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么努力,几乎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亲情爱情友情能利用的关系他都利用了个遍才在即将退下来前做到市长的位置,可这个位置他的瘾还没有过足便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连串的事情给拖住了脚步。
“你想要我死?然后你就后顾无忧了?”杜无心冷笑,“我虽然厌恶身体里面流着你的那一半血液,但却没有憎恶到要以死来明志。杜绒,你或许可以尝试激激我,或许你一激我我就真死给你看了。你知道了吧,我有心脏病来着,先天性的。”
杜无心第一次这么在人前将自己的心脏病这么一览无余地破析给人看,而且是说得这么令人悲愤,对着至亲血沿,用这么冰冷的话,血淋淋的事实来伤人伤已。
恨啊……
“你便真要死也不要死在我面前来,是想让我后悔呢还是让我觉得无颜面对你的母亲?”杜绒心里也乱,乱得把他原本是打算好好和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和解的话说得这般的冷血无情。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我的母亲?”杜无心真心的想从床上跳起来,只是她太累,力不从心。
动作最大弧度的也仅是从靠在床头到直挺挺地坐起。
“我是她丈夫,是你父亲!”杜绒皱着花白的眉看他。
“切……”杜无心冷哼一声,“你还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老公呢,还是外面杜子藤杜子威的父亲呢!我妈死得早,从没告诉过我我有你这样的父亲!”杜无心将手上的书甩了出去,正砸在杜绒身后的梳妆台上,妆台上的镜子啪的一声碎了开来。
正在外间沉默的杜子藤与杜子威听到声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往里面冲。
杜绒被杜无心的动作吓了一跳,背后的镜面几乎是贴着他身侧碎的,他愤怒地瞪着这个不受教的女儿,真想一巴掌打死算了。
然而他的想法也仅仅是想想,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被冲上来的两个儿子一个抱着一个拦着。
“爸,你冷静点。”杜子藤站在他床前,拦在他与杜无心中间。
而杜子威出身部队,正义感凛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要动手的杜绒给制住,也喊了一声,“爸……”
“你……你们好得很……”杜绒气得混身发颤,他在官场上威风了大半辈子,今天就这样被三个子女给围在这里有气出不了。
“爸,浱她不是有意的。”杜子威的脾气在部队里被磨得直来直去,这样的阵势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劝慰来,这么句不是有意的已经是极限了。
“那就是故意的咯?”杜绒瞪着杜子威利声道。
“本来就是故意的,不然你以为呢?”杜无心凉凉的掀被下床。
所有人都站着,独她一个人躺着,那高矮的距离,让她在气势上便输了。
“浱,你少说两句!”杜子藤将她站得直晃的身子给稳住,蹙眉低声说道。
“少说什么?”杜无心推开杜子藤,饶过他来到杜绒面前,头顶上的吊瓶被她拉得直晃荡,杜子藤不得不伸手将吊瓶取下拿在手中举着跟在她身侧。
“大家粉饰太平已经够久了,今天就把话说清楚吧。”杜无心一米六几的身高在三个大男人面前着实矮小,可她此时说话的狠辣风格却又是三个人里面最强悍的一个。
“登报跟你断绝关系是因为从我妈死的那一天起我便没把你当成父亲。举报信也是我亲手写的,凭什么你靠我母亲关系得来的那些权势在我母亲死后成了别的女人的战利品?你凭什么认为这些就是你该得的?”
