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你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说定了,等孩子出世,干爹这个位子可是留给我的!”代煊的眼神在歆瑶的小腹温柔的停留了一下,才看向歆瑶一剪春水般的明眸。
他多么想,将她这一幕的美好永远的镌刻在自己最深的心底,再见无期,他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歆瑶深深的揽入怀中,融入自己的骨血之内!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只能将这份心意小心的隐藏,此时,他感受到逸星辰别样的目光,连忙对歆瑶说道:“快上路吧,到了给我送一封平安信。”
歆瑶点点头,风撩起她的发梢,似乎也在催促着她。歆瑶从身后的车厢里拿出了一只黑色的盒子,爽朗的一笑,将盒子递给了代煊。
“给你的,希望对你有用!”
代煊接过这只精巧的盒子,笑着说:“你上次送我的药,我只吃了一小半,还有很多哪!”xiumb.com
“你打开看看,不是送你的药。”歆瑶神秘的一笑。
绯白衣正骑马护送着一干族众前行,正好行至此处,一眼便看到了代煊打开的盒子中,静静沉睡的那把短匕。
“屠龙匕?”绯白衣走了过来,“可以让我看看么?”
代煊在歆瑶那里见过这枚意义不凡的短匕,他只有刹那的意外之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听到绯白衣的话,他将盒子呈给了绯白衣。
绯白衣露出虔诚的神色,他双手接过盒子,一只手缓缓的将此匕从盒子中拿了起来,此匕首刀鞘平滑,阳光下一排异域文字散发着流光溢彩,绯白衣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他缓缓从刀鞘中抽出短匕,只见刀身长约一尺二寸,刀身最宽处仅为一寸二分,虽然看上去许久不曾出鞘,但依然掩盖不住短匕的锋芒。
绯白衣指腹轻轻划过匕刃,歆瑶连忙惊呼道:“小心!”
她的话音未落,只见绯白衣的指腹划开了一道纤细的口子,有嫣红的血滴流了出来。
“无妨!”绯白衣不经意的抹去了指腹上的血迹,将短匕放回了盒子,还给了代煊。
“如今,我的伤口可以愈合了,只是比常人还要稍慢一些。”绯白衣特意对歆瑶解释了一句。
歆瑶深深舒了一口气,绯白衣虽然一直在用她给的药,但是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效果,不过她的反应在绯白衣看来,是一种担心,他对歆瑶笑了一笑,便问道:“这把短匕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是花大哥送我的护身之物,我并不知道此物的出处,只是从当日代煊看到这把短匕的反应,猜到此物必然与他非常重要。”
绯白衣看向代煊,不无羡慕的说道:“你真是好运气,只怕你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不曾与歆瑶为敌,而是与她做了知交!有了这把屠龙匕,想必琅琊的大位,非你莫属了!”
歆瑶略带疑惑的看着绯白衣,他接着说道:“歆瑶你还不知道吧,这枚短匕已经有近三百多年的历史,那时琅琊还不能算是一个国家,琅琊的开朝皇帝经过多年征战,开疆拓土,在登上大位之后,为显仁德,便赐了这枚屠龙匕给当时的一个功臣,并言明,日后不论谁人持有此匕,只要琅琊的皇帝不修德政,不爱黎民,便可以用此匕诛之。”
“后来据说那位功臣在辅佐了三代帝王之后,退隐山林,但那枚屠龙匕却失去了踪迹。有的说当代皇帝担心这枚匕首被他人所利用,用那位功臣的一家老小性命相威胁,才收回了此匕。但这一说法,一直被琅琊皇室否认。”
“这些您怎么知晓?”代煊有些不解,“我认得此匕,也仅仅是知道这是皇室的象征,当年我曾偶然在父皇的书房中,看到过此匕首的拓本。”
“这些不传之密,当然不会在世上广为流传,我也是在南理皇宫的藏书阁中,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绯白衣又看了一眼那枚屠龙匕,颇有深意的说道:“这枚屠龙匕,用的好,必然能有意想不到的奇效。传说,琅琊人信奉的屠龙会,便是与此匕首有着密切的关系。”
或许绯白衣觉得言尽于此,他说完便跨上马背,扬长而去。
歆瑶凝望着他的背影,心知做为南理的国师,绯白衣肯言明于此,已是莫大的人情,此刻代煊有些愣怔的看着手上的短匕,屠龙会,这支堂会在琅琊是不被朝廷所允许的,自从这些年屠龙会转为秘密堂会,他们的行踪便更为隐蔽。
不过,他也确信,屠龙会与屠龙匕之间,定然有着某种联系,或许,屠龙会可以成为一支意想不到的助力。
