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许久,宋诗人忍受着鲜血淋漓的痛楚,开了口,声音里还略微带着颤抖。
“如果我告诉你,我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陆简苍的神色一怔,随即蹙眉,他并不满意宋诗人的回答。
“宋诗人,你就不怕,你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会不健全吗?”陆简苍的声音里全部都是冷意,甚至连眼睛里都夹杂着碎冰,凉气逼迫着宋诗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厌恶她和他的孩子,甚至厌恶到不惜恶语诅咒。
“陆简苍!你给我滚!”
宋诗人的情绪终于失控,她指着大门,用尽全力的对着陆简苍开口吼道,她对陆简苍这幅无所谓的嘴脸感到恶心,他恶毒的言语让她忍不住作呕。
“我的家,你凭什么让我出去?该滚的人是谁,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吗?”陆简苍被这宋诗人无礼的话激怒了,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扼住她的手腕。
宋诗人只觉得从手腕上传开了一阵碎裂般的疼痛,但是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出言讥讽。
“是啊,该滚的人是我,我滚去爷爷那里,告诉他马上会有一个曾孙,你说他老人家会不会很高兴呢?”
宋诗人倾身到陆简苍的肩膀处,把唇贴在陆简苍的耳朵上耳语,动作看起来极尽魅惑,但是说出来的,确实威胁的言语。
“你再给我说一遍!”受到威胁的陆简苍立马推开宋诗人,伸手扼住她的咽喉,眼睛里都是猩红的血色,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
陆简苍大概是用了八九成的力气,宋诗人只觉得并没有缓冲,就已经没有新鲜的空气涌进鼻腔,她知道陆简苍会恼羞成怒,但是这是她保护孩子唯一的方式。
“陆简苍,你这种人,应该孤独终老一辈子,永远不该有自己的孩子。”
宋诗人以为自己会死在陆简苍的手里,想要把来自他们未出生孩子的怨气一并给他,但是没想到,陆简苍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下子松开了手。
没有了力的支撑,宋诗人两腿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Χiυmъ.cοΜ
“你把孩子生下来吧。”
过了半晌,看到宋诗人意识清晰,陆简苍才重新开口,言语当中没有了讥讽,而是带着算计的意味。
宋诗人想要开口问清缘由,奈何喉咙像是有火隔着皮肉在燎着,一发声就是钻心的疼痛席卷上来,说不出来半个字。
“孩子可以生下来,只不过这个孩子,要叫陆婉。”看着摊坐在地上的宋诗人,陆简苍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而过的担忧,随即又被冷漠取代。
“而且,这个孩子,是我和婉碗的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陆婉,陆简苍,宋婉碗?宋诗人的心里就像是被人挖开了一个缺口,随着伤口流出来的,不仅仅是鲜血,更加是她对陆简苍的爱意。
而添补进去的,只有满满的绝望。
宋诗人反复重复着吞咽的动作,借此来减缓喉咙的不适,直到感觉可以发声,才开了口。
“我不同意。”宋诗人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氤湿了睫毛,染红了眼角的皮肤。
“不同意?”陆简苍嘲讽的一笑,蹲下身子,不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而是凑的更近,想让宋诗人彻底的看清楚他眼睛里的嫌恶。“你凭什么不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陆简苍,这是我的孩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宋诗人再也克制不住眼睛里面的液体,晶莹的液体伴随着颤抖的声音流经脸颊,顺着下颌掉在地板上,碰撞出心碎的声音。
“三年前的车祸,导致了她不孕。”说这句话的时候,陆简苍没有看宋诗人,满是后悔的眼神没有焦点。
“你知不知道,你夺走了她做妈妈的机会,所以,这个孩子是你欠我们的,你说凭什么?”陆简苍的空洞瞬间被填满,看着宋诗人的眼神就像是刚刚经历过厮杀的野兽,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嗅得到敌对的气息。
也对,怎么到现在她还傻到认为自己和陆简苍不是敌人呢?
一句车祸,仿佛抽走了宋诗人身上全部的力气,她今天所有的不幸,都是拜那场莫名其妙的车祸所赐,这场车祸,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一切。
“可能你还要谢谢婉婉,恭喜你,你又可以多做十个月的陆夫人了。”宋诗人的悲痛欲绝感染了陆简苍,只不过那只是转瞬即逝的怜惜,随即就被仇恨和恶意冲的一干二净。
陆简苍府下身子,凑近宋诗人的耳朵,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然后转身离开,留下宋诗人一个人在偌大的大厅里瑟瑟发抖。
“夫……宋小姐,你没事儿吧。”等到陆简苍走出门了,佣人才敢出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宋诗人,刚才陆简苍叫了宋小姐,她不敢把夫人这个称呼叫出口。
宋诗人被佣人的这句称呼扎了一下,但是又无可奈何,就算她是陆家的少夫人,可是她确是陆简苍心里的宋诗人,那个杀害他弟弟,又逼死未婚妻的罪魁祸首。
宋诗人没有多做停留,往这个宅子里沾染了她最多气息的地方走过去。
酒窖的门一打开,一股酒酿的香气夹杂着葡萄的清香扑鼻而来。宋诗人拿起酒柜上她最常用的那只高脚杯,打开了一瓶92年的拉菲。
92年也是葡萄最好的年份,口感比82年的果香味重一些,只是少了些醇厚,爱过82年拉菲的人不可能爱92年的,爱过宋婉碗的陆简苍也不可能爱宋诗人。
猩红的液体沿着透明的杯壁倾泻而下,宋诗人把酒放在嘴边,准备再次体会酒精划过咽喉浇灭愁肠的快感时,她怔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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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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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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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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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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