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歆瑶的衣角,也吹乱了那明艳女子的长发。
“咯咯,有人来了,还不放开我,王爷!”女子从赤炎天傲的怀中挺身站起,手中一抹薄薄的丝帕,轻轻拂过赤炎天傲冷峻的脸。
逆着光,赤炎天傲看到门外站立的歆瑶,和她脸上那抹平静却痛心的眼神。
这还是昨夜环抱着自己的那个人么?歆瑶感觉自己的世界在一寸一寸崩塌,就像在最欢畅的时候,生命嘎然而止;又有如华丽的乐章,气氛叠加到了高潮,却又刹那间弦断曲终。
“看什么看,公子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的道理么?”女子拉了拉肩头的衣衫,悻悻的行到门口,妙目含情的看着歆瑶。
歆瑶很快从失神中清明过来,她礼貌的合了合手,转身下楼离去。
“呦,竟然能在我的媚术下不为所动,是不是男人啊~”女子小声的嘟囔一句。不过她很快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猎物,立刻关上门,轻笑了一声转过了身。
“王爷,您验也验过了,怎么样,该给奴家一个答复了吧。”女子轻轻走了过来,一双玉手顺势就要搭上王爷的肩。
赤炎天傲长臂一挡,顺势站起,女子的一双手便落在了空处。
“纵然你是她的特使,也不能触犯了本王的底线。”赤炎天傲还是那副冰寒的面孔,他思绪不禁微微走神,不知道歆瑶此刻若何?
“王爷,师傅她老人家也是想念你了,才派奴家来见一见王爷,这纹身也让王爷验过了,王爷也该问问师傅她老人家给您带了什么话了吧。”女子娇声若莺歌,半是娇嗔半是威胁。
“你说吧,本王听着。”赤炎天傲背对着女子,竟似不愿再看她一眼。
“师傅之命,咱们做徒儿的自是不能违背……”她话刚刚吐口,赤炎天傲一只骨节分明的玉手已经扼上了她美丽的脖子。
“她到底说什么,你自管原话说出来,其余的话,半个字都不要多,听明白了吗?”赤炎天傲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厌恶。
女子被掐的透不过气来,只得点点头,赤炎天傲突然放开了手,重新坐到了茶桌旁。
“咳咳,想不到,你,你的武功精进到如此!”女子一边摸着自己的喉咙,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赤炎天傲冷眼一瞥,女子意识到自己如若再多说一句,只怕这位冷面王爷又要发难了,随即说道:“师傅需要一株彼岸花,在皇宫禁地的入口,就有一片彼岸花海,今年元月元日之期开放的彼岸花,正适合师傅用药,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皇宫禁地本王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本王看在她当年救了本王,并且传授本王武功的份上,再最后帮她一次,你转告她,这是本王最后一次为她做事!”赤炎天傲说完,不看女子一眼便往外走去,绝世独立的身影如此的孤寂。
赤女一双美目看着赤炎天傲的背影,嘴角勾出一丝魅笑,她走进里间,不多时,一个皮肤白皙,双目微阖的小斯走了出来。
她在街上转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向皇城的方向走去,到了宫门口掏出一块腰牌,顺利的回了宫。
定山王府,书房。
“你看清楚了?”
“属下看着她进了皇城,与守门的值守似乎也是很熟稔的样子。”暗卫跪地回报。
“她在宫里的身份也查清楚了?”
“查了,在皇帝的长生殿当一名洒扫太监。”
“哦?”
“属下问了,她在宫中的身份叫小五,原来是个木纳呆板的小内侍,半年前他重病将死,后来又奇迹般的好了,人也变得聪明机灵了,很得高总管的喜爱。”
“想来,赤女是趁那个时候,换了小五的身份。”赤炎天傲了然道,“盯好了她,本王不希望再横生什么支节。”
“是!”嗖的一声,暗卫隐入了暗处,赤炎天傲依旧坐在书案前,他拿起了案前的一叠文书,批阅了片刻,却始终感觉心神不宁,索性弃了书文,走出了书房。
冬日里的风比他日要紧,赤炎天傲走入马棚,牵了自己的马,一个纵身翻身上去,打马驰骋而去。
一干暗卫哭死的心都有了,这次王爷突然离府,胯下又是良驹,这让他们怎么追?
莲回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一瞪眼,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赤炎天傲此刻,已经离府在一里以外了。
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地,至少信马由缰的走着,虽然是白日,街上行人很多,但仗着骑术精良,他的速度并不见丝毫的减慢。
等他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苏记的门前。
罢了,来便来吧。
赤炎天傲跳下马,来到了医馆堂前,每日如无特殊情况,歆瑶必定会在此接诊。可是,此时医堂中,除了两位坐诊的老大夫,并没有他希冀的身影。
抓过一个青衣小厮,“姚大夫呢?”
“这位爷,今日姚大夫不在医馆,您要是有病人需要诊治,这两位老大夫也是医术精湛的。”小厮行了一礼,恭敬的答道。琇書蛧
赤炎天傲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不必了!”说完他转身出了医馆。
难道,难道去了代煊那处?
王爷想了想,自己冒然找上门去,也不合礼法,索性低声说道:“来人!”
