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渔会的各位大佬们都来到了“鱻堂”,与往日不同的是,坐在上首的渔会会长在自己的身边加了一把雕花太师椅,一个满脸皱纹行将就木的老者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坐在了和会长并列的位置上。
坐在下手位的众多商贾巨富,没有一个人对此有异议,他们反而一脸和悦的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
渔会会长楚堂压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今天把大家请来,便是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鬼道长已经请了卦,后天便是祭祀的好日子,海妖已经猖狂了多日,如果等到三月三再行祭祀之礼,不知还有多少渔船遭殃,今年我们提前举行祭祀大礼,个位都是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更是渔会的主要人员,都表个态吧。”
说完,楚堂看着下首的众人,祭祀是大事,自然要各个会众都表表态,这其中还有一层意思,祭祀仪式所需的银两,还要各个大佬们分担,当然,这些钱他们会几倍甚至几百倍的加在贫苦渔民的身上,不过,还是需要他们都说一说话的。xǐυmь.℃òm
一个瘦干的中年人,一边抖着腿,一边剔着牙,尖细的说道:“楚会长,这献祭的童女刚刚敲定,可是整整花了我三千两银子啊!这笔账怎么算啊!”
楚堂一看,说话的是人送绰号“痨病鬼”的东甲码头的一霸东三儿,别看他一副面黄皮瘦的样子,他已经牢牢控制住东甲码头足足十个年头,期间不少人去踢场子抢地盘,都被他凶狠的手下赶了出去,更有甚者为此丢了性命。
“东三儿,只是让你找个女娃,又不是让你一个人出钱,再着说了,那女娃合不合适,还要请鬼道人测一测她的骨重,合适了才能选她!”楚常耐着性子说道。
“好啊,那就请道长摸一摸骨吧。”东三儿心中窃笑,那个小姑娘,是他的人从拐子手里抢来的,没有花他半分银子,不过这三千两银子不要白不要。虽然三千两银子对于东三儿的身价来说是九牛一毛,但他一贯来财不拒守财如命,想着当下就把这个银子的事落定。
鬼道人缓缓睁开眼,自他的眼中,迸射出与他外貌极为不相符的精光,他看了一眼东三儿说道:“不急,我问卦时,卦像显示,不仅需要一个女童,而且需要一个八字与之相配的男童,所以等人齐了,我一同看一看便可以了。”
鬼道人的一席话,让在座的人都颇感意外。
“什么?还要个男童,这女童都这么不好找了,更何况谁家会把传宗接代的男童送出来献祭?”
“就是,这也不能就明抢一个男童吧!”众人交颈私语。
楚常略微提高了声音说道:“众位莫要心急,男童我已经有了人选,现在关押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此事说到底还是有违人伦,所以不到献祭仪式开始的时候,这两个童男女都不能泄露了踪迹。”
众人一听祭品已经有了,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么也就是说,可以请道长为他们两个捏合八字了?”东三儿丢掉手里的牙签,噗的吐了口吐沫在地上,才懒懒的说道。
他现在掌控着秦城最大的码头——东甲码头,这么多年早就觊觎会长之位,但奈何楚常也是个有手段的人,戒备心理又很强,所以他空有其心,却苦于没有动手的机会。他想趁着此次献祭,搞点事情将楚常拉下马,自己来做会长,是以他屡次出头,就是为了看准时机拿住楚常的把柄。
楚常转头用眼神征求鬼道人的意见,只见他微微一闭眼算是应下,这才说道:“好,那就把女童带过来吧。”
时候不长,东三儿的心腹便用麻袋扛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鬼道人依旧是闭眼端坐在上首,等打手将麻袋解开,露出了一张清秀俊逸的小脸,只可惜这个十二三岁的女童显然是被用了迷药,是以她如同酣睡一般,对外界的事物没有一丝的反应。
鬼道人缓缓睁开眼,看到这张含苞待放的脸庞也不由得一愣,他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怀疑自己所看到的,又连忙走到女童的身边,细细的打量了片刻。
他将干枯如鹰爪的手掌,摸索着女童的肩胛、手臂,最后他桀桀怪笑,“哈哈~好,好,这个女童再合适不过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后人能撞到我的手上,哈哈,这是不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呢!
此刻,一个男童被人五花大绑的押了进来,正是歆瑶距地三尺也要找到的阿山!
