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心事,一概都不知的,如何鸾蟾知晓?
“景逸是我表哥,怎样我都愿意,还犯不着别人来编派我,我想怎样就怎样!”绣蓉反唇相讥。在她心里,景逸表哥为亲,鸾蟾就是外人。
绣蓉自小受了母亲的熏陶,将嫡庶区别看得泾渭分明。母亲在世时候说,鸾蟾的亲娘只是一个勾栏的卖笑歌女,论出身哪能和景逸的娘亲比?
景逸表哥的娘,是她正经的舅母,也是这康王府的女主人。鸾蟾的娘,一个贱妾,给舅母提鞋也不配。绣蓉轻视刘氏,自然也轻视鸾蟾。
鸾蟾更是气坏。“我是别人?难道我不是康王府的正人?绣蓉,你一个寄人篱下的,倒敢编派堂堂的王爷世子,嘴巴欠揍是不?这要惹了我,一不高兴,就可将你赶走的!在我跟前,可比我充什么千金小姐的派头!”
可笑这鸾蟾,嘴巴真贱,身上明明有伤。昨晚那么没脸,现在云翼余怒依旧未消。他不在房间里反思,或者就是假装忏悔,带着一身的伤,一大早的,又来照水屋子前挑事儿,真是骨子里的贱性难改。wWW.ΧìǔΜЬ.CǒΜ
绣蓉气得浑身颤抖。在康王府,谁不拿她当正儿八经的康王千金看待。唯有这个鸾蟾,罗里罗嗦,一天到晚地挑刺儿,目的就是提醒她,不过就是一个乞食的人。偏偏绣蓉的自尊心极强,鸾蟾频频揭她的底儿,真让她恨不得将他杀了!
照水就觉得烦。吃过早饭,他就要进宫了。
“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且让个道。”
“表哥,你帮我说句话呀。我都是为了你,才和他起了口舌的。”绣蓉扯住照水的衣襟,不让照水走。
照水就蹙眉:“不要让我误了正事。”
但绣蓉还是不放,她的脸红红的:“表哥,其实鸾蟾说的没错,我的确偏向你。你不知道,一听府里下人说你回了,我有多高兴儿!”
“哈哈哈……哈哈哈……”鸾蟾拄着个拐,也和绣蓉一样地堵在那儿。“绣蓉,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呀!你对他是有情,可叹照水对你无意呀。”
“什么意思?”绣蓉一听,一脸的慌张。鸾蟾话里有话,莫非……表哥在外头另找了什么女子?
“顾绣蓉,你就是蠢。照水对你没意思,因他在外头找了一个叫阿田的姑娘!那姑娘,比你好看,比你会哄照水开心。反正,照水见了她,是眉开眼笑。见了你,是愁眉苦脸。”
呵呵,鸾蟾是可恶,但也亏得他会形容。
“真的?”绣蓉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阿田?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一时之间,绣蓉只想知道更多。
“废话!我亲眼见过她。虽然是个村姑,但长得比花儿还要好看!你和她比,你输了!”鸾蟾说的毫不客气。
“我不信!她到底有多好看?”
“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呀,见上了,不就知道了?”
绣蓉就抬眼看着照水,幽怨又不安:“表哥,是不是真的?那个阿田真的比我美?”绣蓉一向认为自己姿色不差。却不想,如今被一个村姑比下了,这心里如何能服?当下恨不得驾马儿立刻赶去虞山,好好看一看那个叫阿田的村姑。
表哥身份这么高贵,竟然会喜欢一个粗野的乡下村姑?
刹那间,绣蓉觉得心痛。她立在那儿,恨不得要捂住胸口。“表哥,这是不是玩笑?你告诉我?”
