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雅宓已经平静下来,这才是她该有的常态,是她习以为常的模样,哭泣焦躁都不适合她,她就该温婉若水,高贵如玉。
“接下来,就看你这位嫂嫂,如何做功夫了。”濮阳蕊轻擦手掌,哼笑道,“朕怎么那么期待这场好戏呢?那个沈桑桑也是在有意思,小小一个蛮夷女子,竟将朕的儿女生活搅和得如此不安宁。”
齐雅宓端立一旁如若不闻,濮阳蕊余光瞥见她已然平静的神色,心里不由得一沉。
这一边,桑桑已从萧府回到家中,今天一天都很混乱,应该说从昨晚开始就混乱了,她站在院子里四处望望,并没有如濮阳舜所说明着派来的人保护自己,一时喉咙里痒痒的,又想问这边有没有人了。
不过想起濮阳舜那张黑脸,不由得撇嘴道:“算了,弄得我老该被她骂似的,还是服从他的安排比较好。”
然这些玩笑般的心思一淡去,紧张和迷茫又随之袭来,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得罪了谁,竟到了要被绑架的地步,而奇怪的事,如果自己真那么碍眼,捉到了当场杀了不是更好?
想到这句,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只觉得有一股凉气在周身游走,桑桑将身上衣服紧了紧,又唤小丫头拿镜子来照自己的后颈,想看看那里隐隐作痛的瘀伤。
正折腾着,外头的丫头奔进来,一脸慌张道:“二小姐,官差来抓人了。”
桑桑一愣,丢了手里的东西便奔出来,却见是一列列兵士将自己的府邸围住,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站到自己面前说:“末将奉忠亲王之命保护沈小姐,即日起贴身跟随。”
“贴身?”桑桑知道他们原来就是濮阳舜所说的“明着保护”,突然就有了玩性,笑对那小将军说,“贴身就不必了,你们这样就好,然后呢别太辛苦了,大家轮岗换班啊,我这里有好酒好菜供应。”
“沈桑桑!”濮阳舜的声音突然想起,那小将军听见忙回身,恭恭敬敬地向濮阳行礼。
“你们奉本王之命即可,沈小姐说什么,不必顾忌,必要的时候,怎样都行。”濮阳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句,冷冷地看一眼沈桑桑,“你有异议?如果不能接受,大可回萧府去住。”
桑桑后悔自己把这个弱项亲自告诉了他,如今可以说是被他死死挟制住了。
“王爷怎么又来了?”于是故作大方,岔开话题。
濮阳舜径直往屋里走,熟门熟路之态完全不像客人,一边嘴里还说:“从你姐夫那里听来几句话,本来没什么要紧的,可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非得过来弄清楚了不可。”
桑桑一头雾水,正要发文,却见濮阳舜拉了自己的小丫头,温和款款地问:“你们府里还有梅花酒吧。”
濮阳舜是极其俊朗男子,难得温柔便更加十分有魅力,小丫头一下便酥了,麻溜儿地去捧来酒坛子,笑呵呵问:“王爷要喝酒吗?”
“放到屋里就好。”濮阳舜应着,而后一转身,手指比向沈桑桑,“你,跟我进来。”
桑桑气道:“这里是我的家,就算是王爷,也得客气点吧。”不过嘴上这样叨叨着,双脚已不由自主地跟了进去,嘴里嘀咕:不过是你嘴馋,又来要酒喝,大白天就喝酒,好似我从前说你喝的是百姓的血根本就没半点委屈你。
“说什么呢?”濮阳舜一副主人家的姿态,又指挥,“把酒打开,给我倒上。”
桑桑觉得浑身别扭,问道:“我总该弄明白,我为什么要伺候你吧。你没头没脑跑来别人的家里,还各种吆喝使唤,客气两个字很容易写的。”
“我会写。”濮阳答,又道,“方才不是跟你说了,从你姐夫那里听了几句话,所以来问问你。”
说着,也不等桑桑动手,自己开了酒坛,直接拿茶碗斟了,小饮了一口,递给桑桑道:“你尝尝。”
桑桑不耐烦:“这都是我家酿的,我还用尝?”
“你姐夫说,你告诉你姐姐,你跟我说的,咱们从这里带去梁国又被你带回来的酒,其实和普通的梅花酒没什么两样。”濮阳舜又喝了一口,认真道,“现在我随便喝你这里一口,也觉得味道的确没什么差别。”
桑桑真的后悔了,她现在不可以再把姐姐当倾诉的对象,姐姐一回头就会当笑话一样告诉姐夫,而偏偏姐夫是这个人最最好的朋友,他们统统都不可信任!
“可是……为什么自己说的话,是他听不得呢?”心里这样问自己,桑桑不免脸红做烧,抑制自己千万冷静才好。
“你说,我信你告诉我的话,还是信你告诉你姐姐的话。”濮阳舜素直地看着桑桑,“你选哪个,我便信哪个。”
桑桑已经被绕糊涂了,想了半天才明白濮阳舜究竟要问自己什么,于是决定说真话:“其实没打算骗你,说着说着就顺口了,然后你又信了,都这样了当然没必要澄清什么。再说了,有一个念想,然后再喝酒,味道真的不同啊。”
“其实不同之处,在于我喝酒的时候,你在不在身边。”濮阳压根儿没听桑桑刚才说这么,早准备了话来等她,“从今往后这梅花酒不许再在京城售卖,但你不能不让工人们酿造,但酿出来的酒,只有我一个人能喝。”
“王爷,您出多少价?”