“屠龙会我也有一些耳闻,只知道这个组织等级森严,纪律严明,以拥立明君为己任,只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动静,或许是还没有找到可以效忠的明君。”逸星辰翩然扇动着手中的骨扇,语调还是一往如故的不羁。
代煊回神,他向逸星辰拱了拱手,以示谢意,不过要怎么用这枚屠龙匕,他还需要好好谋划谋划。
歆瑶拍了拍代煊的肩膀,转身上了马车,随着战族的族众缓缓向南走去。他们要借道琅琊,返回大楚东海的某个海湾,在那里乘船行至少十日,才能到达南岭的范围,南岭药园,将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歆瑶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虽然有代煊事先写好的通行文书,但依然有几次被边境巡逻的兵士拦住。好在有海老上下打点,才可以继续通行。歆瑶听着外面兵勇的呵斥声,知道她们又一次被拦下了。
也是,几百名没有身份的人,走在这么敏感的地带,想不受人怀疑都难。
再翻过这座山,便是大楚的境内了,入境后再南行十里,便可坐船顺流入东海,秦城内的苏记分号,早已收到了消息,在十日前便开始联系租船的事宜。如果今日再不能到达约好的地点,只怕会错过最好的上船时机。
所为时机,不过是随着赤炎天傲的征讨大军南下,当地的州府官员都奉命前去送捐银。苏记的人打听到,他们所在的秦城驻军将要抽调大部分去押送捐银,是以那日便是绝佳的行动时机。
歆瑶垂头看着手中的密报,腹中的胎儿微微动了动,歆瑶一愣,她将目光移向自己的腹部,在宽大衣衫的遮掩下,依然可以看到微微的隆起。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胎动,那种微微如小鱼吐泡一般的轻动十分的有趣,歆瑶感受到了一个小生命的悸动,这一刻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微笑中闪耀着母性的光芒。
已经四个多月了,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腹中逐渐长大,可惜他的命运如此,还不曾降临人世,便要随着母亲四海奔波。
想到这歆瑶有些歉意的对腹中的孩子说道:“宝贝,你快快长大,妈妈等着见你呢!”似乎在回应歆瑶的话,腹中的婴儿又动了动,这次歆瑶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十分满足,这个世上,她将要有一个血脉亲人。
外面的吵嚷声没有停息,歆瑶挑起窗帘,看到此处军驿的守军用横木拦住了道路,仍然没有允许她们通行。
海老快步走了过来,隔着车厢说道:“姑娘,前方的军驿,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在下试了所有的办法,都不曾凑效。”
歆瑶挑开车帘走了下来,今日她做女子装扮,只不过用了些胶泥,让自己的容貌变得不那么惊世骇俗。
向前行了几步,歆瑶看到军驿的一处高阁上挂着红色的弓,中间绑着一根旗杆,旗杆两侧各几支箭,再一旁还有大葱、桃枝、竹枝等斜插在门前,下悬着一个四角带花饰、缀着五组十钱的红布帘,红布帘上隐约有几个小字“状元及第”。
歆瑶了然一笑:“海老,快准备一些给产妇产后补身子的药送过去,我想这处军驿的大人,八成是得了位小公子。”
海老恍然说道:“怪的不得刚刚有几位江湖郎中打扮的人被送了进去,想必是这家夫人产后体虚,才让大夫来瞧一瞧吧。”
歆瑶又说道:“将咱们带的参送去一支,也算是为我的孩子,积一些福报。”
海老立刻去办,歆瑶又缓缓踱回了马车边,正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不远处,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发觉到歆瑶注意到她时,她立刻掉头就走,几个穿行便消失在了人流中。
此处军驿,是琅琊与大楚相通的边驿,这里时常有些大楚的民众来此处交换一些生活的物品,所以还算热闹,歆瑶对暗卫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歆瑶正欲上车,闻得身后海老叫到:“姑娘,姑娘……”
海老一向稳重,不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他不会这样慌乱。“姑娘,请您去看一看吧,那家夫人,产后血崩……”
歆瑶闻言,立刻命人拿了药箱,疾步向军驿内走去,显然那里的守军已经得了命令,二人一路畅行的来到了那处高阁外。
一个军阶不低的武将打量了片刻,才说道:“有劳大夫,请尽力救治我的夫人!”
