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鸢感觉眼前一花,连忙伸手扶住栏杆,一手撑着头,脑子一片混沌。

  “听说今日这儿来了条大鱼,来啊!兄弟们!最近是吃肉还是吃草根,就看这一趟了!”说着,那领头的人手一挥,便是见身后的大汉立马朝楼上来了。

  小柒下意识地拉过了苏奚鸢,抬脚便是一下子踹在一人胸口,将那人踹下了楼,摔在了桌子上,将桌子也砸烂在地。

  “小娘们,挺辣的!”那人,大拇指按着下巴,勾起了嘴唇一角,络腮胡跟着动。

  “这娘们,老子要了!上!”

  小柒一手拉着苏奚鸢,一手与那些大汉周旋着。

  奚鸢被拉扯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身体转着,脑子也浆糊。

  特别是这打斗的动作,那砍过来的大刀,不仅没有让她感觉到害怕然后从那混沌的意识中清醒过来,反而那些蜂拥而出的画面更汹涌了。

  也是在这样的店,也是在这样相似的大堂,也是一群人的围杀……

  奚鸢一手捶着头,不住地甩着脑袋,想要抽回意识,清醒过来。

  却是小柒一推,头一下子就撞上了那门上。

  脑袋一阵钝痛,意识模糊间,她见小柒的脸色变了,楼上刚出来的舒语燕也是惊慌又紧张,阿华甚至是直接从楼上一跃而下,飞身到她身边。

  她听到阿华沙哑的声音,“鸢儿!”

  再次醒来。

  入眼的事一片朦胧的黑,难闻的味道钻入鼻尖。

  奚鸢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捆绑得严实。

  她转过头,借着那门口燃烧的火把的光,瞧见身旁有舒语燕,还有秀园,另一侧是阿华。

  野外小店的阿婆和伙计被绑住了手脚,在正对面。

  “小柒呢?”

  奚鸢记得那个大汉说……说……

  “小柒被那马贼看上了,说是要她做压寨夫人,所以不跟我们关一块儿。”苏芫华低声解释,看得出来她的担忧,安抚她,“你别担心,他们正在筹备婚礼,在此之前,小柒还是安全的。”

  目前还是安全的。

  奚鸢心底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一刻……“那我们怎么逃出去?”

  马贼不少,他们这里,都是老弱病残的。就小柒和阿华会功夫。

  她手脚腕处都受了伤,她不清楚到底严不严重,至少她感觉自己没法舞刀弄剑的。

  何况,她也不清楚,这里山寨子的马贼又还有多少……

  一起逃,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仅目标大,而且三个老人,如何都跑不快的。

  那伙计是个男子,脚程也快的。可是他去搬救兵,不一定有人相信,太耽搁时间了。

  那么就只剩下……

  “阿华!一会儿,我们想办法,让你逃出去。”

  苏芫华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奚鸢的打算,“从这里快马加鞭回去,再赶回来如果中途不出现意外,当是赶得及的。只是就怕,这山寨里的马贼,不按照寻常的婚礼流程,那样,小柒恐怕就危险了。”

  “不管如何,也要试一试!”奚鸢眼中闪烁坚定。

  退一万步,如果不及时,那阿华搬回来救兵,也能够救得了舒语燕他们。

  如果来得及,还能够保全小柒。

  “别急。”舒语燕却是出声阻止了两人的打算,她浑浊的目光闪烁着那在风中簇动的火,“救兵很快就会来的。”

  奚鸢满脸的疑惑。

  后来想到了小柒是卫衍的人。

  也就是说,如果发生什么事,小柒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卫衍的。

  可是……为什么舒语燕就那么笃定,卫衍一定回来?

  因为舒语燕,还是因为她?

  “可要是卫衍的人,中途地形不熟悉,耽搁了呢?与其坐着等,不如做点什么。”奚鸢还是坚持,“万一卫衍不来,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总归多一个行动,也多一分胜算。”

  “假如这个时候,是在战场上,就算知道援兵在来的路上,不是也要想办法里应外合吗?主动出击,总好过坐以待毙。”奚鸢顺嘴就说了出来。

  闻言,舒语燕的眸色闪烁,“你说,在战场上?”

  顿时,苏芫华的眸色也微变,她望向苏奚鸢,似乎在确认什么。

  对上舒语燕探究的眼神,奚鸢自己也懵了一下。

  她刚刚假设举例,用了战场……

  一般一个人做举例,打比方,脱口而出的都是她平日里最熟悉最自然的东西。

  战场……她很熟悉吗?

