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银装素裹,皑皑的雪景,风凛冽地刮过人身边,不少人都打了哆嗦。
江若灵和小组其他成员一起从自习室走出来,直面上冷风,毫无防备地手被冻僵了一瞬,拿着的手机无声摔落在雪地上。
捡起来时,手机屏幕已经摔坏了,开机都有些艰难。
好在禾茂离学校并不远。
已经在学校吃过晚饭,她刚进门就被高大的小杜宾扑了个正着。
她笑着弯腰抱住它,顺着它的毛。
小杜宾相较初到来时高大了许多,已经至她膝盖上下那么高。
她和它一起走进去,小杜宾寸步不离她,贴着她走动的瞬间,脖上围得正好的新的黑领结也在微晃。
“小绅士。”江若灵坐了下来,开口逗它。
杜宾身上的毛黑亮柔顺,眼睛专注地仰起看自己主人,领结也是黑的,像是知道她在夸自己,响亮汪了一声,黏在她身边不走。
江若灵陪着它玩了一会,最后摸着它的头解释:“晚点再和你玩哦,现在有点事。”
她最近在忙的那个小组作业,今天还需要把各自分工做好的在群里说一下。
但她的手机出自习室时摔坏了,她想自己试试能不能开机。
小杜宾很乖,听她这么说了,小声汪了下,仍看着她,但没有上前打扰她了。
原地捣鼓了一会儿,她皱着眉,最后还是放弃了。
应该是摔得太彻底了,根本无法自己打开。
江若灵叹口气把手机放下,上楼进房间打开笔记本,登录了企鹅,仔仔细细查找自己有没有之前的文件备份。
时间紧急,她在最近的日期里没找到,只得去翻好友列表,看看有没有小组成员,让帮忙捎个话。
此时,身后没关严的房门忽然被撞响打开,一声清晰的汪响在房间里。
她回头,见小杜宾飞奔进来,连身体撞到了门板也没在意,着急地迅速叼起她一边裤脚,往外走。
她抚了下它的身体,抬脚跟上它,“什么事这么急呀?”
小杜宾汪汪叫了几声,又用力把她往楼下带。
走下楼梯时,她不经意抬眸,正对上刚回来不久的祁序的漆黑眉目。
小杜宾靠着她小腿站立,抬头看着她,轻汪了声,那双眼睛似是在对她说:爸爸回来了,妈妈不用再担心啦。
小狗以为主人遇到了自己都不能解决的难题,见到男主人回来,下意识矫健跑上楼把她喊下来。
江若灵笑了起来,低头摸了下它的的头,“谢谢小绅士。”
小杜宾瞬间享受地抬头蹭着她的手,但没敢多停留,男主人深深的目光还看着这边,它识趣地往旁边退开几步。
她直起身,对祁序弯了下唇道:“祁序哥,借你手机用一下。”
祁序没问原因,直接把手机递给她,一秒迟疑都没有。
江若灵拿着手机走近桌面,把旧手机里的两张卡拆下放进去,退出了他现在的微信。
在输入微信账号时,她难得大脑空白了一秒。
太久没有需要去输入这些信息,都有些对不上号了。
她试探地输下自己常用的那个手机号。
等转圈终于加载完成,她看着个人页面怔了下。
是私人星球那个微信小号。
记忆实在太久远。
她看了眼时间,没太有波澜地按了退出,等待它圆圈转完,楼上没关门的卧室忽然响起阵响亮的通话来电声音,应许是电脑上挂的企鹅有人找她了。
江若灵站起身,余光瞥见似是他手机上屏幕图案已经退回到原来的首页,她安心往上跑,急得都没来得及解释两句。
她跑进房间,接起了这通语音来电。
是唐思琪微信call不到她,来企鹅找了,巧在大一参加企业竞赛时有留对方的企鹅号传东西,不算难找。
说明了情况后,几人重新拉了个群讨论。
好在没有影响小组进度。
江若灵松口气,把电脑关机合上,转身想去倒杯水喝,就见男人拿着手机静立在门边的身影,目光深黑,一直看着她。
莫名的,她像是预知到将会发生什么,心跳狂震,脚差点一软,心底吊着的那块石头一瞬瞬往下沉落。
祁序看着他的小姑娘,缓步迈近。
……
在楼下,女孩拿着手机捣鼓了一会儿,又很快放下,跑上去进房间接起响个不停的通话。
他看她背影迅速离开在楼梯,似是事情很急。
放下刚给她盛了水的水杯,他走近桌面,看见上面女孩碎裂不成样的手机。