杜无心的话,说得原本站在中间立场的杜子藤与杜子威也一时失了言语。
杜绒自杜无心的母亲沈沁死了之后便再没结婚,但身边的小秘情人,却是从没断过。一个身处高位有权有势正值中年,成熟又有魅力的成功男人,想不招女人都难。
何况这个成功男人他还不是柳下惠。
“你这个不孝女,我打死你……”杜子威因杜无心的话也一时忘了也没再过度防范地拦着他,因此他此时突然发力一把将杜子威推开他察觉时已经晚了,自己侧退了好几步,杜子藤手里举着吊瓶动作上难免迟缓。
这一迟一缓间,杜绒却上前一大步,又快又狠的一耳光打在杜无心脸上。
杜无心的脸火烧火辣地痛着,杜绒最近虽然浑身都透着疲惫却也不失做为一个男人出手的力道的轻重。
这一巴掌下去,杜无心整个身子都趴进了杜子藤怀里,牙齿咬破了嘴皮,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流下,右耳里嘤嘤嗡嗡地像有一群小蜜蜂在飞。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耳里往外渗着。
“浱……”
“爸……”
杜无心好似听到了杜子藤与杜子威的大叫声,又好似其实没有大叫,是她听错了。
杜子藤一把将杜无心紧紧地护在怀里,而杜子威迅速地回到杜绒身侧,一把将他抱住。
“你认为我今天这一切都是靠你母亲得来的?我杜绒再不济,也不会靠个女人来支撑自己的事业。你妈死了这么多年,我不照样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端端稳稳的么?”杜绒怒得双眼发红,像是要吃人般,混身上下都透着与他此时外表的苍老极为不符的戾气。
他可以容忍杜无心登报与他断绝关系,甚至是举报他,他也没有立马跑来这里找她算账。做为一个男人,绝不能容忍被别人说自己是吃软饭的,尤其说这个话的人还是个女人,而这人女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有一瞬间,她的耳里寂静得令人发疯,然后又是一片嘈杂,痛得好似神经都断列了般。杜无心满耳满脑都是蜜蜂飞舞的声音,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但她却好似又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撑开杜子藤的胸膛,手按在手背上用力一拔,带出一股血红的液体。
“能不稳么?进进出出的那些礼品红包有多少只怕连你自己都不清楚吧。还能跑来这里找我算账,证明那些明细还没到纪检部门的手里。那么,过些天我不妨再送一份过去……”
杜无心呵呵冷笑,脑海里的飞舞声更响了,昏昏沉沉地好似整个屋子都在打转,视线所及处,一会儿遥远得她触碰不到,一会儿近得让她倍感压迫……
后来还发生了些什么她迷迷糊糊的好似知道了,又好似什么也不知道。门铃持续不断地响声,电话铃声也一声急过一声,杜子藤惊呼,杜子威的大喊还有杜绒发疯般的笑。各种声音里,有一道着急又心疼的声音却像一泓清泉,直直地流入了她心底:无心……杜无心……
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一切离得她很近,又很远。
杜无心想笑,却好似到处都在痛着,远远地,她突然感觉这一刻很想念叶起!
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叶起!因为没有关系,所以他的关心真的是纯粹的在意。
她感觉她累了,叶起的臂弯却很舒服,暖暖的,有家的味道。
叶起……叶起……
她想叫他的名字,却疲惫得无法出声,名字兜兜转转在心底无数遍,却没能一遍冲喉而出……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想念叶起的那一刻,叶起其实就在门外疯狂地按着门铃。
杜子藤做为沈氏公司的总裁,来B市出差,所住的酒店还是叶起的秘书汪小菡亲自订的。盛世华都名下的酒店这家本就是大本宗,且是叶氏总部直接受控。
因此他想见杜无心便要先找到杜子藤,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来到这里,经理亲自等在大堂里领着他来这里敲门。
只是他们在门外按了许久的门铃都没人来开,而经理在叶起的要求亲自打电话到监控室问过,杜子藤带着杜无心回来后便再没出过门。
反到是进进出出的其它人挺多的。
得到确定回复,叶起便再耐着心让经理按门铃,又按了很一会儿,还是没人来开门,拔进室内的电话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
叶起急了,蹙着眉担忧着会不会出什么事,要求经理给开门。
经理也不敢不服从,接过楼下送来的房卡刷的一声将门打开。
宽大的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反倒是开着门的客卧里传来混乱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声,快步冲了进去,卧室里混乱得令人心惊胆颤,杜无心正被杜子藤打横抱起,手背上有血液划成河沿着手指不断地往下滴。
“无心……杜无心……”他冲上去,几乎是抢一般将杜无心夺过来抱在怀里,连唤了好几声杜无心都是毫无反应。
杜无心的脸一边红肿得老高清晰的五指印像火一样烫着了他的眼,一边苍白得出奇,白得令人心惊胆颤。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伸手轻轻地碰触了下她的额头,却似真的被烫了般咻地收回。
“医生,快叫救护车。”叶起再一次将杜无心抱起,看也不看屋子里的其它几个人,冲了出去。
酒店经理也来不及解释,赶紧拔了120,又想起经常着叶起来起的宁少,想也没想,直接从贵宾名单中调出电话就给拔了过去。
杜无心再一次进了ICU,只是出现在医院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无比沉重,比上一次待在这间病房外气氛还要沉寂。叶起换了防菌服跟在唐教授和另外一个英国籍的国际心脏权威教授身后进了病房,隔着玻璃,外面的人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叶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英国籍教授Albert(艾伯特)操着生硬的中文对叶起比着手势说。
“你说你是她外公派过来的家庭医生,为什么之前从没听她提起过呢?”叶起戴着口罩,疑惑问。
虽然是满脸疑惑地问,心里却是沉重而无奈地在叹息,何止没听她提过什么外公,连她的家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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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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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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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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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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