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就二十二了,不是小孩子了。”
“可我今年刚毕业。”
“与此同时,你也已经结婚了大半年,明年春天一到,就一年了。”
“妈,你这样很讨厌。”宁兮有些不甘愿地端起牛奶喝一口。
白琳摇了摇头,似乎在为她的年轻幼稚叹气,“小兮,妈妈不是在催你,廷渊父母离世早,你们身边没有长辈提醒,妈妈担心你们只顾着眼前事业,把人生大事给耽误了。再说廷渊回了莫家,那样的家族尤其看重子嗣,你既然嫁给了他,这些事情就必须要考虑。”
“可他也没跟我说生孩子的事儿啊!”宁兮小声嘀咕,这话出来,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小人儿在鄙视她:你都不让人家那啥,提什么生孩子?
她这细微的心虚反应,白琳没发现,还在絮絮叨叨地跟她分析身处的情况。
宁兮端着牛奶,心思早已飞到天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时不时应一下,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前后经过近十五个小时的折腾,飞机终于在北城机场落地。
彼时正好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天已经全黑了,机场外冷风呼呼地吹。
顾廷渊交代了在机场等候,宁兮就不着急,恰好等候的时间她先陪着白琳办理了转机,送她再次到了登机口适才离去。
工作室的一些要事已经耽误了一周多,白琳坚持要回去。
如此一来,等她走出到达出口时,距离飞机落地已过去一个多小时,回遥城的飞机也已起飞,可惜还没看到顾廷渊的身影。
又等了十分钟,宁兮的耐心隐约被消磨完了,摸出手机给他电话,一连两个,无人接听。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啊,为什么现在还不来?都七点了,打电话也不接。”宁兮念叨着把手机塞回包里,大眼睛溜溜地转着,四处观望。
程瀚蒙挠了挠后脑,除了等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十分钟再次过去,没人也没电话来,宁兮不等了,抓起行李就往外走。
“太太!”程瀚蒙紧追上来,“外面冷,您再等一下吧,三少想必是被会议拖住了,我给夏镔哥打电话,实在不行,让夏镔哥先来接。”
他抓着行李箱,看起来毫不费力,可宁兮怎么都抢不过来,就呆呆地站在一旁,等他给夏镔电话。
她环抱着手臂,脸色不好,心里更是气得紧。
旁边程瀚蒙拨通了电话,惊讶道:“三少已经出来了?可我们没见到他……一个多小时前,也许堵车了吧?可是三少电话无人接听……好的,那就麻烦夏镔哥跑一趟了,我和太太在到达的四号出口……一会儿见。”
这通电话宁兮全听到了,在听到一个多小时前出发时,心头一动,可当程瀚蒙看向她时,她又沉着脸。
“太太,三少早就出发了,应该是堵车,不过夏镔哥也赶过来了。”
宁兮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既然出来了,那你再给他打个电话吧,问问究竟到哪儿了。”
程瀚蒙照做,可这一次拨打就是关机。
宁兮不信,也打了一遍,得到的是一样的结果。
“怎么回事?”听着机械的女声播报“已关机”,宁兮疑惑地嘀咕,本还沉闷甚至有些生气的心因此紧张起来。Χiυmъ.cοΜ
接连着又打了几次,结果并没有任何改变。
机场大厅里不断地播报着最新航班讯息,人潮往来络绎不绝,穿梭的身影中依旧不见顾廷渊的影子。
宁兮再度看向程瀚蒙,不知他的脸色为何就变得僵硬起来,而她的额头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连空气中都好像生出了许多让人紧张的因子,刺激着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
宁兮攥紧了手机,感觉到心跳得越来越快。
“太太。”程瀚蒙道,嗓音有些发干,“您要不先到那边的咖啡厅里坐一会儿,等三少来了,您再出来,毕竟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您需要休息。”
宁兮摇了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等。
每隔几分钟,她就打一次电话,每一次都是关机。
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她想到顾廷渊曾对她说的“惊喜”,这个不会就是“惊喜”吧?
只有惊,没有喜,等见到他,一定要提起拳头狠狠地捶他一顿。
宁兮愤愤地想,抬眼就见夏镔搭电梯上来了,而早就出发的顾廷渊依旧不得而见。
“太太。”
“夏镔哥。”
夏镔冲程瀚蒙点点头,微弯腰提起一个行李箱,对宁兮道:“太太先上车吧,我送你回春风里。”
“他呢?”宁兮没有动,仰着脸问。
夏镔摇了摇头,“我也没联系上,不知为什么,三少手机关机。”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三少说了要来接你。”
“可他没来。”
“那……”夏镔语塞,有些无助地为难,“太太先和我回春风里,也许三少是手机没电了。”
“那我更得在这儿等他啊!”
