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缘份之说,有些时候明明近在咫尺,上苍却生生会起捉弄之心……
在她所不知的第十七层,叶纯与苏言各自坐在ICU监护室外的休息椅两端一个低头看地板一个抬头望开花,双方沉默良久无言。
许是彼此间如此陌生的沉默让叶纯感到十分不舒服,她索性站起来越过走道站在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看向里面依旧昏迷未醒的叶起。
“我想不通,你即然那么爱我哥又怎么会……”又怎么会怀了别人的孩子来骗我大哥说那是二哥的骨肉呢?
沉默一旦有人打破便面临着解释与沟通。苏言抬头,看着她曲线毕显的背影有点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跟着站起来透过玻璃看向里面全身上下都插着各类管子的叶起。
“我们换个地方谈吧。”苏言低低的开口。
从疲惫暗沉的面色可以看出她这几天休息得也定然是十分的不好。琇書蛧
“上午输营养液,中午到下午三点之前你可以自由分配时间,三点后到晚上睡前的时间都需要你在这里输营养液配合医生例寻检查什么的。医院会配备一些最营养合理又尽量不让你反胃的东西给你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唐教授交待。
“我都知道了。”杜无心再三向唐教授保定她确实,一定,非常明白他交待的事后才将唐教授打发了回去休息一会儿。
这么多天,她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令人烦闷,在家里憋闷了两天,现在又在医院闻这些令她几欲作呕的消毒水味道,这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输完上午的份额,杜无心走出病房。金秋十月,在来医院的路上她看到到处的树木都在飘落着金黄色的叶子。阳光穿透十八层病房区的玻璃照进病房发扩病房外的走廊。懒懒的散着它能暖入人心的温度。
阳光明媚,天气静好。杜无心手抚着平坦的小腹,除去这股消毒水的味道,没有爱人的陪伴,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完整得一如人的一生,孤独的出生,平静地死去……
如此好的天气季节,暖暖的感觉总是诱着天生怕冷的人们往外走去。杜无心也似被这阳光所吸引,忍不住踏出了病房朝着感觉最温暖的走道尽头走去。
走道转角处全是一米五以上的地方全是玻璃,阳光一遗余力的将走廊铺成金黄一片。走廊尽头是个转角,转角的另一个方向则是通往安全通道的楼梯间。
密闷的空间里,整所医院也只有楼梯间里的消毒水味道最淡。杜无心拍着胸口压下那股心中翻腾的恶心顺着楼梯一梯梯的脚踏实地往下走。
宁静而略略满足的心情却在第十七层与十八层楼梯的折角处小平台上生生被截断。
原本轻松的步伐在听到十七层传来激烈争吵的声音后再也踏不下去了。
“即便如此,你又怎么能对我哥说这孩子是……是……”说话人的声音十分尖锐,怒意澎湃,可说到最后却似乎难以说出口。
“我不这么说你让我怎么说?叶纯,现在我们该讨论的不是孩子,也不是叶大哥。而是要怎么样才能让杜无心自觉离开,让出叶起哥妻子的位置。我与叶起哥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是迟早的事。现在我肚子里的宝宝多大了,在哪里怀上的,甚至是这个宝宝怎么样对我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能让我成为叶起哥的妻子,你的嫂子,你知不知道?”几乎疯狂与哀求的声音来自另一道女音,那道声音,依旧是杜无心熟识得不能再熟悉。
她的一句话,她几乎能想象得出那个人温婉背后的嚣张模样。
这样的低婉浅音,却像把刀,生生地剜进了杜无心的胸口。
宝宝有多大了,在哪里怀上的,甚至是宝宝怎么样都不重要!
不重要!
要什么才重要呢?
杜无心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有些发颤。抓着扶梯的手背血管青筋一根根地在手背上冒起,对别人来说不重要的东西却是她用生命在维系,想要保护的东西……
一个名份,真有那么重要么?
