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朝勤殿,一跨过门槛,男人三两步上前,便将几案上的奏折横扫在地。

  “放肆!简直是放肆!跟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无所顾忌,不管做什么都随心所欲,非要跟朕对着来!”

  翟睿霖大怒,吓得整个朝勤殿的宫人们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还是后来,一个暗卫出现,在云公公耳边低语几句又消失。

  云公公这才叫人沏了一杯茶茶,端着茶小心地上前,“皇上……”

  那茶盏刚放到几案角,就被男人衣袖一甩,打翻在地。

  “啪”地一声,那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了解男人的脾性,云公公一招手,那身后的宫人又奉给云公公一盏茶。

  云公公端着那茶上前,“暗卫说,皇后之所以这般回宫,是皇上带着静妃娘娘回宫后,邢夫人担心静妃娘娘的身体,便乘了静妃娘娘去时的马车回城,”

  “那负责的官员是去找马车了,不过因为离城内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耗费的时间比较多。后来皇后娘娘带着宫女与苍梧将军三人一同从郊外徒步回宫,才这个时候回来的。”

  说完,云公公将那茶,双手递到了男人的身旁。

  这一回男人没有掀翻,他伸手,接过那茶盏,“徒步回宫?”

  四个字,男人咬得格外的清晰。

  “邢夫人是么?”翟睿霖捏着那茶盏,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啪”地一声,将那没有喝过的茶又按在了桌上。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伺候在旁和禀报的人都明显到感觉来自宝座上男人阴沉的怒气,不由得屏住呼吸。

  烛火闪了一下,翟睿霖突然起身,阔步朝外走去。

  掌灯的公公一时不知往何处引,求救地回头望向云公公,只见云公公动了动唇,无声地吐出“夜合宫”三个字。

  ……

  “娘娘,奴婢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无忧捧着奚鸢那撕裂的伤痂,经过回来这段路程,血迹已干,像是给蜜色的肌肤上染上一抹暗粉。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太医给的药膏都还在,抹一抹就行了。”奚鸢抽回手,单手掬起铜盆中的清水,清晰了一下手上的血迹。

  这个时候,小夜子将热水端了过来。

  无忧还是不放心地皱巴着小脸,“可是您的脚……”

  “无妨。泡一泡,歇一歇就没事了。”奚鸢拍了拍她的肩,弯腰去脱长袜,“你今日也是累着了,就不用在这儿伺候了,早些歇着去吧。”

  烛光下,奚鸢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浅浅的蜜色,那脱袜的时候,在手背的对比下,玉足更显白皙莹润。

  她自己动手在脚腕处尝试轻轻地揉了揉。

  瞧见奚鸢拧了拧眉头,无忧犹豫再三,还是又劝说到:“娘娘,奴婢还是去请一趟太医吧。奴婢这做惯了粗活,从那儿一路走回来,这腿肚子都还打着颤儿呢,何况娘娘您的脚……”

  说到这里,无忧明显感觉奚鸢的神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知道是自己嘴笨挑起了奚鸢的痛处,连忙止住了话头。

  只是这戛然而止的话,更是让气氛更为僵凝。

  还是小夜子连忙上前,“娘娘,奴才方才试过水温了,您且把脚放下来便是。”

  “奴才在这热汤里放了些药材,舒缓疲劳的。您试试?一会儿奴才替您按一按脚上的穴位,保准您一觉起来酸痛都没了。”

  小夜子的话,一来顺了奚鸢的心,二来也解了无忧的围,还将这气氛重新活络恢复了来。

  翟睿霖刚跨进殿内的时候,站在门口一侧,这么斜斜地望进去,就刚好能够瞧见这个角度屏风没有遮住的苏奚鸢。

  只见她低头垂眸,眉心拧着,那一双玉足被放在盆中,盆里的水光刚好末没在那脚腕的伤疤处。

  本来旖旎的好风光此时却是格外的刺目。

  男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可那漆眸中似乎多了几分涌动。

  夜风灌进来,明黄的衣角也动了动。

  最终,他还是没有能够走进去,这么短短的几步之遥,好像他们之间隔得好远好远。

  他在那儿伫立了一会儿,待小夜子和无忧伺候奚鸢泡脚后,眼看端着水出来,才折身离开。

  禁足半月。

  索性奚鸢平时也不出这夜合宫,刚巧也有了借口免了与后宫那些个人的照面。

  呆在夜合宫内,翻着兵书,擦着那柄墨色的长剑,倒也清净。

  她坐在殿内庭院的合·欢树下,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透过那冰冷的幽芒,似乎能够看到某些逝去的过往。

  “齐统领,这里是后宫,还是皇后娘娘的的寝宫,还请您止步!”

  “齐统领,您应当是知道的,您不能进这里的!还请您不要为难奴才,更……自重的好!”

  “齐统领!”

  ……

  隐约间,奚鸢听到了夜合宫门口小夜子的声音,她唤来无忧,“发生什么事了?”

  无忧去了一趟回来,说:“回皇后娘娘,是巡营的齐统领。他在宫门口,说是有要事要见皇后娘娘!不过因为后宫之地,前臣不得踏入,小夜子正阻止他呢。”

  “巡营齐统领?”

  奚鸢微微蹙眉,思索了一刹,“是叫齐武的那个?”

  无忧一愣,“回娘娘,是的。”

  “让他进来吧。”

  “可是娘娘,这里是后宫,他又为男子,会不会不妥?”无忧小心地提醒。

  “没事,你且带他进来就是。”奚鸢道。

  齐武,五千四百零三号,巡营统领。

  若是没有重要的事,他也定然不会冒如此之大不违,来夜合宫找她的。

  无忧带齐武进来之后,奚鸢吩咐让她和小夜子都下去。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小夜子拉扯下去的。

  等宫人都离开之后,奚鸢才将手中的剑,平方在双腿上,纤指轻轻地放在剑刃上。琇書蛧

  人离开后,齐武才双手抱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属下五千四百零三号,见过小主子!”

  看来她想得没错,“是玄铁军出什么事了吗?”

  奚鸢的声音沉得发紧。

  “不是。”齐武否认,抬头,浓眉紧紧皱在一起,一脸凝重,“是老将军出事了?!”

  “什么?”

  一句“老将军”让奚鸢猝不及防,手一收紧,指腹在剑锋处划过。

  女子“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上前,捏住指腹的伤口,鲜血染红手指纹路,点点刺痛,

  “你说的老将军是……”

  “是大将军,是主子。”齐武望着苏奚鸢,眸底深处是伤痛,“小主子,请您快快随我出宫。若是晚了,老将军的墓,怕是就要让玉簪给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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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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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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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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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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