“可是……”
“不对!”宁兮想到了什么,心顿时狂跳不已,拍着夏镔的胳膊催促,“快!快回去!我们先回去!”
一路上,宁兮都坐立难安,她还在锲而不舍地给顾廷渊打电话,而那个机械的女声同样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已关机”。
反复几次,她握着手机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整张脸因紧张而愈发苍白,于是她就去催夏镔把车开快一些。
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春风里。
宁兮一下车就飞快地跑进屋里,看到刘婶,紧紧抓着她,保持镇定地问:“刘婶,你知不知道莫顺凌住哪儿?”
刘婶被问懵了,不解地看向后方的夏镔和程瀚蒙,又看向她,“太太,你问莫顺凌的住址做什么?”
夏镔解释道:“三少下午些时就出发去机场接太太,可一直都没出现,电话也打不通。”
“打不通?”刘婶惊讶地问,“怎么会打不通?我下午的时候还跟三少通过电话,他让我准备太太喜欢的菜。”
“什么时候打的?”宁兮激动地问,眼里充满期许。
刘婶记不清,翻出手机找通话记录,“下午四点半的时候。”
“自那以后就联系不上了。”程瀚蒙道。
宁兮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无力地退了几步,倚着沙发的扶手站稳。
她本性积极乐观,却不知为何,就此事怎么都乐观不起来,只要一想到直升机试飞的那天,她就口干舌燥,整颗心都悬到了喉咙来。
然而又没有准确的信息能证明确实发生了什么,何况她不愿也不肯去相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顾廷渊身上。
不会有什么的,不会。
他只是几个小时没联系上,而已。
宁兮反复地安慰自我,闭着眼调整呼吸,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屋里的另外三人亦隐约察觉到了不寻常,默默对视后,夏镔握着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
刘婶想到宁兮身边宽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问道:“太太,饭菜都做好了,你赶了一天飞机,早该饿了,要不要先吃一点儿?”
宁兮摇头,向屋外走去。
十二月末的夜晚,空气都似结了一层冰,纵然没风,围绕在皮肤周围让人心生寒意,忍不住地哆嗦。
夏镔挂了电话,转身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宁兮,担忧的神情一时间没有整理好,全落在她的眼底。
听她足够冷静地问道:“怎么说?”
夏镔微微垂眼,默了几秒,道:“我给三少在恒飞的秘书打了电话,她说下午的会议结束后,三少就提前走了,那会儿不超过三点半。”
“说去哪儿了吗?”
夏镔摇头,“但我五点的时候还和三少联系过,我知道太太今天回来,问三少是否需要我一同前往,可三少拒绝了。”
宁兮抹了一把额头,心里把最后的时间线理了一遍。
依旧毫无头绪。
甚至越想越糟糕。
三点半之后,再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即使中间有过两通电话,可真要出事,那又能代表什么?
宁兮深深呼气,周围的空气不知怎了,好似又气温又降低了几度,猛烈的寒冷吞噬了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从脚底到头发丝都如被冰封般难受。
唯一的暖意,就是那个惊喜。
那是所有的寄托,全部的希望。
“除了公司和家,他最近有常去哪儿吗?或者在北城,他有没有特别喜欢去的地方?”宁兮紧抓着最后一丝理智问。
程瀚蒙沉默不语,就这个问题,他是最没有发言权的。
剩下的刘婶和夏镔,努力思考片刻,也给不出答案。
三少离开北城已经太久,以前喜欢去的,只怕如今毫无兴趣。
举目无计时,宁兮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惊得众人神经一紧,既紧张又期盼地看向她。
然而并未能如愿以偿。
电话是白琳打来报平安的。
电话里,白琳又提起登机前的话题,要她找个适合的机会,和顾廷渊好好聊聊,探一探他的想法。
宁兮只管答“是”,可喉咙已经干涩哽咽,遂匆匆挂了电话。
接着夏镔的手机响起来,众人一样期许地看过去,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叶芸”后,唯剩下失落。
叶芸在那头不耐烦道:“阿镔你还不回来?是打算跟三少一起留在露华山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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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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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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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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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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