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想到了什么,谢章脸色大变。
“你……”他满脸震惊地望着翟芮兰。
便见翟芮兰朝他嫣然一笑,“鉴于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这毒,本宫可不曾假借他人之手。看来,你我同床共枕这些时日,定然是心有灵犀的,不然怎会那一杯一杯不间断的。你说是吧?”
“当然,如果你想同谁说安乐侯府如何如何的话,嗯……就只能留着下去同阎王说了。”说完,翟芮兰笑意一敛,神情冰冷如雪。
“翟芮兰你个毒妇!”谢章死死地瞪着她,气得浑身发抖,抖得像个筛子,“你不得好死!唔……”
顿时,他脸色一白,他抬手捂住了胸口。
翟芮兰睥了他一眼,“真是可惜,不管本宫如何死,你都看不到了。”
话落,谢章便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几乎只是呼吸间的功夫,他便就此断了气,直直栽倒在地。
直到死,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也不曾闭得上。
玉蝉俯下身,在他的鼻翕间停留片刻,抬头看向翟芮兰,点了点头。
翟芮兰轻轻地“嗯”了一声,折身朝外走去。
秋水连忙替她撩起帘子,扶着她出了长亭,上了马车。
马车帘子放下,待玉蝉回来之后,她开口问到:“都打点好了吗?”
“都收拾干净了,同那差役说了,大人吃醉了酒。”
“嗯。”她歇倚而靠。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安排得如何?”
“玉蝉办事,公主您放心。”玉蝉上前,跪在她跟前,抬手轻轻地替她按摩着,“都已经安排好了,包括差役,在路上遭到野兽袭击后,一个不留。”
除夕。
奚鸢出门的时候,天还只是阴沉着,仿佛那云似乎要低到屋檐处。
走到宫门口时,便开始下起了小雪,像是夜幕中漂浮着细细薄薄的絮。
“林大哥!”
听到娇俏的唤声,奚鸢回头。
便瞧见廖归鹭从一辆黑漆平头车里探出头来。
今日的她,穿着她替她选的那套杏子黄缕金挑线绣花蜀锦裙和鹅黄色绣草绿色如意纹的小袄。
外头罩着桃粉色的云锦斗篷,没有什么发饰,就用了一条海棠色的发带简单地将那青丝绑了两个辫子系在两侧,可爱极了。
乍一看,还以为未到豆蔻年华呢!
“呀!林大哥你真的穿了也!”廖归鹭瞧着奚鸢身上这套象牙白工笔山水的圆领袍,那叫一个满心欢喜,笑出了月牙眼。
“林大哥这斗篷真好看,和你这衣袍,真配!”
奚鸢低头,她今日出门,这银白底色翠纹斗篷是薄烟替她选的。
她对这些想来不甚在意,觉着暖和,也就带上了,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哟!这是有了林大哥,就忘了爹啊?”
马车旁传来廖涛阴阳怪气的声音,“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还没出阁呢!这要是出阁了,怕是老爹的死活都不管的吧?”
“爹!你说什么呢!”廖归鹭娇嗔地瞪了廖涛一眼。
廖涛不恼,倒是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镇国公。”奚鸢朝廖涛一拱手。
镇国公拱手回了一礼,“林小将军不用这般虚礼。”
对于奚鸢,最开始在那冬猎之上,他还以为是苏奚鸢回来了。
是以,当初对她的行为多有关注,也试探过,且上前提点一二。
后来瞧见了林檎这倾世的容颜,廖涛才是又安心又怅然。
安心是因为,林檎不是苏奚鸢。他不用担心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步上苏京墨那个老家伙的老路。
怅然也是因为林檎不是苏奚鸢。当年护国将军府的大火,都说苏家满门葬身火海,但瞧着翟睿霖那反应和举动就知晓,苏奚鸢没有死。
不然那翟睿霖也不会这么多年迟迟不立那皇后,还不住地叫人修筑那夜合宫。琇書網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旁的人不清楚,但护国将军府的少主……还活着!
“一同?”廖涛问?
“镇国公请。”奚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点了点头,抬脚上前。
心中怅惘,也不知他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那个老家伙的宝贝心肝儿回来了……
要是那丫头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还能保她几分。
若是他埋了土,作了古,她那个上天入地的性子,谁还能够护得了她啊!
廖涛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三人而行,廖涛走在最前头,奚鸢和廖归鹭并肩走在后面。
一路上,都是廖归鹭叽叽喳喳地说着。
廖涛偶尔侧头瞧上两眼,发现奚鸢倒是格外的有耐心,许是宠溺他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想着要是有这么一个宠爱她的人,等他到了那一天,也能放心地去见她母亲了。
“镇国公!”
一道温润的嗓音那个身后响起。
熟悉的声音,叫奚鸢身体一僵。
廖涛顿住脚步回头,瞧见来人,立马笑道,“哟!刑大人呐!”
“许久不见,国公近来身体可好?”刑陵游朝他拱手一行礼,关心道。
“我这老把老骨头,说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混吃等死,多活一日算上翌日罢了!”廖涛呵呵笑着,那眼睛都快给自己笑没了。
“爹!你又开始说胡话了!”廖归鹭一听,立马就垮了小脸,“你这都还没吃酒,就开始说醉话了!一会儿不许喝酒了!”
“哎!”廖涛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忙转身哄他的心尖儿宝,“哎呀!我就是说说笑嘛!你别生气了,大不了以后爹不说了便是。”
瞧着两父女的互动,奚鸢看着,许是觉得满足。
并希望着,这样的日子,他们可以过得风平浪静,长长久久。
“林檎将军。”刑陵游转过身,朝奚鸢一拱手。
奚鸢抱拳回礼,“刑大人。”
“今日林檎将军系了斗篷,方才远远瞧着,便像,却不敢相认。若是放到平时,林檎将军单身而立,在下自是不会认错的。”
其实他这话,也不过是说辞而已。
就方才远远的,哪怕他罩着斗篷,他也一眼就认出了人是他林檎。
别说这寥寥数几的宫道,与她那般相似的背影,就是在人群之中,他也是能够一眼认得的。
刑陵游这话,叫奚鸢想起了先前冬猎之后的宫宴,那晚,夜色下,他唤着“鸢儿”,慌忙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眼里,声音里,满是欣喜、担心、害怕、期待和迟疑。
“刑大人说笑了,在下与刑大人不过几面之缘。刑大人如何认得。”
奚鸢讪讪地笑道。
“不知在下可与林檎将军说过,林将军的背影太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你可知她是谁?”
“不知。”奚鸢回答。
刑陵游凝视着她,阴沉的夜色下,只一盏宫灯绽放在他的眸底。
“她是在下的未婚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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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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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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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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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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