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我无法忘,无法重新开始,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子,我有照你说的努力,可是为何,你的身影反而在我记忆中越来越清晰。
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恍如昨日。
我想念你,想念在广月楼下你把我紧紧接住,想念灯火节时,那一束你送给我的花。想念在这深宫里,你陪伴我呵护我,而我总是任性的与你争吵伤害你。
你收了我的发簪,便不可再反悔。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再送给另一个人。
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云汐拥被而泣,轻轻地埋首在自己掌心,这清冷的夜里,只有低低的呜咽声,埋于锦被之下。
云汐认真批阅着奏折,莲罗端了茶走进来,看她专注的模样有些心疼。
自从驸马去世以后,女皇一直都是这么兢兢业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国事上。
虽然如今沧澜国国运昌盛,百姓都安居乐业,但是她知道云汐一点都不快乐。
有好几次老丞相试图劝女皇再立皇夫,都被她很坚决的否定了。
“女皇,今天晚上右丞相府里会有一场夜宴,听说是丞相大人特意为女皇安排的,请了近来在王城里很受欢迎的戏曲班子。”她试着说点有趣的事情,想让云汐分心休息一下。
“我不想去,右丞相不过是变着法子,想劝我再立皇夫。”云汐皱了皱眉,并不想去什么百花夜宴。
“女皇陛下,就去一下吧,莲罗也很想看看,您这样太辛苦,应该放松一下,要是驸马还在的话,他必定也是支持您去看戏的。”莲罗想起雪无痕,眼睛一红,有点说不下去了。
云汐提笔的手颤了颤,放下笔,闭上眼抚了抚疲惫的额头,”好吧,去回复右相一声,晚上我会去。”
“是,女皇陛下。”莲罗喜出望外,只要云汐肯出去散散心总是好的。
百花宴,丞相府。
女皇今夜的亲临令大家都很兴奋,这几年,大臣们都知道女皇陛下因为驸马去世的悲痛,很少参与这样的欢庆节目。
戏台上表演着精彩的曲艺,这支戏班近来在王都十分有名,是从外处过来这里表演的,丞相知道女皇喜欢听戏,便特意命人请了来。
台上演的是屈原投江的唱段,一袭白衣的男子,化了浓重的戏装,俨然已化身为戏里壮烈就义的屈原,对国家的失望,对人才不兴的颓废,由这位戏子演来出神入化,十分吸引人。
但是云汐的身子有些僵硬了,目光怔怔望着台上那抹白衣的身影,这身影似曾相识,让她仿佛看到了雪无痕,不该是这样的。
一曲唱罢,热烈的掌声之下,云汐提出要见一见方才在台上表演的戏子。
男子卸了妆站在她面前,修长的身形,眉宇清俊,俊美卓绝的一张脸,甚而有些妖艳,身上也似浮动着一股暗香。
云汐心神触动,怔怔地看着,这张脸,和雪无痕并不一样,眉眼的气息也都不是心里的那个人。
她失望里淡淡地望着,心里的失落难以言语。
老丞相望见了,也猜到几分女皇的心意,眼前这戏子的身形,确有几分像死去的皇夫,女皇若有心思,虽是出生低微,倒不妨立个侧君。
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女皇陛下的终身大事,便出声问:“你叫什么名字,方才表演得很好。”
“启禀大人,草民楚卿歌。”
老丞相显然会错了意,他看云汐失神的神情,以为她真的对这个年轻人有意。
“今年几岁了,可曾娶妻?”丞相问他。
“今年就到而立,已有妻室。”
已经成亲了,老丞相感到有些失望,不过女皇陛下若看中了,那妻室也是可以处理的。
“你还会在王都待几天?”老丞相赶忙积极的问。
“启禀大人,草民的戏班还会在王都待上十来天,如果女皇陛下想看戏,欢迎来清微楼,我们都在那里唱戏。”
楚卿歌俊美的容颜带着笑,那双乌黑闪亮的眼瞳仿佛带着深意,看着云汐,云汐怔了怔,总觉他似乎别有深意。
他是在邀请自己去清微楼吗?
清微楼的建筑很古朴,本是王城一处废弃的大宅院,因为传说里一直闹鬼,所以谁都不敢买下这个地方。
楚卿歌带着戏班来王城,便看中了这个地方,租借下来整理开业,日间看戏的热闹非凡,大家都快忘了有关这里鬼屋的说法。
楚卿歌回到清微楼的时候,后院里隐隐传来流水般的琴声。
他问仆从:“先生又在弹琴?”
