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宁承远为了拉拢盛全,拿出前两辈人定下的婚约找上门。
那桩事情早就忘了几十年甚至过百年,他都还惦记着,可见这算盘并非一时半会儿打起来的。
如今他儿子出了事,他看清了局面,心知盛全与他不过是面和心不和,索性转向丰禾。
这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可既然是只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刻。
今晚的生日宴会,美其名约为宁兮母女正明,实则是要把女儿往别的男人那儿推,也不管女儿是有夫之妇,不管盛全会如何来找麻烦。
不是他不怕,而是他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反正丰禾与盛全势力相当,丰禾的太子爷又钟情于宁兮,那就让两只猛虎去斗吧,就算最后他女儿落个水性杨花的骂名,他也不在意。
所以说,除了奇葩,顾益琛真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这个不顾妻女的父亲!
……
麦克风前,宁承远宣布了晚宴正式开始,宾客就进入到自主用餐和交流的宴会模式。
宁兮一下了舞台,就直接奔着林飘和顾益琛的方向去了。
她走得急,宁珈连拦的理由都没想好,就眼睁睁看着她挤进了人群中,气得跺脚。
“你们怎么来了?”宁兮一把握住林飘的手,压低声音问。
林飘看了一眼顾益琛,努了努嘴,示意她找顾益琛要答案,因为她确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如往常一样地加着班,顾益琛突然逮着她就往外走,路上只说今晚的宴会有阴谋,便拖着她去抓了身限量版的裙子,之后就带着她到了这里。
宁兮看向顾益琛,在他目光转移过来的瞬间,已经全懂了。
是顾廷渊。
否则以顾益琛和盛全闹僵许多年的关系,就算顾家没有人出席,也不会轮到他,只可能是顾廷渊安排到了他这里。
难道顾廷渊察觉到晚宴不对劲儿了吗?
宁兮想到出门前他的再三叮嘱,不是要她玩得开心,而是提醒她注意安全。
“我们走吧!”宁兮当机立断,拉着林飘的手就要走。
却被顾益琛拦住了,“晚宴刚开始,一会儿估计还有不少人要来和你这位正式的宁家千金聊天,就这么走了,不合适。”
宁兮不解。
顾益琛摊了摊手,“已经有人过来了。”
顺着他的话,宁兮转身去看,就见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端着酒杯,摇曳着裙摆,婀娜多姿地向她走来。
她皱了皱眉,只想视而不见,拖着林飘走人,可那个女的像是知道她会这么做似的,早早出声叫住了她。
“四小姐,可否赏脸喝一杯啊?”
女人虽然化着妖娆的妆,可从气质来看,不超过三十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富家小姐的娇贵气息。
她把另一支酒杯递到宁兮面前,“以前不知道宁家还有四小姐,今天既然知道了,就算是朋友了,我姓郝,你可以叫我町町,田丁的町。”
宁兮接过了酒杯,微笑道:“郝小姐,很抱歉,我刚好生理期,不能喝酒,不过你愿意跟我交朋友,那我就认定你这个朋友了。”
这话她脱口就说,压根儿没有打腹稿的时间,如此应对自由,不仅林飘看傻眼,连顾益琛都有些吃惊。
在他印象中,这个小嫂子和他这个呆蠢的助理是一样的,只会做事,不懂人情往来打交道。
总而言之,没有社会经验,典型的任人拿捏。
可是,今晚宁兮的反应和表现否定了他的判断。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自称町町的姑娘大方地说道,“我之前在法国学油画,刚回来不久,听说你也精通绘画,不如留个联系方式,哪天一起去采风啊?”
“当然可以!”宁兮爽快地回答,从包里取出手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又聊了几句,那个姑娘就走开了。
“我还以为她给你的酒杯里有药,非得让你喝下呢!”林飘看着摇曳而去的背影,附在宁兮耳边说道。
宁兮又何尝不是如此以为。
眼看周围没有人再靠近,宁兮再次道:“我们走吧。”
顾益琛却端起一杯酒,悠闲地喝了一口,“急什么?你总得跟秦沣把话说明白,让他彻底死心,也好让你爸死心,不是吗?”
原来宁承远的打算已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宁兮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止不住的嘲讽意味。琇書蛧
这场晚宴看似为她正了名,实际上是一个又一个巴掌响亮地甩在她脸上。
外人看来有多风光,就有多耻辱。
“兮兮,别担心,今晚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哪怕是上洗手间,我都跟着你进去,如果有人想对你做什么,有我在,不用怕!”林飘看宁兮脸色不好,凑近了挽着她的胳膊宽慰。
宁兮弯唇,露出一个笑让林飘安心。
一旁的顾益琛喝着红酒,目光一斜,落在相互依偎的两个小姐妹身上,生出几分同情。
不是他不想走,是顾廷渊交代了,要他看好宁兮,不让她有任何单独和人接触的机会就好,至于其他的,自然要跟着晚宴的节奏,待到最后。
目的只有一个,让她自己看清宁承远的真面目。
能把关心搁置在一旁,狠下心来逼自己老婆认清残酷现实,也就只有他顾廷渊能做出来。
有时候,就连他都佩服这位表哥的决心和狠心,不了解的人只看到那英俊妖孽的皮囊和温文尔雅的气质,殊不知,看似完美的皮相下是一颗冷硬的心。
比起决心和狠心,更让人害怕的是,他的耐心。
想到这一点,顾益琛不住地打了个寒蝉,苏醒过来,回到现实,却发现,身边的两个小姐妹不见了。
他立刻四处搜寻,目光所及之处,均不见她们身影。
糟糕!