他的手机还亮着屏,有浮窗跳动了下,退回到了个人设置页面。
祁序拿起手机,始料未及见到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头像和昵称,并不是女孩常用的那个微信,这个昵称还很特别,叫“私人星球”,页面没有退出去,还停留在这个页面。
以为是女孩临时改的,没有多想。
他垂下眼,指尖顿了下,还是点开她的朋友圈页面。
小姑娘一直以来设置的都是三天可见的权限,但他总想了解,她在没有他在的时候,生活是什么样子。
会为什么而开心,为什么而难过、愤怒、委屈、兴奋。
关于她的,他全都想了解。
但没想到,点开之后,是全然陌生的界面。
最近一条朋友圈,是小姑娘大一那年的3月17日。m.χIùmЬ.CǒM
“喜欢你这件事,坚持到了今天。
希望明天不要了。”
第一条文字朋友圈,就让他喉间涌出久违的涩意,干哑至极。
他记得这一天。
是她遭遇他拒绝后,连夜搬出别墅的那天。
同一日,她隔着几个小时前,还发了一条心碎的文字。
“滑雪,我在落日里追上你了。
但你又拒绝了我。梦终于可笑地醒了。”
往下滑,都是女孩在记录着自己的心情。
3月初。
“礼物被你扔了。
原来你对不喜欢的人,就是这么残忍。”
2月。
“袖扣到了,明明想说的很多,但连字都写不完整。
该怎么说,你一直是我的光。”
1月。
“你们达成合作了,俞小姐的手表和你很配。
新年一点都不好。”
1月1日。
“新年快乐。永远开心。永远不失眠。”
12月28日。
“第一次陪你过生日。
希望往后每一年我都在。”
12月。
女孩发了一张两人在颁奖晚宴上的合照,截去了韩景成的身影,两人皆为同色系服装,很搭衬,配文简短——
“做半日情侣。”
12月初。
“总决赛,你也来了。
我能不能想,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哪怕一点。”
11月底。
“你怎么会失眠,替你难受。
好在我的童谣有点作用。
祝你好眠。”
11月。
“你经过我。没有看我。
俞小姐也在。”
11月初。
“他们说初雪许愿能成真。
我也闭眼许了一个:希望能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同一天,还有一条朋友圈。
“初雪,见到你和俞小姐单独两人进餐。
暗恋好苦。
我要被淹没了,雪好大。
或许无论再过多少年,我的暗恋始终只能落在尘埃之地,无人察觉在意。”
10月底。
“紧张初赛。
你说:江若灵,不要给自己设限,你本就能行。”
10月。
“俞小姐经常找你,好多人私下说你们是一对。
不是只有我能站在你身边。”
下一条是一张照片,有明显划痕的袖扣安静地躺在自封袋里——
“弄坏了><”
还连着发了上一条朋友圈,也是一张照片,发送间隔时间只有2分钟。
是一张黑色钢笔的特写照片——
“你也在用。”
他认出了,这是他书桌上常年摆着的钢笔。
还是这天,有两条纯文字心情。
“你的嗓音好沙哑,是昨天给我讲题太累了么……
想做炖梨汤,有点难学,好在结果不错。
你愿意喝完。”
“你说让我帮你拿文件。
第一次走进你的卧室,果然和你风格很搭。
很开心你会想到我,算是走进你生活了吗。”
下一条是两张照片,清晰地映照下写着英文字体网址的薄薄纸片,还有在厚资料旁边比手掌的俏皮相片——
“很有帮助^^”
当天,女孩少见发了许多条心情。
“一起回去了,你让我吃了饭再上楼问你题。
菜是新鲜做的,好想哭。
你送我的备赛资料好厚好详细明晰,还那么耐心给我拆分讲解。
要怎么才能做到不喜欢你呢,下辈子重来吗。”
“没忍住去找你了。
在你办公室看电影,等你,天好黑。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忘记我了。”