绣蓉受到了打击,但还是硬撑着。因她觉得,不能失了态。就算有此事,那也只因为表哥在那山野之地,太过孤独的缘故,为了慰藉寂寞,当不得真的。
照水没有看绣蓉,只是轻声说道:“我却是认识阿田,我也却是喜欢她。好了,我要去厨房了,希望你们不要挡着我。”
他面色轻缓,实则凝重。
鸾蟾对着绣蓉说出了阿田的名字,总是弊端大于利处。虽阿田有人保护,但自己不在云都,鸾蟾势必要去虞山骚扰阿田。想到此,照水真觉得头痛。
吃过早饭后,他已然想到了一个法子。
不过,此事还需经得父亲云翼的同意。随即,他又去了大书房。
云翼正练字。和照水一样,他也习字。今日他走的是行书笔法,非流动潇洒的草书。见了照水疾快步入,云翼吓了一跳,他没提防这个时候,照水会来。
“你,有何事?去宫里的时辰还没到。”云翼将书帖收起,似乎不想让照水看到他练习的大字,用一张宣纸遮盖了。
照水浑不在意。
“我知道。”
“那你……”云翼与照水有很深隔阂,一时就问不出什么话了,书房气氛很是微妙尴尬。
“我来,是有一个提议。我若去了边关,定然数月不能回的。我担心……总之,我希望你将鸾蟾锁在家中,不让他自由出入。这算是我的一个请求。”
为了阿田,照水愿意放低姿态。
云翼一皱眉。他明白照水的言下之意,叹了一叹:“景逸,你对阿田,果真上心啊。”
“我算与她同甘共苦过。且我答应了她,决不始乱终弃。”
云翼更是一叹。“你这么上心。我看不如将她接来云都,我找几间屋子,让她住在外头。”
照水听了摇头。“不用。阿田会不习惯的,太仓促了。我若接她来,又岂会委屈她住在外头?在云都,她是人生地不熟。”
“我可以调一个丫鬟过去。”
“阿田更不习惯。要人伺候,比要她的命还要难受。”
照水很了解阿田。她虽然言语温柔,但柔中带着刚强。住在小庙那一段日子,已将她的性格磨砺成了坚韧,人也变得有主见。
终其一生,阿田的理想便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
“好了,你不用说了。鸾蟾的确可恶。即便他不去虞山,我也担心他的伤好了后,在云都大街小巷再惹出什么事。仅仅为了康王府的名誉,我也会锁着他,一直到你回来。”
云翼的话,让照水大为放心。
他难得地将语气放轻缓了。“如此,我就放心了。”他转过身,似要离开大书房。
云翼的书房,下人们称之为大书房,自是和他小时读书习字的小书房相呼应。儿时,娘亲离世之前,沐家被灭门之前,自己也如别家的孩子一样,是爹爹膝下的顽童。
这个大书房,他熟悉。
一瞥眼,那书架上的玛瑙佛手,就是他小时的爱物,握在手里不放的。那架下的一个折断了螯的白玉螃蟹,也是他的玩器之一。
似乎,云翼也觉察到了照水的目光,循着看了看,神色也变得黯然。
昔时父慈子爱的时光回不来了。
越想越酸楚,眼中就蓄了泪。
照水就低了头:“那我走了。一会儿去宫里了。”
看着儿子的孤单背影,云翼大不忍,想跟上前,与他再说与几句。但话哽在喉咙,却又无法启口。
他苦涩一叹。
在进皇宫之前,云翼和照水依旧不说话。
不过到了皇宫里头,气氛就大不一样了。那玺晏早在东宫,备了满满一大桌子的水果宴,以作招待。
这是他挖空心思想的主意。
所谓水果宴,并非指席上的都是各色货真价实的新鲜水果,而是他命御膳房用天底下的食材,刻意雕刻制成水果的形状颜色。吃上了,也具有水果的味道。
当云翼和照水看着满满当当的五颜六色的一桌水果宴时,都觉有奇巧奢侈。一顿宫宴而已,可简单可随意,不必这般讲究。
那玺晏看见脱下了僧袍换上了襦袍的照水,欢喜万分,拉着他的手,亲热坐下:“你终于不当和尚了。我听了,还以为他们骗我。”
照水也握住他的手:“我却是还了俗。那一日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我肯定要去边关的。”
他的话,更让玺晏高兴。
他又请康王云翼在另一端位置坐下。
“皇叔,这些菜肴都是我挖苦心思想出来的,还请慢用。”
云翼就苦笑:“太子,与其将心思放在这儿,还不如多读书,多习箭驭之术。”
玺晏就觉得罗嗦,捂着耳朵:“又来了,又来了。本太子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岂有不淘气不爱耍的?这水果宴不过就是费时费力了一点,食材并没有多昂贵。”
“我说不过你。只是下回,可不要再让太监去摘什么月亮星星了。你若有空,可学一点天体知识,那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是可望不可即,怎样都够不到的。”
玺晏就扮了一个鬼脸。
“皇叔不要说啦。你老人家不如去见我父皇,我父皇一直念叨你呢。我呢,得好好和景逸哥哥聊聊天。”玺晏和照水亲热,一边说,一边已经滚入照水的怀内。
照水也就爱抚地摸摸他的头。
待云翼离开东宫后,玺晏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一个走猫步的人缓缓过来,立马从照水的膝盖跳下,对他压低了嗓子,皱着眉头:“他来了,我不想见他,你帮我支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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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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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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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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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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