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奚鸢便让稳重的广寒送尉谨宴回的东流阁。
知道她是林檎之后,戚长生的态度就格外的恭敬,不过还是守着本职的工作,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各种细节。
“阿檎你怎么不问他背后指使的人是谁啊?”等戚长生走了之后,常山不明地问,“不是那刺客也抓着了吗?这还问不出背后指使的人?”
她刚回墨都不久,就算有许多人盯着她,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对她下手。
毕竟她可还没有触及到某些人的利益,如果能够拉拢她,谁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对他下手。
而这段时间,她唯一结下梁子的不过就是那安乐侯府里头的人。
“不是问不出,是有人不让问出这结果来。”不等奚鸢开口,苍梧便回答了常山。
这事,明显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想把将军府和安乐侯府的矛盾压下去,息事宁人,所以这捕快才没有说背后指使的人是谁,指使例行公事问了一遭口供。
“你以后出门,小心些。”苍梧不放心地叮嘱。
奚鸢点了点头,“我会的。”
“我就说那礼部尚书不是什么好人吧!你看看,一旦沾惹上他总没好事,上回东流阁是,这回你去赴宴也是。”常山满脸嫌弃,仿若避之瘟疫一般的神情,“以后阿檎你啊,就是上下朝碰见了他,就躲得远远地走,省得沾染了霉气!”
闻言,奚鸢哭笑不得,点头应了一声“好”。
翌日。
翟睿霖把官服叫她带了回来,那么她和苍梧便还是要上朝的。
一踏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就都朝她和苍梧投递过来。
频频侧目,却都无人敢上前来。
许是怕一不小心站错了立场,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两人目不斜视上前,走到行列之间。
候了一会儿之后,翟睿霖款款进殿,端坐在那宝座之上,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目光流转,落在奚鸢身上,眉梢愉悦地上扬。
“启禀皇上,允州因今年旱灾,颗粒无收。允州知府上奏,希望朝廷拨放粮食,以解黎明饥饿之苦。”
“这允州接连四年,年年旱灾,年年拨放粮食,拨放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这……流民却只增不减,依臣看,可是有什么内情?”吏部尚书简华章站出来,恭敬禀告。
简华章皱着眉,一脸凝重,“先帝时期,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简华章的话说得隐晦,但只要历经两朝的老臣都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事。
翟睿霖闻言,思忖了片刻,“爱卿说得有理,考虑甚是周全。”
翟睿霖轻轻抖了抖衣袍,“这粮要放,内情也要查。”
“皇上圣明,老臣替百姓叩谢皇上隆恩!”简华章跪地叩谢。
“简卿请起。”翟睿霖虚扶了一下,“简卿办事,朕放心。此事便交由简卿去安排。”
“老臣领旨,定不负皇上厚望。”
刚站起来的简华章又跪下行礼。
“朕静候佳音。”
简华章退回行列之中后,男人沉眸思索了片刻,问:“腊八马上就到了,腊八那日的祭祀与恩赏可准备妥当?”
“回皇上,一切准备妥当。请皇上放心。”礼部侍郎站出行列,行礼后,恭敬回答。
“很好。”
男人微微颔首,“腊八祭祀是大事,万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在大祁,腊八祭祀是很大的活动,要皇帝亲自出宫祭天求风调雨顺,祭祖保江山安稳。
自先帝在世时便十分的重视。
子继父位,子承父业,自是不能不孝不敬,专改传统。
“微臣明白,定会再三核实,保证万无一失。”
如此严谨的态度,翟睿霖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不过看着一直回话的是礼部侍郎,眉心微拧,“礼部尚书何在?”
话落,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众百官不敢左右动作有失于礼,只能转动眼珠余光偷瞄着许开文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回话。
却发现大殿之内根本没有许开文的影子。
他竟未上朝!
感受到位处上位的人身上强大的压迫以及渐渐沉下来的凝重,礼部侍郎掌心额头全是细密的汗液。
“回皇上,许大人他……”心中忐忑,战战兢兢地苦思冥想着如何说,才能让许开文免了这不告假却缺勤不上朝的惩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只见外头跑进来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还没到大殿中央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只顿了片刻,便立马爬起来恭敬地朝翟睿霖跪好,“皇上,不得了了,礼部尚书许大人在家被人谋害,已卒。”
堂堂礼部尚书,一品官员,竟在家府中被人谋害!
顿时四下哗然。
东流阁。www.xiumb.com
一座僻静的院落,院中竹影横斜。
“嘭”地一声,院落厢房的门被一阵强劲的风撞开。
劲风混着红梅的花瓣席卷而进。
瓣瓣红梅在劲风中竖立如刃,朝着房中的那抹白色身影直袭而去。
只见尉谨宴甩袖一拂,那似利刃的花瓣顿时失去了锋芒,翩然而落,铺了一地的绯色。
室内,清幽的淡香和红梅的清冽冷香浅浅浮动。
下一刻,馥郁的海棠香撞散了一室的幽香,尤非白还是那一身绯色的红衣。
一双桃花眼里盛满怒意,“你究竟要做什么?”
尉谨宴淡然地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尤非白,尤为的淡定,就跟看着自家熊孩子闹腾一般。
他淡淡地瞥了尤非白一眼,未语。
“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我给你送药给她,我替你送了!你把我的脸给整她身上,害得我没脸见人,我也忍了!但是你要是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我跟你拼命你信不信?”
尤非白听到说闻名天下的宴公子今日在街头为林檎将军挡刀受伤的消息,顿时就暗叫不好,火气就蹭蹭蹭地上蹿。
这个男人会受伤?
他跟这男人交手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讨到半分便宜过,简直强到丧心病狂!
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受伤!
一定别有居心!
他就说,当时这男人让他个苏奚鸢送易容的药有猫腻!
尤非白气得跳脚,反观尉谨宴,如平静的湖面,神色没起半分波澜。
“你想送命?”男人掀眸,流动月光的眼眸渐染绯红,“我还嫌动手麻烦。”
这哪里还有苏奚鸢跟前那抹白衣胜雪,单薄无辜又无害的模样?
分明一活脱脱的冷煞阎王!
尤非白:……
噎得慌!
这么多年来,尤非白就从来没有看清这个男人过。
“你这个人就是有病!”
明明苏奚鸢之前那样对他,不生气,也不报复,反而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这人脑子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再跟你说一遍,别动她!不然红阁跟你没完,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尤非白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每次和这个男人多待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要少活大半年!
尉谨宴没有回答他,更没有留他。
只是在尤非白离开之后,修长的手指撩开衣袖,露出那被绢布包扎的地方。
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指轻轻一扯,挑开,绢布散落,露出那道细细长长的伤口。
男人垂眸,凝视着那道伤口久久地出神。
另一只手,一抬手拂袖。
“嘎吱”一声,两扇门“嘭”地一声关上。
将尉谨宴唇角扬起的那抹意味深长关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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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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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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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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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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