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闷哼,众人的心在半空中悬着,七七八八地晃着,屏气凝神,半分都不敢呼吸。

  “娘娘!娘娘您怎么样?”寻芳连忙上前去将玉玲珑扶起来。

  面色慌张,又努力镇定,转头朝宫人吼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

  方才千钧一发时刻,万春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肉垫子摔了下去,倒在了玉玲珑的下面。

  但是饶是这般,众人也是一片心惊。

  寻芳连忙扶着脸色苍白的玉玲珑起身到贵妃榻前坐下,万春这是扶着腰,忍着痛努力爬起来,也顾不得难受不难受的,连忙去一旁给玉玲珑倒了一杯热水,“娘娘,您喝点。”

  然后回头,瞪向那一排白着脸发愣的宫人,“还不快将这屋子里好好收拾干净!”

  那宫人,见玉玲珑脸色发白,但是还算没有特别大的问题,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将这一片狼藉收拾。

  等太医来的时候,这兰芷宫又恢复了干净整洁。

  太医上前给玉玲珑请脉之后,便是脸色一僵,神情突然凝重了下来。

  反复地确认,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三江并流。

  这神情看得万春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地问:“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收起红线,起身,跪在了玉玲珑跟前,“回静妃娘娘,这孩子……”

  他顿了顿,犹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可能……保不住了。”Χiυmъ.cοΜ

  “啪!”玉玲珑手中的杯盏话落在地,摔开的碎片又溅起。

  她面容憔悴,震惊不已。

  “你说什么?!”开口的却是旁边的寻芳,她敛起神情,“太医,还望您慎言。”

  “回静妃娘娘,您从前身子就比较虚,虽然经过调理,比起从前好了许多。但总归来说,还是母体根基不稳,本当时好生将养,孩子许是没有大问题的。”

  “可如今……静妃娘娘这一回,动了胎气。为今之计,只有开两个安胎的方子,尽力而为了……”

  “不若娘娘,唤来其他的太医,微臣恐怕实在是……能力卑微……”

  说完,太医,便是弯腰,重重地磕头在了地板上。

  没有听到玉玲珑的开口,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就那般跪叩着。

  殿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玉玲珑才缓缓开口,“若是你开了安胎的方子,本宫安心静养,能够保下他的把握有几成?”

  这声音带着冷,发着紧。

  太医额头浸着冷汗,又不敢抬手去擦拭,只得喉咙发着干,“回静妃娘娘,若是服用安胎药,此后静养,并不会再有什么冲撞惊吓,当……当有二三成的把握。”

  “二三成!”玉玲珑的眸色发暗。

  沉默半晌,问了一个问题,“若是此番这个孩子,本宫保不住了,以后可还能生养?”

  太医小心地斟酌了一下措辞,后而继续道:“娘娘身子自来体虚,此时强行要这个孩子的话,就算是小殿下平安降生,娘娘的身体负担过重,以后恐便是再难……”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聪明人都懂。

  “如果娘娘若是狠得下心,然后好生调养身子,以后……不管是生产还是孕育,都会对您的身体好得多。”

  太医算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语重心长地劝说。

  毕竟,叫一位妃嫔放弃一个腹中的龙子,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可是大罪。

  何况,这还是在皇上不在的情况下,提出的建议。

  若是违背了皇上的意思,那便更是有苦头吃了,严重了说,那可是要人脑袋的。

  玉玲珑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是并没有叫太医起来,她沉默的过程中,这太医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就等着玉玲珑的一声令下,给他一个痛快。

  “今日之事,谁也不能说,知道吗?”玉玲珑吩咐,“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本宫身子和小殿下都安然无恙。”

  微微一顿,语气低凛,“若是本宫听到了其他的话……你知道的。”

  闻言,太医这是知道,今日这一遭算是过去了,这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呆一阵的。

  便是心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连连磕头,“娘娘但请放心,微臣定然是守口如瓶!”

  “你守不守得住不要紧。”玉玲珑微微动了动身子,这样坐久了,稍微有些腰酸,寻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语气温柔,“索性你那一家老小,本宫会叫人替你守住的。”

  太医顿时背脊骨一凉,方才松下的气,那一颗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他如何忘记了,这后宫之中,多的便是玉玲珑这样的人。

  “还望娘娘放心。微臣这边去替娘娘开方子。”说完之后,太医又是行了一个大礼,方才退下。

  走出兰芷宫。

  太医抬头,望了一眼青天。

  雪过之后的天,仿若是被擦洗干净了似的。

  阳光正亮,刺得太医的眼睛生疼。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下台阶,感觉每一步都仿佛是走在刀尖上一般,比起来时,那背一下子就不知道佝偻了多少。

  朝勤殿。

  “万春姑娘,如今皇上与大臣有要事相商,不如你请回。待这边皇上忙完了,老奴再替静妃娘娘转告如何?”

