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没?”晏弘承问。
“你当是下蛋呢?起开起开。”胖乎乎的稳婆把他给推了出去。
晏弘承闪到一边,听说生孩子都叫的,怎么梦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喊也是疼,不喊也是疼,为了省些力气,云遣梦索性还不如不出声,忍不住了就咬着帕子。
床榻的旁边放着一个木箱子,箱子里侧整个用棉被垫着,就连盖子上都是,除了上方留了一个透气的孔。
孩子不足月,她是打算把这当保温箱来用,就是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吃奶。
稳婆一回头,惊呼一声:“哎呀!出来了出来了!”可到手里一看,红呼呼的娃闭着眼睛,也就有个狗崽子大,这稳婆脸色瞬间垮了。
云遣梦看着稳婆瞬间变脸,无边的绝望涌上心头,她问:“孩子,是死是活?”
稳婆这才回过神来,脐带一剪,拎起小腿朝着屁股一拍,小家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虽然不是太响亮,可云遣梦的眼泪瞬间落下来了。
“快,快给我看看。”云遣梦撑着虚弱的身体向前够着。
稳婆笑了笑,把孩子放在温水盆里洗着:“小娘子急个啥子,洗干净了一准让你抱个够,就是可怜这孩子太小喽,才那一下子我还当……呵呵,不说了不说了,一瞧这哭声准没问题。”
屋外头的晏弘承听到孩子生了却更急了,“能进吗?孩子生了,大人呢?梦儿,梦儿回我一声……”
孩子出来了,宫缩还在继续,云遣梦疼的不停冒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稳婆将孩子包好赶紧出去报信:“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儿,小相公后继有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啊!”稳婆手一伸喜滋滋地等着打赏。
晏弘承眸光蓦地发寒,是啊,后继有人了,封玉尘后继有人了!
稳婆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打赏,这可有些不乐意了,提醒道:“我说你这小相公,娃都生了,这喜钱……”
晏弘承一把拨开稳婆直直的朝着里面冲去。
屋里面,云遣梦正看着躺在身侧的孩子眉眼含笑,这是她的骨肉,她拼劲生死才得来的小生命。
她看着孩子皱着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说着:“妈妈一定快点把脸治好,可不能吓到咱们家宝贝,是不是啊?”
抬眼间,发现晏弘承已经站在自己面前,她兴奋的对他招了招手:“承儿,快来看你外甥,呵呵,虽然还不太好看,像个……像个小狗崽儿。”琇書蛧
她又摸摸孩子的笑脸,指着晏弘承说:“宝贝,这是舅舅,你的亲舅舅。”
她兴奋的笑中带泪,丝毫没有看到晏弘承那满含杀意的目光。
晏弘承的手朝着那孩子伸去,只比他的手掌长不了多少,只要他手指一掐,那孩子便顷刻毙命。
他一只手将那孩子托起,云遣梦赶紧提醒:“你两只手抱,再把他碰坏了。”晏弘承的另一只手才上去,将这小东西放在臂弯里,软的就像一个面团做的人,根本没有骨头似的。
他的指尖在孩子的脸颊划过,渐渐来到那看不出来的脖颈……
云遣梦躺在那里笑着说:“瞧你那稀奇样,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生的呢。”
晏弘承胳膊挡住了云遣梦的视线,覆在孩子脖颈的手蓦地一动!
“我说两位,你们谁给赏钱?”
稳婆突然插嘴,晏弘承的手瞬间撒开,他迅速将孩子放回云遣梦的身边像见鬼般的冲了出去。
稳婆瞥了一眼消失的人影,朝着云遣梦伸手:“这银子您总得给吧?”
云遣梦指了指靠墙的柜子,“那里面有些碎银子,您拿两颗吧。”
“这才像话么。”稳婆瞬间眉开眼笑,从那柜子里的钱袋中掏了两粒碎银子出来,还怕云遣梦误会特意给她看看:“两颗,我可没多拿。”
临走时,稳婆还多了句嘴:“小娘子,您这生孩子怎么相公不在舅舅在啊?”
“我相公他……在军营,回不来的。”她搪塞着,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孩子。
这稳婆也是个八卦的人,一听说在军营,连连拍着大腿:“我那儿子也在军营,说是跟朝廷去剿匪了,也不知道回来没,要是永平侯带着的一准能打赢,可惜啊那永平侯为了个妾室要出家,结果山匪没打下来,一波接着一波的被那匪寇给扣下了,我的命怎么这么的苦诶……”
她自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云遣梦本就有气无力,肚子还一阵阵的抽疼,那稳婆一哭一下子把孩子给吵醒了。
“宝宝不哭,妈妈在呢,妈妈……”她陡然惊住:“婆婆您刚才说什么?”