“好难受。
撞见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姿态是我从未见过的松散。
你看她的眼神也很专注,我原来也没什么特别。”
10月初。
“你还答应我有不懂的可以问你。
拥有能经常找你的借口啦。”
“第一次进你的办公室,看到了你工作的样子。
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9月最近一张照片,是一张清晰的圆月照。
配文很简短:“中秋。”
但显示有两条评论。
他目光微怔,会是她这个微信号的其他好友么。
缓缓点开。
是女孩自己的评论——
“你帮我拍的月亮,很漂亮。
你也是我的月亮。”
9月底,还是中秋夜。
“偷偷上台唱了一首歌,想让你听见,但又不想让你知道是我。”
9月。
“我真的吓到了。
你居然回复了我一个多月前的感谢短信。
可半夜回你不太好,晚安。”
9月。
“见面了。
但萧厉说送我们回去,你点头了。”
9月中旬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女孩和朋友并肩站在瑞盛门口,笑得很甜。
“我到了你在的地方。
会离你更近吧。”
下一条是两张照片。
一张拍了地上的影子,是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的两人影子,看着很像她依偎在他怀里。
另一张是女孩的自拍照,她克制地笑着,同框捕捉到身后他穿浅色运动服的高大身影,气场自矜。
“你答应我不告诉我哥他们。
我们第一个小秘密。”
仍是当天。
“你背我回去的路上,好想把时间拉长成几万步,永不停歇。”
“第一次看见你穿衬衫之外的衣服,很好看。
用影子牵了一下你的手,心跳很快,你应该没察觉。
……好丢人,居然摔倒了。”
9月。
“今天我们对坐喝汤了,我的汤是你盛的。
想和你一起晨跑,问出口好紧张,还好你答应了。
期待明天啦。”
9月。
“早餐是你叮嘱的营养餐,原来昨晚你回来了。
谢谢,很好吃哦。”
9月初。
“请了军训假去商业宴会,果然看见你啦。但是你身边好多人。
诶?你说送我回去。”
8月底。
“住进来了,你没出现过,大概是场梦吧。”
8月。
“给你发了感谢短信,一直没回。但还是很开心有这个机会。”
同一天。
“聚餐你没来,但你妈妈说我可以住在你家。”
8月的一张照片,是《经济学原理》封面。
“谢谢,我会好好看的。”
8月。
“两年了,好久不见。
你旁边的女人很漂亮……你会喜欢那样的么?”
6月,日期是高考完,时间午夜。
“我好想你。”
已经划到底了。
最后一条朋友圈,他记得,这一年是她上高中。
没有图片,只有文字。
“喜欢你送的升学礼。
还喜欢你。”
……
这些全部,无论相片或文字,都是私密设置,仅自己可见。
单文字都比较长些,带图片的都寥寥数语,像不再需要用文字抒发感情,图片里已经饱含,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识破。
全部,都与他有关。
祁序微抬起头,喉结滚动,任由酸涩将他吞没。
少女真切的经年暗恋,全藏在了这里。
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页面应声忽然滑退出去消息页面。
消息列表,没有任何一个联系人。
只有来自微信团队的一个小红点。
【欢迎你再次回到微信。如果你在使用过程……】
……
所以,女孩一直以来,从那之后没再登录过她的私人星球。
少女的私人星球永久停更在了大一那年的3月17日。
他闭了闭眼,脑海腾跃着她的每一条朋友圈心情,回忆像是一帧帧倒退放映在自己面前的电影。
假如,是顺着时间顺序往下看呢?