“王,王爷!”一个气喘吁吁的暗卫现身,跪在赤炎天傲面前。
“姚大夫在哪里?”赤炎天傲略带不解,为何自己的暗卫如同刚刚长途奔跑一般。
“禀主子,姚、姚大夫中午出了城,向东郊去了。”自从王爷与歆瑶情牵以来,暗卫们也多了个心眼,为防着主子突然问起,时刻都互相传递着歆瑶的动向。
东郊?她去那里干什么?
赤炎天傲眉头一皱,跳上马背,向东门奔去。
东郊外一处山坡下,一片残痕断壁,黑色的灰烬在昭示着不日之前,这里曾燃起一场大火。
现场很明显有人清理过,曾经漫天射来的箭矢一只不剩,歆瑶静静的坐在马背上,无声的看着这个曾将她打动的地方。
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就像这草屋,损毁了便再也恢复不到原样。
山风猛烈,吹起歆瑶的衣角猎猎作响,她静静地下马,跨入了那道已经不存在的门。
这里的灶台前,她曾经添着柴火,仰望着那张俊逸的脸,心中甜甜的欢悦着。
这里摆放的木桌上,她曾经接过他为她递上的饭羹,眼中满满的欢喜。
这里的水缸后,他为她披上浸水的棉被,自己却浑然不在乎,只为护她周全。
歆瑶蹲在了地上,她用手捂住了脸,将一切的心思都埋在了短暂的黑暗里。
以为自己不会痛,可到此时,才觉得那痛来的排山倒海,她单薄的肩微微颤抖着,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她尤记得,他抚在女子腰间的手温柔有力,她尤记得那女子将要落在他唇间的吻,如果不是她遇见,他要骗她多久?
一直以来,自己都在压抑着心中的情感,甚至不惜假死来强迫自己忘记他,可是,当他为她所做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终于有一天冲破了自己的心防,让自己在他的世界沦陷。
为何?为何不早日看清他的心意?朝秦暮楚不是她所能忍的,那么这段情,到底要她如何来结束?
良久歆瑶终于平静下来,她双目泛红,缓缓的站起,伸手抚摸着破裂的水缸,将那夜的记忆和感动强行从脑海中剥离。
赤炎天傲站在不远处,一袭白袍更显得整个人都清冷沉静。
他一直目视着歆瑶的背影,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颤栗,他的心很痛,不论什么原因,自己都让她心痛了。
歆瑶默默的站了片刻,决然回神,突然撞上了赤炎天傲深邃的眼神,她立时愣在了当处。
赤炎天傲解下自己的披风,缓缓走来,意图为歆瑶披在身后。
歆瑶退后了一步,轻轻摇了摇头。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不能成为爱人,那么便退回原点也好。
那样,彼此之间就只有交易,只有利害,再无其他。
歆瑶在风中仰起脸,笑着说道:“王爷送我的大礼,我收了,既然王爷不能出面,那么兵我替王爷养着了,只需王爷派出心腹,做为联络之用便好。”
“你不想听我的解释么?”赤炎天傲本想听歆瑶的质问,哪怕责备也好,却不成想,听来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王爷的私事于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歆瑶眼神一暗,硬心说出了这句话。
“你~你当真不在意?”赤炎天傲咬着牙问道,声音冰冷中已经带着怒气。
“我是王爷的什么人,我有什么资格来在意呢?”歆瑶说道。
赤炎天傲哑然,他即将被皇帝指婚,虽然自己有五成的把握能够推脱此事,但终究还是有变数的,那么最终就要看这场博弈,究竟如何布局了。
“我要你做本王的妻,便不会娶了别的女人。即便是父皇塞给我一个王妃,我也只认你!”赤炎天傲紧紧的拉住歆瑶的手臂,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一个硬物抵在了他的身前,他听到歆瑶清冷的说道:“王爷若再向前,便要见红了!”
赤炎天傲扯了嘴角,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要杀了我?如果我一定要向前呢?”说着,他用力微微向前,只听到一声微小的刺破声传来。
赤炎天傲一愣,他低头一看,歆瑶握着一把奇形的短匕,匕首的刀刃正对着她自己。
“你~”赤炎天傲气急,“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刚刚我若运力,你的命便没了。”
“没了又关王爷何时?”歆瑶冷淡的说。此刻她的额头冒出了细腻的汗珠,脸色也极其苍白,那匕首的锋刃,已经有细细的血丝渗出。
赤炎天傲却气急之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怒然转身,走到马前才堪堪停住脚,大声说道:“明月桥那对父女,暂时受了伤,等风头过了,本王会送他们出城。”
说完,赤炎天傲翻身上马,一记狠狠的马鞭,抽在马臀上,白马扬起长蹄,短短片刻便消失在歆瑶的视野中。
歆瑶惨淡一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她缓缓的倒下,倒在冰冷的土地上。
隐在她身边的护卫慌忙现身,他们都是男子,不好查探歆瑶胸前的伤势,只得向帝京发出了信号,引同伴来驰援。
歆瑶的身子轻飘飘的,她昏沉的脑海中始终回旋着一句话:“你不想听我解释么?”
已经看到的东西,还需要解释么?
很多时候,解释便是掩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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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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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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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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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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