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凤城朝着赫连攸泽的方向看去，笑了笑，“你若是说穆苍将军的事，那也跟我没关系，毕竟，是陛下亲自下旨赐的毒酒不是？”
提起赫连攸泽，穆苍朝着龙椅上的他看了一眼，但这短短的一眼，却满含着着失望。
“凤丞相，你记得，如果这次你弄不死我穆苏，来日方长，我定会取你项上人头祭在我爹坟前。”
穆苏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在经过凤城时，她压低了声音，但是气势凌然。
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儿跟凤城同归于尽。
她还有腹中的孩子，她要活着，将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使命。
带着致穆苍和苏歌于死地的人，下地狱。
凤城看着她慢慢经过，低着头，压声回应，“我等着凰将军。”
之后，穆苏对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充耳不闻的走到龙椅殿下，直视龙椅上的赫连攸泽，一双琥珀眸中收敛了杀意，只有如湖水一般的淡泊平静。
她缓缓举起那半个几经周转，最后还是到了她手中的翡翠虎符，朝着赫连攸泽歪了一下头，语气毫不在乎。
“陛下的圣旨穆苏收下了，所以特地进宫送回帅印和虎符。”
看着面无表情的穆苏，赫连攸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了一种至此一别他日无见的错觉。
不，他只是将穆苏送去西北而已，就算是这丫头恨他也无所谓。
等朝中的一切稳妥，就传位给二弟赫连拓，然后自己退位，再去跟穆苏将这一切解释清楚便是。
赫连攸泽不停的暗示着自己，不停的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可是，穆苏将帅印递给战晔的下一秒，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摔碎了那半块翡翠虎符。
偌大的朝堂中，安静的不行。
那一声脆响回响在整个大殿里，让每一个人都震惊不已。
赫连攸泽看着地上已经碎掉的翡翠虎符，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抬头看向穆苏，穆苏也正在看着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你我缘尽，此物一碎，从此便再无瓜葛了。”
穆苏此时此刻是绝无仅有的沉着，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既然自己已经另做打算，那就最好断了和赫连攸泽的一切。
若是藕断丝连犹豫不决，那么这个孩子日后势必会被他知道。
到了那个时候，她怕又会重蹈覆辙。
赫连攸泽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下来，然后蹲在那碎了一地的翡翠虎符边。
他伸出手，想要将这破碎不堪的信物重新拼凑起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拼，都已经还原不回以前的样子了。
“按照圣旨，我明日就要走了，”穆苏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还在拼凑飞醋护肤的赫连攸泽，缓缓说出口，“这一退，还望陛下保重。”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自她踏出乾殿殿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和赫连攸泽，再也回不去了。
次日清晨，穆苏从将军府走出来。
除了那一身穆苍送给她的银色肩雕饕餮首的铠甲，其他什么都没有拿。
押送她的是四个京陵骑，虽说是押送，但是路上五个人一起如同同行人一般和谐。
没有枷锁脚镣，没有耀武扬威的谩骂，他们一路上都在安静的走着。
说实话，穆苏在去西北之前也带了京陵骑不少时日，这四个人打心眼里佩服穆苏。
因为他们觉得，一个男人带兵打胜仗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穆苏身为一个女人却战无不胜，这是她能够继承穆苍的资本。
尽管对于朝中大臣的排挤和圣旨不满，但是他们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好好的陪着穆苏走完这最后一程。
一天的时间，从晨晓走到傍晚，五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了京郊外的驿站。
远远的，穆苏看见一身黑色衣袍的战晔站在那里，身后还站着五匹好马。
她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淡淡开口，“赫连攸泽让你来的？”
“是，主子让属下给将军送马。”
穆苏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马，突然笑了笑，“我一个被流放的罪人，有何资格骑着马走？”
战晔抬起头，将赫连攸泽方才嘱咐听他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出来，“主子说了，您是大宛曾经的将军，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曾经的将军？”穆苏唇角的笑渐渐消失，她缓缓走上前，从战晔手中接过马缰，然后将其他四匹马分给四个京陵骑。
她抬手摸了摸马头，轻轻地抚摸让马儿忍不住往她跟前凑。接着，她扶着马鞍翻身上马，稳稳的落坐在马背上，“替我谢过他了，这马，我会还给他的。”
说完，不等战晔继续说下去，她就一夹马腹冲了出去，剩下四个押送的京陵骑紧紧地跟在她后面，不像押送，倒像是跟随。
随着穆苏越走越远，战晔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无奈。
