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归鹭回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刚好撞上廖涛一身朝服,要进宫的架势。

  “爹?”她疑惑地叫住廖涛,看着他那一身行头,诧异得很,“你这是要进宫?”

  毕竟自从他爹得了可以无事不上朝的恩旨后,便是立马在家蒙头大睡,再也不上朝了。

  这一行头,她瞧着,倒是有些陌生,“发生什么事了?要你这般进宫去?”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当初苍梧出事的消息,立马上前拉住她爹,“怎么了?是不是边关出了什么紧急的军情?严不严重啊?”

  廖涛本来是听说了宫里的大事,想着廖归鹭还在宫里头,左右放心不下,所以换上朝服准备进宫接她来着。

  没想到,倒是在门口撞上了刚刚回来的廖归鹭。

  他上下地打量了好一会儿廖归鹭,见着她没有如何,便才是放下心来。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没什么事。”廖涛连连摆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呵呵地笑了两声,“就是爹好久没穿了,这换上试试还合不合身。”

  “那什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走走走,爹最近得了一壶好酒,打开倒出来给你尝尝!”

  说着,廖涛便是拉着廖归鹭往里头走。

  不管怎么的,女儿完好的回来了,那他就放心了。

  “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是苏姐姐说过两日就是腊八了,让我回家多陪陪你。”廖归鹭还十分实诚地嘀咕了一句,“要不是苏姐姐非要送我回来,我才不回来呢!”

  廖涛:“……”

  不是都说养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吗?为什么他家的这个不一样?

  即便如此内伤,他还是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瞧着自家闺女,似乎并不知道宫中的大事,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松地回来。

  可是她住在夜合宫,竟然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人进了镇国公府,推开门,便是见到那椅子上斜斜地倚着一个红衣男人。

  那一抹绯色撞入她的眼帘,廖归鹭立马脚步一顿,眉梢抽了抽。

  下一刻,便是脚步转了个方向,顿时落荒而逃,“那什么爹,我不渴不饿,我就比较累,想睡会儿!睡个三天三夜那种,你别来叫我!”

  回到院子。

  廖归鹭仰天哀嚎一声,“老天爷啊!就不能让我多清净清净一阵吗?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这样对我!”

  “小姐!你回来啦!”丫鬟小暮瞧见廖归鹭,立马迎上前,拉着她也是关心地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受伤?”廖归鹭疑惑,“我能受什么伤?”

  “不是说静妃娘娘在皇后娘娘宫里出事小产了吗?小姐你是住在夜合宫的,我们都可担心你会因此被皇上降罪呢!方才老爷还说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把小姐你带回来的。这不,刚会儿才瞧见老爷去换朝服了,小姐你就回来了!”

  小暮看到完好无损的廖归鹭,也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还好小姐你没有事!真是菩萨保佑!”

  “你说什么?”廖归鹭听着小暮的话,想着方才自家爹慌忙出府的模样,“玉玲珑在夜合宫小产了?我怎么……”不知道?!

  话没有说完,便是突然想起了后脑勺的微痛。

  当时她刚沐浴好,听到动静,就准备出去的,但是刚开门就被人打晕了。

  然后她醒来,就被苏奚鸢送出了宫。

  也就是说……在她被打晕期间,玉玲珑在夜合宫小产,皇上应该是在夜合宫大发了一顿怒火,因为她不在场,所以刚好避开了整件事?!

  不行!

  “一定是玉玲珑那个女人陷害苏姐姐的!那女人惯会这样的伎俩,偏偏翟睿霖那个傻子回回都坚信不疑,所以总是屡试不爽!可恶!!”

  廖归鹭气得跺脚。

  气急之后,又想起了如今苏奚鸢的处境,“不行!我不能让苏姐姐一个人在宫里!玉玲珑那个女人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苏姐姐的!”

  “小暮!快给我备马车!我要进宫!”说着,她便是往外走。

  留下小暮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不是!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出来,为什么还要回去啊?!”

  “叫你去备就去!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这话落的时候,廖归鹭已经出了院子了。

  小暮迟疑了片刻,也跑出了院子,不过不是去给廖归鹭备车的,而是转身跑向了廖涛的院子。

  所以,没过一会儿,便见廖涛又气喘吁吁地从东厢跑了出来,上前拦住了要进宫的廖归鹭。

  “我的姑奶奶也!您就消停一会儿成么?这会儿宫里还不够乱么?你凑上去做什么?”

  “苏姐姐在宫里,翟睿霖肯定是又听玉玲珑的了!他会冤枉苏姐姐的!唔……”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廖涛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的小祖宗诶!皇上的名讳是你能随便叫的吗?你可消停会让吧!皇后娘娘既然在这个时候送你出来,就是不想让你掺和进去,你这会儿还去,不是叫皇后娘娘的心思都白费了吗?”

  “你进去又帮不上什么忙,就是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你说说,要是你开罪了静妃娘娘,或者皇后,到时候有得你受的!”

  “我不怕受罪!我就看不得他们欺负苏姐姐!”廖归鹭气呼呼的,还是要往宫里冲。

  “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你要是受了罪,皇后娘娘还要去想办法为你求情。这不让皇后娘娘的处境更困难吗?”廖涛可谓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但是廖归鹭却是听不进去,就是要进宫。

  最后廖涛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心下一横,“廖归鹭!这是你逼你老爹的!”