是铺陈了一个少女从心动,笨拙隐忍,到心碎心折的全程。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懂了。
为什么小姑娘之前一直患得患失,即使他们已经在一起,有了较为稳固的感情基础。
难以想象,原来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她就已经悄悄喜欢了他这么久。
那几千个日夜,唯一期盼就是他。
少女是如何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了。
他给过她模糊的态度,却让她再度心若死灰,失意失魂。
难怪。难怪她竟还保留着自己多年前赠过她的礼物,至今都保存得很好。
喉间酸苦的涩味吞没了他。
他的小姑娘受了如此之多的委屈,在他毫不知晓的时候。
却仍能保持一颗对世界热忱的心。
祁序的手捏紧成了拳头,克制着这阵汹涌的酸涩,眼睛微红,喉结干涩地滚动。
他是如何忍心的。
……
江若灵看着眼前走近的男人,下意识脚步后退,后腰撞上了桌角,疼得皱了下眉。
祁序上前揽住她,轻轻帮她揉着被撞疼的腰,垂眸看着她道:
“小冒失鬼。”
声音意外地哑。
她抬眼看着他漆黑的眼,抿着嘴唇没说话。
心脏一阵阵加速跳动。
见他眼眸深处像能把人吸进去,她急忙又低下眼,身后那双手还在帮她缓解撞到的疼。
祁序缓缓低下头,从下对视上她不再可逃的眼神,额头抵住她的,目光沉黑。
两人都没有即刻说话。
先打破寂静的,是祁序。
“喜欢哥哥这么久?”他嗓音低沉沙哑,无比艰涩问出声。
她眼睛下意识一酸。
果然,他知道了。
她应该确认好私人星球退出了才跑上楼的。
最不想展露出来的蒙了尘的过往,被窥见了全貌。就像长久盖着布的电视机,陡然掀起,让它彻底暴露在日光下,无所适从。
那些朋友圈,其实她还删了很多。
尽管只是,只有她一个人的私人星球,她仍然坚持每一条发布设置仅自己可见,不让它有任何一点微小的被发现的机会,不想给他造成困扰。
她看着他的眼睛,遏制住想要咬紧唇的冲动,眼睛酸感强烈。
“对不起,”他贴近她的额际,轻吻住,哑声,“让小朋友受委屈了。”
他的这个吻,好轻柔。
像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重的藏品。
江若灵声音细弱,带着点鼻音:“没有……”
喜欢你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
不要因此感到歉疚。
她抬手想擦去眼睑下滢出来的泪痕,面前的男人已经先一步替她擦去,轻抚着她微红的脸。
“别哭。”他低声道。
她抬眸,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眸,长睫下的阴影互相投落,彼此的鼻息相互纠缠。
视线像一张厚重湿黏的网,紧紧把对方抓住,无法挣脱逃离。
“不是梦了。”
祁序哑声,轻按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重咬着。
吻来势汹汹,铺天盖地地钻入气息,让人微醺,心甘情愿彻底醉倒在爱河里。
无论外面有多狂风暴雨。
此刻航船皆有彼岸停靠。
我爱你。
听见了,我也爱你。
深冬的风凛冽,城市里四处都是雪。
江若灵这天终于把小组作业提交完成,顺利圆满结束这次小组合作。
离开教室,她和其他小组成员挥手道别。
刚迈步到校门口,面前忽然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很熟悉,车后座的窗缓缓落下。
露出了男人冷隽的轮廓,被黑暗映得若隐若现,深黑的眼睛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孩。