稳婆一下子醒过腔来,赶紧抹了把泪说:“真对不起啊小娘子,我这多嘴,真不该当你这刚生产的人胡说八道。”麻溜的就跑了。
云遣梦想要追出去,她才起了一半便倒回床上,心里急的快要冒火,封玉尘要出家?为了她出家?
晏弘承这一跑,就跑了半个时辰,结果回来的时候正撞上云遣梦哺乳,那小家伙嘬着奶嘴的的一幕猛地撞进他脑子里,整个人一下子蒙在原地。
“你可算回来了,急死我了。”云遣梦悬着的心可算放下,她就怕承儿的病随时反复。
见他站在那不动,她指了指怀里吃的正香的小家伙说:“你快看,我原本还以为六个多月的孩子不会吃呢,差点就以为他养不活了,他竟然会吃,还吃的这么香。”
此刻的她彻底进入了母亲的角色,完全忘记了男女有别那回事。
晏弘承慌张转身,脸一直从脖子红到耳朵根,连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我……我去找……找李婶给你炖……鸡汤。”慌慌张张的又跑了还差点撞门框上。
“唉……”云遣梦失笑,“这小子,还那么毛毛躁躁的。”
李婶是这家农户的主人,一个女人带着婆婆和两个娃儿,日子过得也艰苦,丈夫是个打鱼的,一出海就是半个月才回来,几个人都挤到大房子去住了,这小茅屋刚好腾给云遣梦他们住。
“哎呀,你来的正好,我这鸡汤刚熬出来,快端给妹子喝吧,刚好下奶。”李婶系着破布围裙正从锅里舀着鸡汤。
一旁的小丫头馋的直舔嘴:“娘,我也要喝。”
李婶耸了她一下:“喝什么喝,这鸡可是人家拿银子买的。”
晏弘承看了眼锅里还有许多的汤,“叫她喝吧。”心里有些凄然,晏国的子民还过的如此凄苦,如此比较,他受的那些苦又算得了什么。
两天后,云遣梦的身子养的好了些,能抱着孩子下地走动了,便将孩子尽量放在她自制的“保温箱”里养着,只有喂奶的时候才抱出来。
孩子的呼吸很弱,这里没有现代设备,她几乎连觉都不敢睡,怕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孩子的尸体。
晏弘承实在看不下去了,将她按回床上,有些愤怒的道:“你看看你的眼睛都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再这样,我就把他掐死!”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云遣梦知道他的好意,可拿孩子做威胁,就是她弟弟也不行,“要是我儿子有个好歹,我就不活了。”
“你……”晏弘承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妥协给她:“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了,那你睡会儿好不好,求你……”
云遣梦这才看向他,瞧着满眼通红一脸胡茬的他,不禁有些愧疚,“我睡,我睡完了换你睡。”他不忍心再让弟弟他担忧下去。
晏弘承冲她笑笑,那双桃花眼又漾起了温柔,抚弄着她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似的说:“这才乖。”
云遣梦闭上的眼睛倏然睁开:“对了,明天你去趟城里帮我打听些事。”
“什么事?”晏弘承纳闷。
“是封玉尘,我听说他要出家,还是为了……我。”
晏弘承眼底的温柔瞬间凝住,“你被他落得这个境地,难道就不能忘了吗?”
“承儿,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成见?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你我活着站在这里,也没有这么可爱的思尘。”
思尘,是她给孩子起的名字,如果封玉尘回归皇室,叫晏思尘也很好听,如若不然叫封思尘也好听。
晏弘承看着她着魔似的目光,还有那布满的血丝,不忍心再让她难过:“我答应你,你先睡。”
云遣梦感激的抓住他的手:“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翌日,晏弘承看着云遣梦吃晚饭,这才赶着马车上路,他的确需要出去一趟,但不是打探封玉尘。
他来到一家名为“刊园”的茶社,这间茶社里同别家有些不同,里面没有说书唱曲的,倒是有许多文人斗诗,他才一进门就被店小二给问住了。
“上行客下行客,南来北往。”
晏弘承睫毛微垂,笑道:“前无路后无路,东躲西藏。”
“好!好对子!”旁边的人听到瞬间一顿鼓掌,整个茶楼的人都被他这一句给吸引了去。
店小二连忙招呼着:“贵客,快里边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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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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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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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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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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