桑桑说这句话时,濮阳正好又喝一口,听见顿时喷得满桌是酒,然后直愣愣地看着桑桑,从麻烦到笨到死鸭子嘴硬,他又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多了一层了解。
“再议!”濮阳舜一时想不出什么来回答,搪塞过去。
桑桑也没打算听他的,这样最好,便没有纠缠,两人静坐着,竟一时无话可说,可是桑桑心里很明白,就如早上某人说得那样,不说话,坐着就很好了。她不想濮阳舜走,哪怕多一会儿功夫。
濮阳舜这边,其实本不想走,可他还有事要做,而来这里,也绝非是找桑桑理论什么梅花酒的,正如柔之说的,他总是有借口能出现在桑桑面前。于是坐不多久,濮阳舜便要告辞,桑桑当然不能留,也不便相送,看着他大大方方地离去,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落。
可濮阳舜这边出了门,方才那小将军便跟了过来,避过了桑桑和府里人的耳目,濮阳舜低声道:“之前说不许让淳亲王府的人接近沈姑娘,现在你们不必阻拦,即便发生了什么也不要妄加行动,让事情发展下去,到时候我自有主张,但是仅限于淳亲王夫妇,绝不容许其余人有伤害之举。”Χiυmъ.cοΜ
小将军答应下,不久目送濮阳舜离去。
屋里头的桑桑对此毫不知情,也不知她是否能记住濮阳舜曾叮咛的话,不要去接近赵舒月。
之后二人,日子总算宁静,桑桑每日往来萧府去看姐姐,却总不肯留下居住,每天回到家里就想等一个人来,没有他吵吵嚷嚷,难免觉得寂寞。而这一季的梅花酒也全部酿出,要一直卖到是年冬天,桑桑亲自挑了最好的几批留在了家里,其他的再搁到太白楼里去兜售。
淳亲王府里,赵舒月默默养了两日身体,总算缓过些气色来,但是甚至这一次的厉害,很怕自己会落下病根,毫无疑问最好来一次假的流产,自己才能得到宫廷御医的照顾。
这一日,家里却来了不速之客,齐纪彰归来时,竟带着雅宓一同登门,雅宓落落大方地笑说:“经上一次,母皇不准我再单独离宫,所以等哥哥下朝一起来,一会子还劳烦哥哥送我回去。”
赵舒月面上做笑,连称“本该如此”,可心里却已将齐雅宓骂了千万遍,如果不是这个蠢女人没有拖住濮阳舜,他们的计划又怎会落空,而她又何至于吃上这样大的苦头?
而气人的,却还在后头,齐纪彰有事离开后,雅宓刻意让侍女们退去,这边一本正经地问嫂嫂:“那一日的事如何?这几天我在宫里,竟不曾听见风声。”
赵舒月几乎咬碎一口白齿,此刻就是比谁绷得住吗?她唯有故作惋惜,叹气道:“也不知如何,竟叫那沈桑桑逃跑了,那一晚春芽侍了寝,我这边也不敢和你哥哥讲,连个名分都给不了她。”
“是啊,若是真把春芽给了哥哥,破了身的怎么解释?不给吧,可怜她白白吃苦。”雅宓亦感遗憾,更道,“那一日我拉着表兄风花雪月天马行空地乱扯,口渴得喝空了两壶果酒,本以为能帮你成事,没想到还叫她跑了。这沈桑桑,还真是有本事。”
“呵……这次不成,总有下回。”舒月身子本就虚弱,此刻急火攻心一时没了气力,软软地斜靠下去,努力平静喘息。
雅宓便道:“其实我来也是因母皇听说你私下在看大夫,特特叫我来问你是不是身子不好,要你别怕招人口舌,你是堂堂皇子妃,肚子里是怀的是皇孙,怎么就不能看太医了。”
“多谢母皇,的确如你们想的,我怕比人觉得我太娇贵。”赵舒月只能将错就错,而今只想快些和小姑子结束这没有一句真话的对谈,她很怕再下去,自己会是先绷不住的那个。
“我已将话带到,往后嫂嫂可要安心了。”齐雅宓欣然而笑,离身道,“你气色不好,我也不多打扰,等你好些了,进宫走动走动,宫里头实在太闷,你搬走之后我便寂寞了。”
舒月应着,嚷声换来春芽送客,雅宓谢过,却道径直去找哥哥,离了赵舒月后一身轻松,然到得哥哥面前,却见齐纪彰愁眉不展。
“这又是怎么了?”
“前几天就想和你说了,濮阳舜是不是越来越奇怪?他怎么可以擅自调动兵马,去保护一个女人?”
“你说沈桑桑?哥哥……又嫉妒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沈桑桑了,你们还有可能吗?”雅宓说着这句话,并非劝哥哥放弃,而是最后激他,“就是因为你优柔寡断,才让濮阳舜把沈桑桑看得死死的,不然她怎么会离开你身边,我记得周福传给母皇的话,她说过什么都听你的。”
齐纪彰抬眉淡淡看一眼妹子,眼角唇际泛起伤感之色:“丫头,你真的爱过濮阳舜吗?四哥我对桑桑,至今仍做不出强迫之事。”
“哥哥是怕桑桑受伤害,还是怕宗室对您强抢的行为嗤之以鼻?”齐雅宓今日,势必要激怒他的兄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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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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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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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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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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