“灵灵。”他唇角噙了不明显的笑意,缓声叫她。
江若灵眼睛亮了下,笑起来,刚坐进车里,他手伸过来握住她柔软的手掌,轻捏了下。
“你怎么来啦?”她偏过头看他,笑着问。
祁序微低头,情不自禁拿起她手背在唇边吻了下,抬眼低声道:“你男朋友想带你去滑雪。”
她忍不住脸热起来,手背被他吻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麻感。
今年确实好像总是被很多事情填满空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还没有真正完全放松过。
“好。”江若灵微红着脸,眼神闪着光看他,“谢谢男朋友。”
……
抵达滑雪场时,入目大片的皑皑白雪,金色的光照耀在雪山之上。
两人都已装备齐全,她还拿着滑雪杖,转头看了一眼同样戴着护目镜的男人,笑了下。
“这次我先滑。”她说。
虽然许久未滑雪,她也仍记得所有的动作要领,历历在目。
她想先一步往下滑自己试试。
祁序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眼底有点笑意,点头道:“好。”
江若灵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态,顺利撑着雪仗往下滑去。
白雪不停在滑雪板下被印出一道道痕迹,女孩滑雪的姿势优雅又有力量,全程极其顺利。
他不紧不缓地跟在她身后,注视着她有可能出现意外的瞬间,盯紧了她。
两道雪印先后地交缠留在雪地上,像平行线交织成曲线。
耳边的风声响很大,直面迎着风雪吹来,但每一步滑动,都是那么轻盈。
终于滑至平缓雪道的终点,江若灵身体被运动带得热了起来,扭过头微喘着气看已经停在旁边看她的男人。
祁序伸手给她扶正歪掉的护目镜,声音低沉:
“不错。”
她唇角弧度更上扬,毫不遮掩笑意:“是男朋友教得好。”
他也低笑了声,抬手轻拍掉她肩上落的雪。
之后两人换了雪道,他带着她往那边走。
重新站上巍峨的雪顶,她第一反应回头去寻他的身影,他就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心底涌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她知道。
他一定会一直在她身边。
江若灵对他笑了笑。
这次两人是并着同行往下滑,急速变动的雪景,都不如身边这个男人来得耀眼。
临近夕阳的金光落在雪上,男人黑色的肩上,强劲有力的臂上。
仿佛彻底与雪色旁景融为一体,但却又远远出尘于景。
她笑抿嘴唇,快步跟上了这落后的几步。
即将滑至尽头时,正好迎着夕阳落下。
更晕人的金色光芒。
江若灵顺着雪道往下滑,目光却不由怔住,缓缓停在那处。
前方,是遍地的雪地玫瑰。
数以万计的鲜艳红玫瑰,一根根昂着头颅,直立插在了冰冻的雪地之上,耀眼红艳的花瓣衬着雪白的场地,骄傲地把她们最美艳的样貌留在了冰封的雪地。
玫瑰或夹着晶莹的冰雪,或被雪裹着,精致华靡。
光彩鲜浓的红色,皎白纯洁的雪色,交叉融汇。
入目的整片雪地,全都被大片数不胜数的玫瑰占据,仿佛是浩瀚的玫瑰星球,雪是它的土壤。
绮丽的夺目。
她根本无法移开眼。
而站在玫瑰雪地前中央的男人,拨上黑色遮挡的护目镜,漆黑深邃的眼睛只看向她,缓缓朝她走近。
江若灵心跳越来越快,仿佛是也被这凛冽的风裹挟而上。
她打开护目镜,怔怔看着他走近,停在自己面前。
高大的身影一瞬完全遮挡住了她身前全部的风浪。
祁序低头看着发怔的小姑娘,抬手把她飘起的一侧发丝顺在耳后,倾身,面贴面,深黑的眼睛抓住她手足无措的模样,声音低沉而缓缓,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小朋友愿意有个新身份吗?”
