间的他与小无忧相处十分融洽,甚至小无忧对自己有了这么个父亲一点也不排斥反倒是处处地透着欣喜与欢乐。
每个孩子天生都会有股对父爱与母爱的渴望,那种期盼不分大小老幼,天生而至。就如还只有两岁多的小无忧与苏宇。
他们会为了维护各自的母亲而打架,也会为着共同的父亲带他们出去玩而手牵手不记仇……
天真,无邪……
宁妖妖坐在那里,看着站在客厅中间目光顺着叶慎消失方向看去的杜无心心底无比难过。
她不知道杜无心是在看叶慎与小无忧相处还是在透过叶慎看叶起的影子。
“……星期天,我要结婚了。”宁妖妖出声打断杜无心的继续失神。
这段日子,对他们这一群人来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们不得不感慨,不得不感觉到累。
“你爱他么?”杜无心问。
“……爱……”宁妖妖回答得慢,可却并不见犹豫。
只是那简短的一个字,透露着她太多的疲惫与心酸。
“……”她爱,杜无心便不知还可以再说什么。
爱之一字,害了多少人,伤透了多少心,那根本已经不是一个外人可以插得上手的事。
许多旁观人都对身在局在的痴情男女做出评价:这个男人(女人)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他(她)缺点一大堆,不值得你那么爱,那么在乎。
分手了不必难过,还有更好的再等着你。
砍掉了颗树,你该为你的身由而感到高兴,还有整片森林在等着你……
这样的话,每对恋爱中,失恋中的人都听得再多。可旁观人说得再对再好,分析得再有理,身在局中的人也不会把这些警告劝慰丁点儿地放在心上。
不是因为听不进去,而是因为听进去了也没有用,因为他们(她们)的身,他们(她们)的心整个儿都沦陷进了这场只剩彼此的爱恋中去,无法自拔。
只有真正的痛过,伤过了之后,有些人或许会番然醒悟,一切不过是清秋一梦。有些人,却醒不过来,如她,明知在痛着,该切除,可除了让自己更加痛与伤外,她无力做那个心灵上看不见的伤口的切除与缝合手术……
“……今天,宁市长从市局退下来了,明天他会过B市来参加我的婚礼。”宁妖妖轻浅地笑,浅浅的笑意,起于唇角,止于唇畔。
杜无心看着她的笑有些为她难过,可她却无力做什么,只有听着。
“我等这一天,都等了好久。无心,我们从小都是在不安全中长大,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们对家的渴望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有的时候,为了维持那种假想的在乎,我们可以放下身段放下骄傲放下一切,只为那片刻的拥有。无心,这样的爱,很累,他是没有心的人。或者,他的心也不完全,被太多的人分走了;他的情也不完全,被太多的事太多的人牵畔着,永远也不会有太多回到我身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明知他不值得……”
“我想给我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哪怕这个家只是表面的,是假相的。可是只要他愿意让我守着,再苦再累,我也会坚持下去的。”宁妖妖看着杜无心坚定无比的说道。
那浅淡的笑意底下,少了每个即将做母亲的女子的柔情与蜜意,多的是一脸的坚定,坚定得让人心痛。
杜无心走过去,将面容憔悴的她拥进怀里,两人的脸紧紧地靠在一起,杜无心附在她耳畔说,“如果你愿意回头,苏执不会介意的。”
怀里的宁妖妖动了动,脸紧紧地朝着她靠了靠,而后杜无心感觉到自己的肩脖处有滚烫的液体滴落在上面,“我会介意!无心,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不爱,而是爱而不得,不是不爱,而是一厢情愿地在爱着。我爱杜子威,哪怕他不爱我。而苏执,我却不能让他这么一厢情愿的守在我身边。”那样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不是不爱,而是爱而不得。这样的话,不光是对宁妖妖有用,对苏执也是同样的效果。
两个女人之间都再无多话,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四个字定了型。杜无心好似明白了她的纠结与伤感,又好似不明白。
又有几颗泪水连续滴落,宁妖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妈妈和姐姐明天也会回国,无心,我的家已经完整了,你呢?”
