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和牛黄再次来到大蛇墓前。玺宴问询,为何好好的大蛇突然就死了?
阿田以假话搪塞。她只愿玺宴在江心滩呆得轻松快乐,而非惊恐忧惧。这也是照水的意愿。
牛黄不胜悲戚,买了香烛,又逮了一只黄鼠狼,对着墓穴拜了又拜。
江心滩偏僻,音讯难通。
可在云都,在照水的刻意渲染下,市井百姓都知:太子殿下失踪,已然遭遇不测。国储不立,人心不稳。
皇帝云翦异常悲痛,病情也加重几分。
宫里人人哀戚。
唯有鲍妃和鹿辞暗喜。
这母子二人深知:这个当口,不能喜形于色。然暗中更再紧锣密鼓筹谋立储一事。在鹿辞看来,玺宴已死,这云国的太子,舍他其谁?
朝堂之上,鹿辞也见过照水几次。
照水神情悲痛,不像有假。这些时日,鹿辞一直派人暗中盯梢照水,跟踪他的去向。如今诸事圆满,唯一让他恼火的是:鸾蟾办事不力,区区一个弱女子,竟没有劫持成功。
鸾蟾瞒了鹿辞。他奉上的说辞是:清岫在关键时刻偏向阿田,不忍下手,兀自逃脱,不知去向了。
鹿辞半信半疑。
在鸾蟾看来:那把锋利的宝剑刺入清岫心脏,如何能不死?只是便宜了阿田,得了一把宝剑。鸾蟾只想跟着鹿辞混日子,已不想再去江心滩,沾上一身麻烦。他依旧恨照水,但幸而有鹿辞收拾。鹿辞一旦登基,康王府就会易主,好日子在后头。
鸾蟾就托病,告假,每日窝在屋里和一众丫鬟喝酒调戏,混个自在。
鸾蟾想撂摊子。鹿辞怎容他随意?到底又喝命他,再去江心滩。前几日他去了嫣红院,无意中看到红玉在屋里自言自语,说什么想念阿田,有机会还要去。
见她流露真情,不同平时,鹿辞起了几分好奇心,在屋外驻足,听了一听。阿田?住在江心滩的阿田?这……难道不是照水的那个村姑相好么?
他再鸾蟾过来,细细询问,鸾蟾果然说是。
鹿辞就痛斥他:“此女对我十分重要。不管清岫是死是说,这事你都给替我办完。”鹿辞下了死令,捉拿不了阿田,提头来见。
这一次,鹿辞可不让鸾蟾单枪匹马地孤军直入了,他给鸾蟾拨了十余个侍卫。
“这些人都是一身好武艺。对付区区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无奈你不争气,只得如此。真正我不知上辈子竟是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总是替你擦屁股。”
鹿辞不想看见鸾蟾了,挥手只让他快快走了。
一天之中,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尽快登基,如何尽快当上云国的新任皇帝。
夜长梦多。鹿辞怕的就是这个。
他和母妃密谋好了。反正玺宴已死,父皇一直沉疴在身,莫如想个法子,让他去地下和玺宴团聚好了。鲍妃就悄悄告诉儿子:“为娘早就筹谋好了,那些近身内侍为娘替换不了,为娘就给你父皇寝宫送花儿。”
“送花?”鹿辞不解。
鲍妃就笑得阴阴:“你父皇喜欢盆花。为娘我呀,就将那些有毒的香料涂抹在了花茎叶子上。盆花每天不停替换,保管你父皇的寝宫,每天都是毒气沉沉。因夹杂花香氤氲,那些太监又哪里能闻得出来?哼哼……为娘算好了,不消一月,顶多三月,你父皇就得驾崩。”
鹿辞听了,却是焦急。“三个月?这么长?”
“怎么?他若是突然驾崩,大臣们反而疑心。他那病,是陈疾,虽然严重,但一时半会又死不了。只有往后拖,拖成积疴,到了医治无效的地步,方才好。你放心,就算没有遗诏,就凭你是他眼下唯一的儿子,这皇位若不传你,只怕云国的百姓还不答应呢!”