他此刻虎目圆睁,一路被两个大汉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堂前。
鬼道人一看阿山,不由得心里惊叹了一声,真是奇了,今日所见之人,竟然都是如此不凡之辈。
他不顾阿山杀人般的眼神,两只枯爪摸上了阿山的肩头,继而游走至他的手腕,又是那声刺耳的笑声,道:“这两个童男女,真是天下奇骨,又难得的八字相合,就他们两个吧!”
听到鬼道人的话,楚常一挥手,让人将阶下的二个人带了下去好生看管,这才又对鬼道人恭敬的问道:“道长,您看这具体的时间,到底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
“就定在后天的辰时吧!”鬼道人说完这几个字,似乎是刚刚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后堂。
楚常目送着鬼道人远去,目光中有着虔诚之色,当下和众人商议起了祭祀所需筹备的事宜。
此刻阿山和昏迷不醒的女童被关在同一间屋子里,阿山借着黑暗看了看,在桌上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立刻艰难的站起身,双脚跳着向桌子走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桌上有一个茶壶和几只茶杯,阿山转过身,用手从后背拿起了一只茶杯,又挪到床榻之上,用嘴叼着破旧的锦被包住茶杯,这才用力蹦了上去,只听一声轻微的碎裂传来,门外的守卫也只是凝神静听了片刻,便不再理会。
阿山将茶杯的碎片握在手心,一点一点切割着手腕上的麻绳,如此许久,才费力的将手上的绳索除去。他又如法炮制,隔断了脚腕上的绳索,便立刻走到门边,悄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真倒霉,怎么轮到咱们哥俩做这个苦差事,又得后半夜睡了,妈的!”
“别抱怨了,后半夜能睡就不错了,老子饿着呢,要不,你先看着,我先去买点吃的,咱们填补填补肚子?”
“别,还是小心点,要是看的人跑了,那可是丢脑袋的事!东大爷的手腕你可是知道的。”
“跑什么?一个捆得像个粽子,一个灌了迷药,怕什么……”
阿山听这两个人没有进来的打算,连忙轻轻搬了个凳子堵在了门口,这才走向女童。
女童十二三岁的模样,虽然还没有长开,但已经可以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从她的衣着和打扮看,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女娃,倒像是被拐子偷走的富家小姐。
阿山轻轻的附在女童的耳边,说道:“喂,醒醒~”
女童睡的香甜,并没有反应,阿山看了桌上还有一盏破油灯,走过去用手捻了一块废灯油,放在女童的鼻息之下。
这种劣质的灯油燃烧后的味道极其刺鼻,女童被冷不丁的一呛,悠悠转醒过来。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清醒之后便要大声喊叫,阿山手疾眼快捂住了她的嘴,还好支吾声没有引起门外守卫的警觉,阿山竖起一根手指,“噓”了一下,女童看清眼前的人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才止住了喊叫。
“外面有坏人,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出声!”阿山小声的说道。
女童眨了眨眼睛,等阿山放开了手,她大大的喘了几口气。而后她才眨着秋水般的眼睛问道:“你是谁?我在哪?”
阿山警惕的看看门外,说道:“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我听说,他们要拿我丢海里去喂海妖,你是不是也被抓来丢海的?”
女童一边活动活动自己胳膊腿儿,一边说道:“八成也是,哎,我饿死了,你饿不饿?”
“这个时候还惦记吃的,我们都快没命了,刚刚,咱两个被一个鬼老道摸了骨,他说我们两个最合适喂海妖了。”阿山回忆起晚上在堂前的一幕,有些气恼的说道。
“那叫活祭!”女童毫不在意的纠正道。
阿山听着她的口气,有些疑惑的歪这头看她,问道:“你不着急吗?都快要死了。”
“急什么,我姐早就看过我的命数,我能活到八十八呢!”女童晃了晃细细的脖子,一副得意的模样。
“咱两要被一起丢海里,可是你说你能活到八十八,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不用死了?”阿山有些呆萌的问着女童。
还不待女童回答,门外传来了人声:“道长,您怎么来了,这么晚了。”
“我来看看那两个孩子,你们莫要疏忽,要是人在祭祀大典前有了什么闪失,可别嫌自己的命太短!”一个干涩枯哑的声音说道。
不好,那个鬼气森森的道人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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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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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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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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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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