你呢……杜无心笑,笑得眼涩鼻酸,却没有作声。
宁妖妖结婚那天,小无忧没有被带出去,手术即将进行,医生已经下达了通知,早好些日子他们便不能再离开病房,就在这一两天,两个孩子都已被按排进了无菌病房,医生已经着手开始摧毁小无忧与苏宇身体里自身的免疫系统,以备进行手术。
叶起也没能出得了医院,在医院经过各项身体检查后被迫接受营养加强一系列的卧床调养期。
宁妖妖与杜子威的婚礼举办得十分简单,到场的只双方嫡系和几个十分要好的朋友。
也在这一天,杜无心见到了二十五年来她从未见到过的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大伯母。
那两位老人,出身农村,一辈子中有大半辈子都在苦与难中煎熬而过,八十几岁的年纪身子是旁人难以比拼的硬朗与健硕。
只是,那方的那些杜无心的直系亲属,却没有一个正眼瞧过她的。
她心里平静得一丝无波,仿似自己也从不曾知道,那些也是属于她的亲人,有血缘的,直系亲属。
这场婚宴分一三桌,双方嫡亲一桌,然后同辈亲友一桌,好友一桌。
杜绒在监狱里是出来不到的,于是大伯父做了婚礼见证长辈,与宁市长和宁母和新人一桌,而同辈亲友那一桌,有杜子藤与杜小雨,还有杜小雨的妹妹,杜无心见过那个泼辣的女孩子一面,三年前,她找到叶起的公寓打过她一耳光。
对杜无心来说,这个女孩子给她的印象向来记忆犹新。
而她,对杜家这方的直系同辈们跟她的关系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别说她不认识他们,就算认识,她想,他们所有人也没有坐在一桌吃饭的兴至。
于是杜无心挑了好友那桌坐了下来,令她不置信的是,在她刚坐下后她的左侧便也同样坐下了一位与宁妖妖有着一模一样模样的女子。杜无心是知道她的,她是宁妖妖的双胞胎姐姐。
这个她在传说中听闻过无数次却第一次见面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女子叫暮色色,有着与国外人完全不搭调的安静与涵养。
在杜无心的右边,坐下的苏执,荫翳得面无表情的苏执!
他们这一桌的组合有些奇怪,各怀心思,却又各自搭调地沉默不语。
暮色色沉默,杜无心敛言,苏执喝酒,这一桌的酒晏很快结束。
三人先后离席,竟然在酒店大堂里遇个正着。
苏执喊住杜无心,说要跟她一起去医院看看小无忧,暮色色说她无处可去,能不能跟着她一道去?
杜无心看着明显有着各自心思的两人无声的点头,三人一齐出得酒店来,却在酒店门口遇上一杜家那边的几个年轻辈的亲戚。
其中不知是哪个长辈家的儿子朝着杜无心三人不怀好意地吹起了口哨,有个染着五颜六色杂草般的指天发的男孩子掉儿浪荡的双手插在裤袋里朝着三人走来。
他的目光在三人中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杜无心面上:“你就是杜子溽?”
苏执虽然多喝了几杯,但也不至于到醉得头脑不灵。
他几乎是闪电般将杜无心拉到自己身后,以自己一八米几的大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
“……别紧张,我就问问,听说是小睛家一有钱的表妹。怎么看也就一般呢?杜家人人人都有个通有的特点怎么就她没有呢?”他说着,嘲着身后一帮的杜氏家族出产的孩子回头得意一笑。
那边几个年轻男女也口露嗤笑,带着浓浓的嘲意,“野种呗,不然爷爷怎么独独不认她和她那不要脸的妈?”
苏执听得来火,吃饭的时候本来也因为心情极度的不爽多喝了几杯,借酒消愁。这下听得这些话更是怒火冲天,本就要找个借口发泄发泄的,没想到面前就送了个现成的人肉靶子过来,不用白不用!
他想也没想,将身后的杜无心与身旁的暮色色往一边推了出去,一个迅速折身,一勾拳便打在那个杂毛少年的左脸上。
“……本来说,打人不打脸的。不过嘛……”苏执揉了揉发麻发痛的手背,“对于无赖,我向来不忌。”
那挨打少年身后杜家子孙被这一幕都给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杜小晴,她率先冲过来向着苏执一推,吼道:“你凭什么动手打人?”
苏执倒也没把这么个小个头的女孩子放在眼里,被她推了一把倒也没怎的在意,只是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上好合身的手工西装,斜斜地看了一眼她,“打的就是他!”
杜小晴身后的杜氏子孙现下终于反应过来了,一窝轰地上前,将苏执杜无心暮色色三人围在中间。
对方男女加起来总共有七八个人,而苏执这边却只有三个,要真打起来,以苏执这种打架老手来说,铁定是吃不了什么亏的。可杜无心与暮色色这样的两个柔弱女子却不一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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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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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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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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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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