  云公公在殿门口拦住了想进朝勤殿的万春,笑盈盈地问。

  万春心中犹豫,还是忍不住同云公公说到:“娘娘早先在宫中摔了一跤,如今歇在床榻,皇上能不能过去瞧瞧娘娘?云公公,您替奴婢进去问问皇上吧?不然娘娘这不舒爽,又吃不下东西,这与下去对小殿下也不是办法……”

  这后宫里的东西,云公公自然是见惯了的。

  哪里不要清楚这些小心思。

  但这后宫之中的主子,哪个不是有心的,想着法子争宠。

  这后宫之中,最是看不出未来的,起起落落的,也许不过就一个机缘。

  何况这人还是玉玲珑,这个对翟睿霖来说还是特别的人。

  云公公面露为难,“那万春姑娘在此稍等,老奴便再进去禀告禀告。不过……老奴也只是个奴才,做不得主,还望万春姑娘在静妃娘娘替老奴说上两句话。”

  万春福身,“万春明白,有劳云公公了。”

  云公公进了朝勤殿,翟睿霖还在里间照顾苏奚鸢。

  此时的苏奚鸢,仍在昏迷中,只不过也没有梦魇了,倒是稍微地睡得安稳了许多。

  “云公公,你再去将太医叫过来一次。她怎么还没醒?”听到脚步声,翟睿霖瞧着还昏迷中的苏奚鸢,不放心地说。

  云公公先是应下,然后禀告:“皇上,静妃娘娘身边的万春过来了,说是静妃摔了一跤,如今正歇着,没什么胃口。想请皇上过去一趟。”

  “静妃她摔了?”翟睿霖“噌”地一下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紧张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宣太医?要不要紧?”

  “听太医说,静妃娘娘身体不错,此番,没什么大碍。老奴也差人打听了,确实只开了两个安胎的方子,没有什么大问题。”

  闻言,翟睿霖的脚步一顿。

  回头瞧了一眼还在床榻上的苏奚鸢,抬头望了一眼殿门口的方向,思忖了片刻,道,“既然没有什么大事,你便吩咐太医院好生将静妃的身子照料,另外吩咐御膳房做几道她喜欢的菜色,还有合有孕者胃口的菜,一并送去兰芷宫。”

  说完,便是转身回到了床榻前。

  坐在床榻旁,替奚鸢扯了扯被衾后,从旁的小桌子拿过奏折,便是看了起来。

  床上的人儿,只要动一下,男人便是转过头,瞧一眼。

  奚鸢醒来,瞧见的便是翟睿霖认真看奏折的画面。

  他一手拿着奏折,另一手还握着她的手。

  奚鸢就这样看了他很久,内心不免泛酸难过,究竟……为了什么,他们最后要走到这种地步。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男人侧眸,对上了她的眼。

  顿时欣喜放下手上的奏折,“你醒了?”

  “怎么样?”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饿不饿?”

  “冷不冷?”

  面对男人的关心,奚鸢心底涩然。

  轻轻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多谢皇上关心,我还好。”

  “说什么还好,你都昏迷一晚上了,这都晌午了,你若再不醒来,那太医院的该觉着脑袋不属于自己的了。从昨夜到现在,你一粒米也没有进。”男人板着脸责备,转过头,立马吩咐人去备膳,然后又叫人将屋内的火炉子添了些炭。

  只是在膳食准备过来的时候,奚鸢闻着那味道,便是皱着眉头,别开了脸。

  “怎么了?是不是这些膳食不合胃口?”翟睿霖发现了细节,便是询问。

  又解释了一下,“你这刚刚高热了一晚上,得用些清淡的。”

  奚鸢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有什么胃口。”

  翟睿霖拧眉,叫人撤了膳食,沉吟片刻,又叫御膳房做些奚鸢从前爱吃的东西来。

  没想到那些菜刚端过来,便见奚鸢捂着鼻,趴在床榻前猛吐了一通

  “这……这是怎么回事?快传太医!”

  翟睿霖一边倒水递给苏奚鸢,一边呵斥着愣着的宫人。

  等太医来诊治之后,“回皇上,皇后娘娘身体已经并无大碍,按时用药,静养几日,便能痊愈了。”

  “既然没什么大碍,为何她会没什么胃口?”翟睿霖顿时沉脸,那若是太医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绝不会轻饶的架势!

  “这……”太医面露为难,随即提醒道,“皇上可还记得,昨日微臣所说的心病还要心药医?”

  翟睿霖回头瞧见奚鸢吐得面色憔悴又苍白,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后,挥了挥衣袖,“下去吧。”

  ……

  兰芷宫。

  玉玲珑面对着这御膳房送过来的膳食,还有那太医院送给过来的补药,一张小脸阴沉得仿若转眼暴雨而至一般。

  她怀着他的骨肉,摔了一跤,他竟然看都不来看一眼!

  而那个女人,只是晕倒了,他却整夜在床榻前,寸步不离的!

  玉玲珑瞧着这满桌子的膳食,虽然都是她喜欢的,可却是不仅没有丝毫的胃口,反而更加的怒火中烧。

  她倏地站起身,将那桌上的膳食一扫落地!

  见状,为了怕早上的事情重演,万春和寻芳立马上前,到她旁边,好随时扶住玉玲珑。

  玉玲珑气得浑身发抖,却是突然面色扭曲,抬手放在了腹部,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来。

  “娘娘!”

  万春和寻芳连忙扶住她,将她扶到那贵妃榻前,吩咐宫人赶紧将这满地狼藉打扫赶紧。

  “娘娘,太医说了,如今您万不可大怒啊……”

  “肚……肚子……痛……好痛……”玉玲珑痛得脸色煞白,额头直冒冷汗,“快……快传太医!”

  “好!奴婢这就去!”万春连忙就往外走。

  却被玉玲珑突然伸手抓住,忍着痛,有气无力道:“去叫早上那太医来!记住,切勿不可声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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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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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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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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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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