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便哭了!
可柳澄却也不去管他,自去收拾这乱七八糟的家。能用的归整在一处,不能用的便直接归整在了箱子里。他是一眼也不看自家舅舅和两个表妹了。那三个眼见着柳澄连自己娘都能不要了,自然也就没她们什么事了。
等家里终于清静了以后,柳澄这才转身回来。目光冷然地看着自家那个还在啼哭不止的亲娘:“阿娘,你还记得我们和李家是如何结缘的吗?”
这个,柳婶子当然记得:“还不是因为你……你偷了人家的鸡。”
柳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拉了把凳子过来坐到了阿娘面前:“那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教训我的?”
这个,柳婶子当然记得。她骂澄哥欺软怕硬,不敢去惹那汪氏,却去找两个孩子的麻烦。可柳澄记得却是:“当时阿娘骂得我虽狠,但儿子心里当时却是服气的。因为阿娘你说得对,是儿子做错了。儿子欺软怕硬,贪图便宜,偷了人家的东西。所以阿娘当时要送我去见官的时候,儿子心里没有一丝怨怼。可现在呢?阿娘,你拍着胸脯说,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儿子当初有什么区别?”m.χIùmЬ.CǒM
“舅母和表兄,若是没有舅舅的默许,她们能直接跑到李家来讹诈?自家女儿丢了,毫不关心,丁点不在意,眼里心里看的都只是钱。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亲戚,你看着不心寒我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可你干什么了?你求人家石姑娘放过他们,人家凭什么放过?就凭雇了你干活,让你们一家子半年赚了一百两银子的恩情?人家欠你们了吗?”
“我的阿娘啊,儿子到现在真是不敢认你了?以前你总说舅舅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不让儿子与他们交往。可现在呢?你天天守着一帮贼!为了那些舔不知耻的东西,一个劲地逼儿子我?你想怎么着?还带着这帮没有脸皮的东西去李家做工?你以前的自省呢?你的自知呢?人家李家如何有了前程,什么样的奴仆买不来,非要用你家的这些破烂?”
“阿娘,儿子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怎么想,儿子是铁定要跟着了李家了。我不想在这村子里当一辈子泥腿子。象我这样大字不识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唯有抓住这个机会,跟紧了李家方有出头之日。可如今人家看不上咱们了,若要让李家再要咱们,便必得要舍出去血才行!”
“你打算怎么样?”
柳婶子让儿子的一番痛骂,骂得抬不起头来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这阵子是怎么了,怎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会子她的脸皮烫得都要滴血了,她简直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可现在一听儿子要出血,却立时急了。“你想怎么样?难不成,你都把你舅母一家子送了官,把你们舅舅他们撵走了还不成吗?”
柳澄直接气笑了:“我的阿娘,儿子发现你最近真是脑子有问题了!他们理该如此,罪有应得,凭什么就因为咱们做了本该做的事,人家李家就要再用你呢?人家李家没有趁机连咱们一起捏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怎的居然还有脸去说这些?”
柳婶子臊得狠了,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稍后觉得不解气,又狠狠地反抽了自己几个耳光。
她这真是魔怔了!
她真的是疯魔了不成?
“可你到底给我句实话,你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自卖自身。”
柳澄已经决定好了,他明天就带着阿娘进城,去李家签卖身契。
他主意已定,可柳婶子那边却是已经哭嚎了起来:“这怎么能行?咱们好好的良民,怎能去给人为奴?儿,娘知道你想上进。可是这一旦签了卖身契,那便不算是人了。哪天,若是那李家翻了脸,人家便是立时把你打死了,也没人会管的。”
“可我不去李家,难不成还在这地方,种一辈子地不成?”
柳澄是已经过够了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累死累活,还不及在李家干上十天半个月得的多。他不想这样过一辈子!
柳婶子何尝不知道在李家的日子好过。可是:“便不能再求求李家吗?要不然娘去。当初是娘不好,这次便让娘去赔罪可好?李家的井哥那是要做大事的人,不会和咱们一般计较的。阿美性子更好。娘去求他们,娘给他们跪下,他们总会同意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柳澄无奈地摇头,他和他这娘是无论如何说不通的。以前没到李家的时候,是他不懂事。可到了李家之后,却是她娘和吃了迷魂药一样,一日比一日糊涂。
柳澄不管了,反正他定是要走的。
柳婶子见他这是铁了心要与人为奴了,当下也便强硬了起来。
母子两个足在家里又吵又闹了三日,才算是有了结果。柳婶子终是扛不过儿子,收拾好行李,哭哭啼啼地陪着儿子一起进城了。
可是,等他们到了客栈,那店家却道:“今个早上,李相公就和他娘子一道出城去了。”
“就他们两个?”
掌柜的想了想,摇头:“那倒不是。昨天下晌,李相公和他娘子一起去了东街的伢市,在那里买了一男一女两个仆役回来。今天一大早便结了账走了。”
柳婶子听到这里已是彻底楞了,他们走了?还是买了人走的?
这下子糟了!他们竟是来晚了。
柳婶子双腿发软,已是站不住。
柳澄却是还不死心地问道:“那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店家听得好生奇怪:“我是开店的,怎么会管客人这个?你们住店不,不住店起开,不要影响我这里做生意!”
店家扇扇手,便有小二上来直接将这母子两个推出店去。
看着街面上那走来走去的绸衣官人,柳澄突然间大叫了一声,便发了疯一般的跑走了。
而在去往小梁村的路上,一辆独驾黑漆的马车里,李井正和时镁说着今天晚上,他们要是到了小梁村后该如何行事的事。
“我虽未见过你那阿娘,可只瞧她狠得下心把你卖到我家来,便知你们关系不好。既是如此,你倒不如说你病好了以后失了忆,不记得她了。不管这女人是依旧看你不顺眼,想拿着母亲的身份来折腾你也好。还是说看着你如今富贵了,想上来拿捏一二好占便宜也罢,你都不需要管她。”
“我这里叫云娘给你裁了块纱,做了个幂篱。一会儿到了小梁村,你便出入都带着它。有这个挡着,便没人瞧得出你的模样来。你自可大大方方的进出做事。也不必与那些旧人纠缠,你觉得这样可好?”
时镁自从知道要回小梁村,就一肚子的不痛快。
李井知她不高兴,便想法子给她排遣这些不必要的杂事。戴幂篱,倒确实还算是个法子!只是有一点,时镁想和他说清楚:“我不想在山上久呆,你把你的事儿办完了,咱们马上就走,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
但李井也不想再瞒着她,左右思量了一下后,淡道:“这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若是从这里离开去府城,一年怕是不够的,怎么也要两三年的运行才行。”
什么?“两三年?这么久?”
时镁不乐意了,李井只好赶紧再拉过她的手来哄:“不过在小梁村却不会呆太久,差不多顶头也就是一年了。”
“那之后呢?”
李井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之后,自然是到让你舒服的地方过日子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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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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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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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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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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