“是,先生今日都没从屋里出来,连午饭都没用,一直弹琴。”
楚卿歌眉宇轻皱,推门走了进去。
暗室里,一人着黑衣,面容藏在斗笠黑纱之下,只有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随着高扬的音乐飞快拨弄。
楚卿歌进来时,铮地一声,他竟拨断了一根琴弦,琴声便嘎然而止。
“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戏班还要在这里停留?”那黑衣人的声音响起,沙哑冷涩的声音会吓人一跳,仿若生了锈的琴弦那样,破败苍老。
光听他的声音,在这深夜让人心悸,实在与这鬼屋传说不相上下。
“我今日去了右丞相府表演,也见到了陛下。如果你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可以告诉你,她不好。”楚卿歌凝视着黑衣人,柔声道。
黑衣人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却静默地没说一个字。
楚卿歌轻叹一声:“明日我约了她来这里看戏,她很有可能会来。你若不愿见她,明日便不要出屋。”
他缓声道,看上黑衣人片刻,转身出屋,替他带上门。
吱呀的声响里,仿佛隔绝了一片幽静。
第二日,云汐果然来听楚卿歌唱戏了,不过她是便服出巡,因此没有惊动任何人。
云汐到清微楼的时候正直黄昏,夜戏还没开,她发现清微楼的景致竟十分幽美,便想巡览一番。
她挥退了贴身侍卫,侍卫长有些犹豫,但又不敢违抗云汐的命令,只得叫人退下。
云汐甚至不要莲罗作陪,她的目光给远处一碧湖水里的清荷吸引住,那里还有一弯楼阁,就枕在莲蓬之上。
她走过小桥,踩着碎石,只觉这里幽静无比,刚刚露出的月色照亮周围的莲蓬,云汐忽然兴起,弯身想采一株莲蓬回来。
然而她脚下倏然一滑,整个身子都往湖里栽去。
“小心!”一道沙哑破碎的声音响起,云汐还来不及吃惊,身体被一股力道稳稳托住,使她免于掉落湖水。
不过她连人带荷的整个人撞进那扶持她的人怀里,一齐撞翻。
云汐揉着肩膀,望向忽然出现拉她一把的陌生人,这一望之下竟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不能怪她,夜色渐浓,昏暗的天气里,乍然望见一张犹如鬼魅一样丑陋骇人的脸,她的惊叫只是出于本能。
但显然她的叫声吓坏了在她对面的鬼面人,只见那黑衣人慌乱的手,忙着找被撞击而落的斗笠纱帽,有些颤巍巍地戴上。
看起来他更像是那个被吓坏的人,因为他连连后退,生怕云汐再发出尖叫。
云汐这才看出这个救她的黑衣人,不仅容颜如鬼魅,身形似乎也不稳,走路跌跌撞撞,行走间有些不便。
“等一等!”云汐看他匆匆而去落荒而逃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唤她。
那黑衣人震了一下,缓缓地转过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云汐觉得内疚,他的容貌一定是受到过剧烈的创伤才变成那样,而自己还对着他尖叫,这样很伤人。
“没……关系,你走路……小心些……”黑衣人似乎有些不安,他干涩沙哑的声音缓缓回答。
他这一开口,云汐心里又有些吃惊。怎么会有人的声音如此难听,嘶哑干涩,每讲一句都十分吃力,破碎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很显然这个鬼面人不仅脸孔是坏的,连声带也被毁掉了。琇書網
“老人家,你是住在这里的守园人吗?还是戏班的人?”云汐的语气里都带着怜悯,只觉这鬼面人十分可怜,他没有家人吗?
“老……人家?”鬼面人破碎嘶哑的声音似乎在重复着她的话。
云汐怔了一下,她说错了吗?可是听他声音,比年过七旬的老人更加苍老沙哑啊,再看他身形,因跛脚的缘故而弯曲着脊背,似乎站立起来都有些困难。
云汐有些无措地看着他,夜幕降临,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远远的戏班开台了,乐曲的声音隐隐飘来,而她面前立着一个形如鬼魅的陌生人,这让她觉得不安。
鬼面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和惧怕,他又往后退了退,沙哑的声音道:“你是来看唱戏的吧,已经开演了,这盏灯给你,晚上这里很容易绊倒,小心些。”
他从地上拾起掉在一旁的灯笼,没再接近云汐,只是弯身放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云汐怔然地看他:“谢谢……”
“快走吧。”鬼面人嘶哑的声音干涩道。
云汐拾起灯笼,转身离开,等她走过弯曲的碎石小道,回过头,想看一看那帮助自己的鬼面人时。
幸而那人影还在那里,他站在湖对岸,遥遥看她。
云汐情形那身影没有消失,否则她真会以为自己撞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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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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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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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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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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