  就在廖归鹭有些茫然的时候。

  便见廖涛冲着旁边双手环胸倚着那柱子的尤非白说道:“我这闺女,我是没有法子了,你要是能管得住,你就带走吧!”Χiυmъ.cοΜ

  “什么下聘,什么三书六礼,什么迎亲拜堂的,都不重要!我现在宣布,她廖归鹭就是你尤非白的结发妻子了。行了,你可以把你妻子带走了!”说完,廖涛闭着眼别开了脸,挥了挥衣袖,“现在她是你的人了,你带她去天涯海角,只要不是在墨都,哪儿都行!”

  廖归鹭:??!!

  尤非白眉梢一样,站直身体,朝着廖涛拱手,竟是破天荒的,十分尊敬地弯了弯腰,“谨遵岳父吩咐。”

  说完,便是直起身,抬脚,那绯色的衣阙摆动。

  只是眨眼功夫,便闪身到了廖归鹭跟前,“娘子,走!为夫带你去吃好吃的。”

  “谁要跟你去吃好吃的,我……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是被尤非白一把提起,扛上了肩头。

  “告辞。”他朝廖涛点了点头,便是足尖一点,跃上了房檐。

  廖涛瞧见被扛在肩头的廖归鹭,心疼不已。

  但是又一想,左不过,比起她要进宫去,受点小委屈也无妨。

  索性,那男人也不会叫她受苦受累的。

  小打小闹什么的——廖涛已经降低要求,她只要活着就行!

  ……

  一连数日,听说翟睿霖都在兰芷宫陪着玉玲珑。

  听说就是许多关于腊八祭祀太庙的事,都到兰芷宫一一与他禀告的。

  因为玉玲珑小产,需要坐小月子,所以这次腊八,她就不能够参加了。

  去太庙的,是玉簪,奚鸢和闵蕙兰。

  腊八。

  一行,浩浩荡荡地到了尨山脚下,先是祭祀天地。

  然后再徒步上山祭祀太庙。

  比起去年,一路上,都平安又顺畅。

  到了山顶,在太庙祭祀之后,便是去了太庙的禅房院落。

  本是翟睿霖和苏奚鸢的院子挨得最近的,但是因着玉玲珑的事,翟睿霖特意吩咐,将奚鸢休息的院子与他分隔开来,变成了离得最远。

  这一举动,虽然说是落在旁人眼里多了几分心思,知道他们的皇后因此地位一落千丈,不过一个表面尔尔。

  也都明白了风向。

  但是对于苏奚鸢,确实刚好的,省得她还需要想法子避开翟睿霖的耳目行动。

  玉簪的院落还是去年的那一个,那院中的腊梅,还是跟去年一样,幽香弥漫。

  奚鸢身边的宫女,悄无声息地将这院落中的暗卫。

  尉谨宴朝她点了点头,“进去吧。”

  奚鸢抬脚上前,拾级而上,抬手推开房门。

  “嘎吱”一声。

  她跨过门槛,屋内只有玉簪和临时回来照顾她的慈昕。

  看到奚鸢走进来,慈昕上前福身,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奚鸢低低地“嗯”了一声,抬脚越过慈昕。

  而她身后的宫女,却是一抬手便将慈昕押住。

  “你们做什么?!”慈昕低呼一声,想要挣扎,却发现,动弹不得。

  瞧见奚鸢走上玉簪,慈昕心头一凝,“皇后,你想做什么?”

  随即回头瞪着那宫女,“放开我,不然我叫人了!”

  “让她安静些。”奚鸢微微拧眉。

  一直阖眸坐在床榻上转着念珠的玉簪突然抬眸,“那你要叫你的人温柔些,如今她可是身怀龙子的人。”

  龙子?

  又是龙子!

  “太后放心,我的目标也不是她。只是让她睡一会儿而已,不会伤身的。更不会伤者你口中的龙子的。”

  “那你觉得,你叫她安静了,便是能够将哀家如何么?”玉簪气定神闲地转着手中的念珠,倒像像是了一心向佛,菩萨心肠。

  翟睿霖一直都有派暗卫跟着她,这是玉簪一直都知道的。

  所以尽管她看出来了,奚鸢身后的宫女是个个都身怀功夫的,也并无所动。

  “你是觉得有那么几个蹩脚的暗卫跟着你,就有恃无恐了吗?”奚鸢幽幽地问。

  闻言,玉簪转着念珠的动作,突然一顿。

  她那双已经开始浑浊的眼睛,凝望着苏奚鸢,好一会儿,突然一笑,“看来哀家还真是小瞧了你的本事啊!”

  “不过那又如何……”玉簪倏地敛起神情,“你敢对哀家做什么吗?”

  她抬起手,假装拂了拂身上的尘埃,“若是哀家死了,翟睿霖这个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奚鸢未曾明白她这句话后面的深意。

  不过却是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有何不敢?”

  “今日来此,就是敢的。不仅敢,而且还不会无功而返的。”奚鸢轻扯着唇角,眸底的寒意渐溢,“动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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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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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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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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