歆瑶礼貌的点点头,立刻走了进去。
果然,床上的夫人已经脉搏衰弱,气息浅薄,她身下的被褥都被鲜血染红。几个婆子手足无措的站在窗边,一脸希冀的看着歆瑶。
“你们,快去准备热水!这里交给我!”几个婆子如释重负,她们巴不得有人接了这丢命的差事,要知道,这位贵人如果死了,她们都别想活了。
歆瑶先取了一枚固元丸给女子含在了口中,又取出了银针,为她止血,而后才检查了她的下身,骤然歆瑶看到,在产道里恍惚有一只小手!
天哪,竟然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娩出!
歆瑶寒声问道:“夫人生下小公子多久了?”
“两个时辰!”有侍女答道。
歆瑶命侍女取来了几床干净的被褥,用屋里的炭火熏热了,才换到了夫人的身下,然后说道:“你家夫人肚中还有一胎,我现在助她娩出,你们速去禀告你家大人。”
歆瑶吩咐完,立刻为女子吃了缩宫助产的药,又取了一片紫参让她含在了舌下,这才用手帮助腹内的胎儿纠正胎位,一点点的娩出。
女子终于在疼痛中醒来,她有千年紫参提气,终于配合歆瑶生出了这个滞留在腹中的孩子。
此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门外的武将早已失去了耐心,他不顾众人阻拦,咣啷一声闯了进来,正看到歆瑶为一团小小的血肉做着清理。
还有心跳,这个本该缺氧闷死的孩子,竟然还有救活的可能!
歆瑶不顾孩子身上的污血,为她做起了人工呼吸,她的举动深深的震惊了刚刚闯入的武将!
她,在用这样一种怪异的方法救孩子?
女子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她眼含热切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慢慢伸出颤抖的手,武将快步走来,一把握在手心中,急切的问道:“郡主!郡主!”
歆瑶心中一动,郡主?这个女子是个郡主?她是哪国的郡主?虽然心中疑问众多,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久,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自婴儿的口中发出,她救活了她!
女子看了看孩子,对武将说道:“郡马,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孩子就交给你了,男孩你为他赐名,女孩就叫忆萧吧!”
忆萧,是怀念代萧萧的意思吗?
说完,女子不舍的闭上了眼睛,她终于为自己心爱的人,诞下了一双儿女,她走的很恬静,很安详。
歆瑶幽幽一叹,大夫,有时也是回天乏力的。
武将抓住郡主的手,呜呜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压抑在喉间,无法畅快淋漓的宣泄心中的悲愤,他是郡马,琅琊唯一手掌兵权的郡马,他有他的矜持,就像此时一样。只能呜咽的叫着女子的闺名——“萧萧”!
歆瑶将女婴擦洗干净,默默地站在一旁,郡马对郡主一往情深,已经多半个时辰了,他依然保持着跪地哭泣的姿势。
“去,先找个奶娘喂喂孩子。”歆瑶对侍女说道。
歆瑶的话唤醒了郡马,他此刻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大夫。
“她若活着,必然不愿意看到她的爱人悲伤,请您节哀!”歆瑶安慰了一句,便要退出去。
“你是代煊的什么人?”郡马此刻平静了心情问道。
“朋友!”歆瑶亦平静对答。
“你救了我的女儿,却没有救活我的夫人!”
“大夫不是神,能救活这个孩子,已经是万幸。”
郡马明白,之前请来的大夫都不肯用药,直言放弃。
“谢谢你!”
歆瑶微微点头,转身退去。
“等等,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我是来救人的,并不图报!”
“我是琅琊最有权势的郡马,你可以索要你的报酬。”
“我说过,我是代煊的朋友,如果说回报,请您允许我和族人通过军驿,回到大楚!”歆瑶直视郡马的眼睛,没有丝毫的怯意。
郡马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你们可以通过!”
“谢谢!”就在歆瑶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里面再次响起了郡马的声音,“从今天起,代煊亦是我的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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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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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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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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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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