  情不自禁地,她脑海中浮现出来自己身上,特别是背后的伤疤。

  那些刀伤箭疤……倒还真像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不管怎么说,我们就这样等下去,越久一点,我们就越危险一分。”wWW.ΧìǔΜЬ.CǒΜ

  奚鸢环视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关押的地方除了一些干草,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她们出来,也不是去参加宴会,也没有戴其他的首饰,都是简洁出行。

  目光扫了一圈儿,奚鸢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舒语燕的手腕处,“奶奶,这个手镯……对您,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舒语燕一愣,低头,才意识到奚鸢说的是自己手上的玉镯子。

  “并无。”

  当初老安国公倒不是没有哄她的心思,但他回回送她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都是什么木簪,或者毫笔之类,他亲手做的珍贵之物。

  这样的金钗玉镯,他才是不屑于拿来做礼物赠与她的。

  舒语燕也不是什么小女儿家心态的人,二话不说便是照着旁边的柱子一砸,砸一次没有砸对地方,第二次才将玉镯子,咔嚓一声砸断。

  手腕处的皮肤微微被割伤,也没有在意,将断裂的玉镯子扔给了奚鸢。

  虽然她想着卫衍十有八九都是会来救他们的。

  但是苏奚鸢有一点说得很对,与其把命交到别人手里,不如自己想办法更来得踏实。

  他来便是好的,若是不来,至少他们还能够自救。

  在后院里待久了,处处揣摩旁人的心思,倒是缺乏了在这种紧急时刻,如何快速寻求自救的意识了。

  奚鸢用脚将那玉镯子踢到苏芫华手边,她捡起,用缺口磨着绳子。

  奚鸢望着外头蒙蒙亮的天色,心里也打着鼓,希望这马贼也是个知道礼数的,就算是强娶山寨夫人,也得等到,黄昏时分与小柒拜堂成亲的。

  这般,他们还能够有半日的时间。

  “好了。”苏芫华依旧保持着动作,低声地说了一句。

  顿时,下一刻,奚鸢便是往地上一倒,整个人仿若痛苦地蜷缩着,“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要死人啦!”

  没过一会儿,便是来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一脚踹在那门上,震得门梁上的会都抖落下来,差点没落到奚鸢的眼里。

  “吵什么吵?再吵,你没死,老子先砍了你!”那大汉没好气地往旁边啐了一口,“要不是大当家的说,大婚之日不宜见血,哪里还会留你们几个吃闲饭的!”

  “我……我肚子痛!你快去帮我叫人,帮我叫大夫!”

  “大夫?呵!”大汉冷笑一声,“还想找大夫?阎王爷想不想见?!”

  “我是你们未来寨主夫人家的小姐!我和她情同姐妹,她一身武功要不是因为我,怎么会被你们抓住?!你要是不管我死活,要是我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看看她还会不会嫁给你们当家的!”

  “哼!不嫁也得嫁!还有的她选的?”大汉满不以为意。

  “是啊,就看到时候,嫁的,还是人还是尸体了!”奚鸢蜷缩在一起,声音努力地很痛苦一般,渐渐的又佯装有气无力一样,“你……你看着办吧……到时候我死了,看你怎么……怎么跟你们寨主夫人交……交代……”

  那大汉冷不丁一听,也对。

  大当家的就是为了让那女的心甘情愿的完成婚礼,嫁给他,所以才留着这几个老弱病残的。

  要是真死了,那女的闹起来,毁了大当家的婚礼,大当家还不拿他是问!

  这般想,他觉得这丫头说得有道理,连忙掏出要是开门,进来,踢了踢她,“那行,你起来,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看!”

  奚鸢蜷缩成一团,宛如一条毛毛虫,一动不动的。

  见状,那人不耐烦地蹲下·身,伸手准备将她拎起来。

  谁知刚蹲下·身,便感觉脖子一同,失去了意识,一头栽倒在地。

  奚鸢歪过头,看向身手麻利的苏芫华,朝她伸出了手。

  她拉着苏芫华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奚鸢指了指一旁,然后再指了指另一边,几人都点了点头。

  “我奶奶,可不可以不跟我们一起?既然我们都要被抓回来,就别折腾她了行吗?”那小伙子迟疑了补充到。

  话落,便见阿婆直接抬手给了小伙子脑门一下,“你个缺心眼的傻孩子!不一起走,怎么能够目标更大,吸引山贼的注意?再说了,万一我们都逃走了呢?蹲在这里,等什么?等死么?”

  那小伙子耸着肩,低声语:“我知道错了。”

  “如果我们留阿婆一个人在,在追我们的同时,阿婆一个人被他们言行逼供,到时候可能最受罪的是阿婆。”奚鸢解释。

  那小伙子这才更是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对阿婆关心是没错。不过我们可能被抓回来后,不是那么容易作数的。到时候,就可能需要你多替阿婆挡挡,自己受点苦了。”

  这些马贼都是些粗暴粗鲁的,抓回来,这是被那头子知道,定然是要发火的,自然他们也是把火往她们身上撒的。

  “这是自然。”说着便是扶起了阿婆。

  奚鸢他们五人,先是出了那房间,可能真是看他们老弱病残的,竟然没有其他人把守。

  她先前是晕着的,不过舒语燕记住了进来的时候,观察的大概地形,刚刚她们分析过了。

  所以奚鸢她们往着看起来像是逃跑,又带有一点危险会被发现的路。

  “不好了!那几个给跑了!在大当家的发现之前,快去追回来!”

  有马贼在寨子里慌忙地跑着,四下地奔跑,见着一个马贼便是拉过低声又焦急地说着。

  便是一传十,十传百,本来散漫笑意等着喝喜酒的众人,全部倏地站了起来,拿上了佩刀便往一个方向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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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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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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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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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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