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傅思远犹豫着要怎么样才能劝说宋诗人,宋诗人却已经打断了傅思远。
“思远,早晚有一天,我会看到的。”宋诗人的脸,必须每天都换药,才能保证伤口的愈合,宋诗人聪明透顶,傅思远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宋诗人看到了自己的脸,才每次都等到宋诗人睡了,在牛奶里给她放了些止痛镇静的药,等到她睡了,才开始换药。
宋诗人的平静才是真正让傅思远觉得难过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是陆简苍非要在市区里面的民政局离婚的,车子也是他来的,给车子做手脚的也另有他人,怎么,也不该让她来受这份罪啊,从小到大,她从来不和别人争什么抢什么。
骨髓,她白白给了陆简苍,宋婉婉说是她给的,宋诗人也不争辩,要结婚的人是陆简苍,折磨她的人是陆简苍,要离婚的人也是陆简苍,可是偏偏躺在床上不能动,受罪的人是宋婉婉。
“思远,我求你了,我就想看一眼。”宋诗人的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她想要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所以她哀求傅思远,她想要看看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才让傅思远一直坚持着躲躲闪闪。
傅思远没说话,拿来了换药用的医用托盘,让宋诗人躺好,把纱布一圈一圈的从她的脸上放下来,因为宋诗人的伤口很深,所以陆简苍之前带她去自己医院检查的时候,让医生替她把深得伤口全部都缝好了,现在,脸上除了一块又一块的血斑,还有针线的纹路,更让人害怕的就是她的鼻梁和嘴角的几乎跟原来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你把镜子给我,思远,你把镜子给我。”
空气直接铺在了宋诗人的脸上,这些天,她有意识的时候,都是伴随着让她透不过气的纱布,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清凉,让她脸上的疼痛缓解了很多。
傅思远知道宋诗人今天看这张脸是势在必行的事情了,也不打算挣扎,把镜子递给了宋诗人,就转过身去。
宋诗人闭上眼睛,把镜子对准自己,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静默,长久的静默,宋诗人被镜子里的这个女人给吓到了,镜子里的这张脸,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要么就是缝过针线的伤口,要么就是触目惊心的皮开肉绽。
“啊!”宋诗人吓得把镜子一下子扔的老远,她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是她,就算是不去看皮肤,原来高挺的鼻梁,被深深的压了下去,嘴角像是被人用刀子割开过一样,根本不忍直视。
“拿走,快拿走,这不是我,不是我。”宋诗人伸出手来环抱住自己,眼神不敢去看傅思远,更不好抬头让自己的脸暴露在空气当中。
傅思远没有被吓到,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他又后悔了,他后悔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宋诗人,就像是之前他不应该答应宋诗人送她去市区的民政局,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一系列事情。
“诗人,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傅思远不敢走上去,害怕碰到宋诗人的伤口,又害怕慌乱当中的宋诗人自己碰到,只能在一边大声叫喊。
可是宋诗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就像是被雷震下来的雨,流个不停,滴落在脸上,从伤口划过,带着血迹,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傅思远看不下去,走过去拉住宋诗人的手,强迫宋诗人看着自己,“诗人,你听我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说着说着,就连他自己的眼睛也红的不成样子。
“思远,你告诉我,镜子里面的不是我对不对,对不对?”宋诗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拉住了傅思远的手,反反复复的去问他这个问题。
“这不是我,我不是这样的!”宋诗人哭的撕心裂肺,一直哭到失声,整个人颤抖个不停,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脸变成了那个样子,她不愿意面对这样支离破碎的自己。
当初,陆简苍把自由换给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是支离破碎得了,她再也没有能力把自己拼凑成嫁给陆简苍之前的自己了,但是现在,她才知道,永远都不能对老天抱着太多的期望,你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在十八层地狱当中,可是下一秒,你就会真正的见识到什么是第十九层。m.χIùmЬ.CǒM
“一定是刚才那个镜子有问题对吗?思远,你去再拿一个镜子给我,快啊。”看到傅思远站在那里,一脸怜惜的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
脸上本来是火辣辣的疼,但是宋诗人并没有在意,她不想去用手碰自己的脸,她害怕碰到凹凸不平的皮肤,再一次去印证刚才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宋诗人!”见宋诗人始终都不能从刚才的情绪当中脱身出来,傅思远只能大叫一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低估了宋诗人的程度,听到他的声音,宋诗人只是怔了一下,随即挣扎着下床,怪不得,怪不得傅思远把卫生间记得镜子都给拆了一个精光,这张脸,就是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我要镜子,给我镜子。”说完,宋诗人就挣扎着要下床,却被傅思远一把给抱住,不顾她的挣扎,又重新把她放在床上躺好。
他捡起来了刚才被宋诗人给扔掉的镜子,拿给宋诗人,想要得到宋诗人片刻的安定,宋诗人把镜子重新拿到对面,定了定神,才有了重新看一次的勇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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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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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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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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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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