赫连攸泽交代他的话，他就说了一句，后面的穆苏连听都不听，直接离开。
这下要怎么跟主子交代？
正在他苦恼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猛地回头，看见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的赫连攸泽有点缓不过来劲儿。
“主子。”他赶忙低下头，朝赫连攸泽行礼。
想想他吩咐的事情自己没办妥当，指不定一会儿又要挨骂。
“她到底，还是不想跟我有任何牵扯。”赫连攸泽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摆了摆手，“走吧。”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身影，战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明明最开始就已经定好的姻缘，却被旁人三番五次的插手，如今，两人竟走到了这种地步。
他摇了摇头，只叹世事无常。
抬脚迈起步子，他加快了速度去追赶在前面走着的赫连攸泽。
与此同时，丞相府里的凤城在书房里不停的走来走去。
他实在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他还是没拧过赫连攸泽，如果穆苏不死，等着她回来，那之前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他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将所有的证据全部毁灭，让她对黑火药的交易无法追查，但是，她已经知道了交易链，只要和赫连攸泽守株待兔，必定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他做这么多，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为了权势，只是想为他的怜儿和他们的儿子报仇，仅此而已。
赫连喻杀了怜儿，赫连攸泽杀了凤晏。
这活生生的两条人命，能偿还的，也只有他们赫连家的江山。
他要让赫连喻在天上看着，看着他江山是怎么毁在他儿子手中的。
“来人。”
听见他的声音，侯在门外的小厮突然开门进来，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老爷，有何吩咐？”
“你进一趟宫，将这个交给皇后。”
说着，他拿起笔，随手在桌子上的宣纸上写下了两行字，然后折好，交到了小厮手中，又忍不住嘱咐了一遍，“你记得，务必将这个交给皇后，莫要被他人发现。”
“小的明白。”小厮低着头后退了一步，然后才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买通了禁宫的侍卫，直接毫无阻拦的进了后宫。
这么多年来，赫连攸泽根本就没有纳过妃，所以整个后宫里皇后的寝宫非常好找，左拐右拐便到了凤择梧的院子。
守门的太监认得来者是凤城的贴身小厮，赶忙将小厮迎进来，随后探出头，查看了一番确定门外无人，他才将寝宫的门关上。
房间里，凤择梧展开凤城送来的信。看着上面的字，她不屑的笑了笑，然后将信扔进燃着的烛盏里。
“父亲除了这些没说别的？”m.xiumb.com
小厮跪在榻下，不敢抬眼看向这位曾经的小姐，这么多年过去，这深宫的幽闭和赫连攸泽的冷落将她折磨得性格怪异，听说，已经有不少太监宫女因为她的不顺眼而惨死。
“回皇后娘娘，丞相没有多说别的，只是差小的将这信送到您手上。”
“嗯。”凤择梧慵懒的应了一声，抬手挥了挥。
旁边伺候的太监立刻会意，拿了些金银珠宝来，放在小厮手里，“这是娘娘的意思，拿着吧。若是不收……只怕娘娘会不高兴。”
小厮看了看那一捧金银珠宝，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犹豫之后，他猛地将头磕到地上，行了一个大礼，“小的谢皇后娘娘赏。”
然后，他跟着太监一路走出了后宫，但是走着走着，他却发现与来时的路根本不一样。
“公公，这不是出宫的路。”
走在前头的太监突然停下，转过头阴腔怪调的说道：“这当然不是出宫的路，这儿……可是黄泉路！”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刺进了他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太监狰狞的面孔，刚想说话，却只是吐出了一大口血。
他心里清清楚楚，没有凤城的命令，凤择梧绝不敢私自杀他。实在无法相信，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会这么草率的要了他的性命，一双渐渐黯淡的眼睛里，露出怨毒的神情。
紧接着，他全身无力地滑落在地，在最后的视线里，是那太监不紧不慢的拾起洒落一地的金银珠宝，以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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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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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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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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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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