“现在对你来说,是不重要,可当我二哥醒来的时候,你要怎么去说?三个月……你让他怎么……”怎么接受你?叶纯几近愤怒的声音带着烦意的暴燥低低地吼出。
“所以叶纯,我们才是站在同一线上的。你的父母都会希望他存在的。叶起哥不会有意见的。”因为她会在叶起醒来知道这件事之前,让这个孩子意外离开的。
“杜无心她与叶起哥的关系,就如你所说,只是契约婚姻,客串新娘。拿钱办事,即便是现在她付出了感情也得不到你们家里人的认同。她现在要做的,只是为我与我的孩子让出位置就足够了。叶纯,相信我,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叶起哥只是利用她来气你的爸爸,与你的父母做对。他并不是真的爱那个女人,如果叶起哥知道我怀孕了,他一定还是会做出与我一样的决定让杜无心离开的。无论他出发的目的是保护我还是保护这个孩子,他都会这么做的……”苏言激动的上前一步,按住烦躁得在原地转圈的叶纯的双肩破釜沉舟地说。
杜无心僵直地站在那里,瞪得大大的眼睛因为楼下那两位故意压低声音的争吵而水满盈眶。
苏言太了解叶起,了解到让杜无心的心都狠狠地揪结在了一起。
她说得没错,到最后无论叶起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都会选择与苏言在一起。或是责任,或是宠溺……
“苏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择手段了?你骗的是我的哥,利用的也是我哥。虽然我不喜欢杜无心,讨厌她,不希望她跟我哥在一起。但至少……”至少她不会骗她大哥,利用她二哥……
“叶纯,你想想,想想你哥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想想宁宋。宋院长明明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突然间不冷不淡起来了呢?想想你与宁宋,原本你屯他处得很好的,为什么突然之间,他连见你都不愿了?电话也不接你的了,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叶纯突然间沉默了下来,原本还有反对的话也在唇瓣无声的开合间被默然的吞回了肚里。
杜无心感觉脑海里突然空白了一瞬,眼前也是漆黑了好一会儿,身子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摔了下去。幸好她反应及时,赶紧两手抓住护栏才没让自己跌坐下去。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她跄踉了一下,肚踢上了栏杆,发出不大不小的碰撞声。
原来在楼梯间争执不下的叶纯与苏言听到声响抬起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到医院统一的病服裤脚与一又白色休闲运动鞋踏着有轻巧的步子消失在楼梯上方。
杜无心脸色苍白地回到病房,查房的医生正在病房里寻问着护士病人去了哪里。见杜无心回来,小护士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将站在门口的她扶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小护士欣喜地说。
“你怎么了?”小护士将失魂落魄的杜无心扶坐在病床上,医生见她面色苍白,眼睫间隐有泪意,额角虚汗隐隐赶紧上前问。
杜无心此时才似回过神来,有些麻木的眼神由护士身上转向医生,“只是有些困。”
她说。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却又无可奈何。例寻检查后,只能离开。
杜无心蜷缩在床上,手中的点滴缓缓的流进体内,冰凉的触感仿佛将她的心,她的情也一并冷却。金秋十月,正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可她却感觉寒冷非常。拉过被子,连手带头,将自己整个儿人都蒙在了里面。
沉闷憋厌的感觉让她好似置身几米的深水下,四面八方的压迫感直逼心脏,好似要将她的心与肺生生地挤得不留点滴空气。
心脏咚咚地狂乱跳着,疼痛从心窝里泛开,痛得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颤。痛得,眼泪不自禁地在黑暗中滑过眼眶,没入枕头……
尽管痛苦,尽管难受,可她还是不愿将被子揭开,让空气流通进去。好似要通过这种难受与痛苦来抵换另一种无形的痛……
噬心的痛痛得她浑身乏力,冷汗直冒。可胸口的痛,却好似能抵消心底的痛,两相比较,她选择了让身体继续难受痛下去,也不愿再让那颗破碎的心再因痛而碎一次……
叶纯的话,冰冰冷冷的电影回放般又在她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晌起,她说三个月,是指孩子三个月了吧……
杜无心下意识地又往被窝里缩了缩,想要隔除那种如魔音入脑般的声音。躺在被窝里的她,唇角紧抿成一条薄而苍白的线,在她以为她最幸福,或者说抓住幸福的时候,叶起与苏言已经有了孩子,而她还傻傻地在等,在期盼,为自己也为他画了一个为期两个月的牢。
牢中是她假想的幸福,牢外是叶起与另一个女人快乐幸福的开端……
一层层的窒息感在她缩进被窝的几分钟后开始漫延,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痛疼,难受。她突然间感觉前所未有的累,脑子也混混沉沉起来,连痛与难受也因那阵疲惫都渐渐离她远去……
天空的夜色在不知不觉中被染成了黑色,宁宋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医院工作人员专用的内部电梯直达17楼,叶起被送出来已经第三天了,可依旧没有醒的迹象。
换了一身防菌服,他进了监护室坐在一旁的陪坐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带氧气罩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类管子的叶起。
仪器滴滴的声音在这间格外安静的监护室里异常的清晰,宁宋替叶起扯了扯被子,缓缓开口。
“阿起,睡了这么多天了,你也该够了。连叶慎哥都回来了,回来见无心了你怎么还能睡得下去呢?”他的声音竟是嘶哑不堪,像是许久未曾休息后的结果。低沉嘶哑中,还带着浓浓无法掩饰的疲惫。
“我找不到无心了,你的杜无心……”他想,他真够自私。
那天若不是他把无心带回自己的家里,是不是叶起就不会出去找他,然后他就不会出车祸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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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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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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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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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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