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朝勤殿出来,奚鸢才后知后觉地好似感觉到了疼痛。

  低头垂眸,瞧见手中的绢帕,血迹已不再鲜艳,早已黯然。

  “娘娘?”

  无忧在殿外,没有能够进去,听见里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

  瞧见奚鸢出来的神色,便是心中叹气,感觉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经营好的关系,这次就一下子功亏于溃了。

  “走吧,无忧。”

  奚鸢回到了夜合宫,薄烟便立马迎上前。

  一张脸担心好奇地望着奚鸢,不过瞧见奚鸢神色不对,看向无忧,见无忧也是神色黯然,便将问话咽了回去。

  “我想一个人歇会儿,你们各自忙去吧。”

  说了一句,奚鸢便径直朝寝殿走去。

  “可是娘娘,您的伤……”

  奚鸢脚步一顿,抬手,低头垂眸,解开那绢帕,瞧见那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

  “无妨,不碍事。”她将那染血的绢帕放在了石桌上,抬脚朝前。

  风吹过,将那染血的绢帕吹落在地,又卷起,高高低低,宛如漂浮无依的浮萍,翩然无所依。

  黄昏落日,夜渐凉。

  “娘娘她……?”小夜子往那紧闭的寝殿探头望了望,回头问无忧。

  无忧也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打从娘娘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就是……”无忧转头望向那旁边搁着的晚膳、点心、汤盅、茶盏,一应摆在那桌子上,“滴水未进了。”

  “这……听说你们去了朝勤殿,皇后娘娘怎么又跟皇上吵架了么?”

  无忧点了点头。

  “这段日子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突然又闹起来了?”小夜子满脸的疑惑,望着无忧,倒像是质问,像是满脸写着“你怎么不拉着皇后娘娘”的责备。

  “我当时在殿外,我怎么知道!”对于这样的局面,无忧也是很郁闷的,如今被小夜子这般责问,顿时气恼不已。

  见无忧生气,小夜子摸了摸鼻尖,“好了,我也没有说要怪你的意思,只是这……娘娘不吃东西,也不是办法啊……”

  薄烟在门口站了许久,神色凝重,转头吩咐了一个宫女,“你去把这汤和粥热一热。”

  “这热了,娘娘不出来吃,也是没法子的啊!”小夜子苦恼着。

  那宫女倒是听着小夜子的话,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乖乖地去热汤粥去了。

  此时的无忧和小夜子都心里想着寝殿里头的苏奚鸢,没有去细想,为何这些宫女倒是对薄烟的话,十分听从。

  等那宫女热好汤粥回来,薄烟接过那托盘,便径直朝那寝殿而去。

  无忧和小夜子都立马上前拉住了她,“你疯啦?娘娘下令不准我等进去的。你这进去,可是抗了娘娘的懿旨啊!”

  “抗了就抗了吧。总比她不吃不喝的好!”薄烟目光落在了两人拉住她胳膊的手上,“不然给你们,让你们进去?”

  无忧和小夜子对视一眼,默默地松开了手,低下了头。

  他们虽然担心,可这……违抗懿旨的事,他们还是不敢的。

  薄烟看了两眼低着头的两人,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轻夷。

  好在她进了宫,不然奚鸢一个人在这宫里头,连个上心的人都没有。

  倒不是她要他们对苏奚鸢多好,只是,总归没有任何感情的奴才,再如何护着,那也不会像她这般……

  不过想了想,也是,非亲非故的,又凭什么要对人死心塌地,不顾一切的。

  她自己,也是因为奚鸢有恩于她的。不然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吧……

  思及此,薄烟又将那不舒服的感觉压了下去,推开了寝殿。

  进了寝殿,殿内一片漆黑。

  她先是找了个地方,放下了托盘,然后才将门轻轻地关上。

  擦亮了一盏烛灯,屋内有了光,安静得很。

  她端着托盘上前,才发现,殿内竟然没有奚鸢的身影!!

  薄烟顿时一惊,放下那托盘,在殿内找了一圈儿,也没有瞧见人,顿时就慌了。

  她下意识地往外跑,只是在殿门前顿住了脚步,她的手摸着门框,强迫自己,要冷静,不能够慌张。

  这个时候出去,说一声奚鸢不见了,那么整个皇宫应该要乱了。

  若是奚鸢被人掳走,是应当立马叫人去救的。

  可若是奚鸢自己出去的话……那就千万不能让人知道!

  她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薄烟准备转身去查看殿内的情况时,刚一转身,便是对上了一个即将劈下来的手刀。

  她本能往旁边一躲,那一个手刀落在了她的肩头,吃痛地痛呼了一声。

  “烟儿?!”

  “烟儿?!你没事吧?!”

  殿外的无忧和小夜子听到声音,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娘娘怎么样?”

  胳膊的脱臼,痛得薄烟直冒冷汗,望着眼前这熟悉的脸,连忙说:“我是薄烟。”

  又担心无忧和小夜子闯进来,咬牙强忍着痛意,“没事。不小心撞着了。”

  “娘娘说,你们在外头候着。别进来。”

  “那娘娘她……”

  “在吃了。”她强忍着疼痛,“娘娘说她想一个人待会儿。不要进来。”

  “好。好,娘娘在吃就好。”

  殿内。

  “柯亭你……”薄烟瞧着柯亭,便也是清楚,定然是尉谨宴来此了。

  既然这样,那么奚鸢当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也就不用担心了。许是去办事了。

  知道自己是柯亭,外面的人也叫她烟儿。

  柯亭便收住了下一个手刀下去的冲动,瞧见薄烟疼得冒汗的小脸,微微有些内疚。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拉住她的胳膊,“忍着点。”

  还不等薄烟反应,便听见“咔”的一声,给她的胳膊接了回去。琇書網

  薄烟强忍着疼痛,愣是没有出声。

  等胳膊接好后,她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一般,跌坐在地上。

  缓了好久,才终于缓过劲儿来。

  她缓缓起身,往里间走,柯亭跟在她身后。

  薄烟寻了个椅子坐下,仰头问柯亭,“尉公子来过了,她人呢?”

  虽然说,尉谨宴不会害奚鸢,但是这去处还是要问的。

  “出宫。”

  柯亭简明扼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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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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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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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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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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