……
宁兮带着林飘来找秦沣。
既然宁承远的意思如此明显,那她就主动出击,像顾益琛说的那样,跟秦沣把话说清楚,相信秦沣表态,要比她费尽口舌来得快。
此时刚好秦沣和一群人交谈完,那些人散去,宁兮和林飘一道上前。
秦沣看见她来,微笑着点头致意。
“秦先生……”
“小兮。”
宁兮刚开口,后方有人叫她,是宁承远。
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和一杯果汁,一脸慈笑地向她走来。
“我四处找你,想带你过来,特地谢一谢沣少,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宁承远把果汁递到宁兮面前,笑着同秦沣打招呼,“沣少,若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秦沣举了举酒杯,笑道:“宁伯父客气,招待已经很周到。”
“小兮,来,我们共同敬沣少一杯,算起来,他还是你的师傅,今天借这个机会,好好谢谢师恩。”宁承远就着与秦沣碰杯的时机提议。
宁兮端着果汁,心下早已疑窦丛生。
她知道,不该连最后这点信任都不给,若是最后的信任都没了,何必做父女?可她就算不提防宁承远,也该防着宁珈。
所以,要喝这杯果汁,她犹豫了。
林飘一眼就看出了宁兮的心事,接走她手中的果汁,笑着与宁承远碰杯,“伯父,你好,我是兮兮的好朋友,我叫林飘,今晚第一次见,我就以果汁代酒,向伯父问好了。”
言罢,也不等宁承远反应,她已喝下一大口以表诚意与敬意。
“兮兮说今晚是她的重要时刻,作为好朋友,我当然要到场,陪她见证这重要的时刻。”果汁下肚,林飘侃侃而谈,掩饰突然冒出来的不适,“我一直听家里人提起宁伯父与百宁,今天托兮兮的福,终于见到了真人,您看起来可真年轻!”
这小姑娘伶牙俐齿,几句话就化解了她突然冒出来的尴尬,让宁承远不禁多看了几眼,纵心中有万般不满,亦是笑道:“既然是小兮的好朋友,那就是一家人了,以后常跟她到家里来玩。”
“真的吗?伯父你都开口准许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不必客气,你也就像我的半个女儿。”
“哇,真的?天哪,幸福来得好突然。”林飘夸张地捂着心脏,胳膊肘拐了拐宁兮,“兮兮,你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宁兮瞄了她一眼,胳膊回顶过去,“注意点儿形象。”
林飘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从身侧经过的侍从托盘里取下一杯果汁,递给宁兮,“刚才打断了伯父的话,实在不好意思,现在补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宁承远自始至终都噙着笑,“当然来得及,加上林小姐,我们一起碰个杯。沣少?”
由着他们热闹完,秦沣端着酒杯,绅士地走来,与宁承远相碰,又与林飘、宁兮一一碰过,“上次一别,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林小姐。”
“原来沣少认识这位林小姐?”宁承远问。
秦沣笑着点头,“算起来也是半个同事,林小姐到成源的时候,我刚离开。”
“哦?不知林小姐在成源是给哪位律师做助理呢?”
秦沣正要说明时,宁兮已插话进来,“爸,不是要谢过秦先生吗?说了半天的话,酒还没喝一口呢,总这么让秦先生举着杯,多不礼貌。”
“是啊,聊起天来我都把正事给忘了。”宁承远再度举杯,“沣少,谢谢你对小女的照顾,今后若有需要,宁某人毕竟全力相助。”
“宁伯父客气。”
一行人举杯。
没人注意到秦沣眼底的那抹落寞。
秦先生,他暗暗咀嚼着这三个字,不再是老大,何等的生分。
喝过酒,又聊了几句,宁承远便走开了,他还得招呼其他客人。
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来,林飘赶紧把剩下的果汁放下,对宁兮道:“兮兮,我得去趟洗手间,把刚才喝的东西吐出来,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跟我去!”
“你去吧,我有话要跟秦先生说。”
“可是……”
“放心,飘飘,秦先生的为人我是了解的,我在这里和他说话,不会有事的。”
林飘与秦沣的接触虽不多,可听闻不少,所里的人都说他是铁面无私的黑面神,四村之下,也就不再坚持。
去洗手间之前,她只再次叮嘱,“那你就在这里和他说话,别乱跑,也别乱喝东西。”
“放心,我知道的。”
林飘快步去往洗手间。
这一方只剩下宁兮和秦沣,以及往来穿梭的人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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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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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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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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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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