鲍妃自信满满。
鹿辞对母妃的话,一向言听计从。
话说话鸾蟾,只得又带着侍从,再往江心滩。
这就不妙了。
阿田、牛黄都放松了警惕。玺宴更是将半个江心滩逛遍了。时不时地,他还去紫兰家做客,和紫兰的两个弟弟玩得溜熟。
这一日,天下小雨。
牛黄没去江边撒网。阿田就在院子前儿,用把油纸伞撑住了,在伞下支一张小桌椅,做针线,间歇看会书。近日,她在看《诗经大雅》,阿田看得如痴如醉,饭也忘了做。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美的语言?竟是胜过唐诗宋词。
那玺宴更摇头晃脑地充当阿田的老师,细细与她讲解其中典故。
牛黄在旁,只有干瞪着眼。
他听不懂,就讪讪进屋烙饼子,将烙好了饼子装在盘内,给阿田和玺宴当零食。
鸾蟾冒着雨,带着十来个侍从,躲在阿田的院子西侧,瞧着院内的动静。我的乖乖!鸾蟾呆住了!那个龇牙咧嘴的小屁孩儿,不是玺宴是谁?
这小子没死,他还活得好好的奇了怪了,上回来江心滩,怎没见过他?
照水啊照水,好啊,原来这些都是你布的局。云都传的沸沸扬扬的有关玺宴如何死的种种版本,都是你胡诌出来的吧?目的就是为了……麻痹鹿辞?
这的确是个邀功的好机会。
既有侍卫辅助,那便将阿田和玺宴两个,双双捉回去!
看着院子内的三人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儿,半点察觉不到危险靠近,鸾蟾真的按捺不住,想猛拍双手,大声叫好!
“蟾爷,稳重些!”他身后一个侍卫,不得不提醒。
鸾蟾这才收回伸出去的脑袋,低声命令:“咱们这就动手,宜早不宜迟!”
这些侍卫身上都佩着弓箭,腰间又挂着长剑,怀里还藏着匕首。装备不可谓不齐全。
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紧接,便是一阵轰隆的雷声。
鸾蟾最怕打雷,当下捂着耳朵,差点叫喊出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鸾蟾万万想不到的是:照水人虽不在,但仍旧排了暗卫,保护阿田玺宴的安全。就在鸾蟾蠢蠢欲动之时,他身后突然撒下一张大网,将十来个人齐齐收聚在内。
饶是鹿辞派去的侍卫武功高强,仓促之下,也无法戳破大网。
还容不得他们叫喊挣扎,大网就被收至橘林一边。照水派去的暗卫,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强壮。因怕阿田识出,平日就以渔夫的身份隐匿在滩边的小船上。
雷声又滚滚响起。
院子外的动静其实不小。
阿田专心,玺宴也专心,牛黄更忙着修理燕巢,竟是一点未曾听见。
翌日。
雨停了。阿田早早打开院门,打扫被风吹落了一地的枣树叶。就有人远远地骑马过来了。来人是照水。
他来找阿田,是有要事。
当阿田将落叶用簸箕兜了,想埋在橘子树下时,照水走来了。
“阿田……”
一听这声音,阿田喜出望外。琇書網
“照水?”
“阿田,你先停下活计,听我说。”照水十分郑重严肃。
“什么事?”
阿田有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他:大部分都和玺宴有关。
“江心滩你不能呆了,还是回虞山寺庙,那里更安全。”照水扳住阿田的肩膀,一字一句。
“为什么?”
“因为……”照水斟酌了一下,方又温言,“虞山好。这儿的环境还不及虞山。你听我的,速速收拾一下,可好?”
“我觉得这儿也不差,而且,我住惯了。”阿田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照水的语气更是急促。
“嗯。若我不想走,你不会勉强我吧?”
照水就摇头:“阿田,我不是勉强你,我是为你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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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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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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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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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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