江若灵耳热起来,明明身处严寒雪场,却似有热风拂过,心底隐隐跳出一个猜测,她微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哑然看着他逼近。
他取出一枚亮闪璀璨的戒指,轻举起她柔软的手掌,抬眸,缓声把答案揭晓:
“成为祁太太。”
江若灵一瞬像失声了般,被风吹着的眼睛红了。
祁序伸手抚着她的唇角,眉目深沉柔情,耐心地等着小姑娘。
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与人长相厮守,共望岁月老。
小姑娘的眼圈酸红,却还无声坚定地看着他,微颤的眼皮竭力控制平静。
他低头轻吻住她的发顶,握紧了她同时无力的柔软的手。
你的暗恋不会落在尘埃之地,昼光映下时,它早已开遍漫山玫瑰。
在我荒寂的星球之上,开遍了独属于我的玫瑰。
……
无穷无尽的海浪拍浮而来,她眼睛潮湿看着他,心底无数复杂的情绪一涌而过。
下雪于她而言,留下的好像都是很糟糕的印象。
尚记得嘉北初雪的时候,她身为南方人,第一次看见飘渺晶莹的雪落,却也是那天,她亲眼目睹他和旁的女人私下聚餐,只有他们单独两人在气氛暧昧的餐厅。
后来,他带她初次体验滑雪,她实在心潮难已,趁着气氛正好颤声笨拙地告白,但回应她的,只有他极其冷漠的神色,和看似有礼实则无情的回答。
而现在,此时此刻。
重新站在了这片皑皑的雪地上,他无比郑重又温柔地向她求婚,耐心等候她的回答。
像是一瞬间全刷新了她先前所有对雪的坏印象。
板擦一挥,覆盖消失了。
江若灵吸了吸微红的鼻子,眼睛也红红的,抬眸对视上无声等待的他,望着他黑色无垠的眼,心甘情愿点头,轻声:
“我愿意。”
祁序把戒指套进她手指,吻了一下,垂着眼低笑了声,和她额头抵着,缓道:“我的灵灵。”
她也笑起来,酸涩的眼仍看着他。
雪天很冷,但心是热的。
她曾经所有的遗憾,都有他来圆满。
……
换回原本穿着的便服,她依偎在他怀里,仰起头问他:“我们回哪呀?”
祁序低头,伸手把她外套的帽子兜上,严严实实把她的头和脖颈盖紧,不让一丝风有可乘之机钻进去。
他拉住她的小手,十指相扣,垂眸看她,低声道:
“回我们的家。”
祁序牵着她,没有走太远,直接走进了滑雪场对面那套独栋别墅,还亮着温馨暖黄的光,在黑夜之中,唯有它闪耀,似在迎接回归的主人。
一路上她完全没受风,紧紧被他拥着,路程也极短。
走进家后,她先上了别墅的小露台,眼睛亮了下。
刚才在楼下,她就知道这个小露台看风景一定很美。
果然,这的视野是最佳的。
尽管有些距离,仍能清晰见到滑雪场里那一大片占据的雪地玫瑰。
海拔更高,更加一览无余。
鲜艳欲滴的玫瑰红与纯洁无瑕的雪白,夺目极了。
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她下意识要转身看过去,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靠近,环住她的腰肢,轻抵住她的发顶。
熟悉的冷冽气息再次包裹上身,她在他怀里仰头看他一眼,男人清晰的轮廓线条,清冷的模样也被暖黄的光色衬托暖了几分。
江若灵抬手握住他拥着自己的手臂,话语在喉间滚了两次,软声问他:
“哥哥,你怎么突然求婚?”
祁序倾身下来,目光对视上她有些颤的眼,轻啄了下她柔软的唇面,无声对视片刻,深黑的眼里像蕴着最深厚沉黑的岩浆。
他看着她无所适从的眼,一字一顿,哑声道:
“没有一刻不想结婚。”
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想结婚。
他吻上她的唇,在这弥漫夜色之中,有情人紧紧相拥。
她彻底倒在爱河里,看着他缓缓解开领带,纽扣,袖扣,窗外的月亮都被他遮住大半。
他伸手紧紧扣着她的手,掌心相抵。
看着他沉黑浓郁的眼,心脏也在同频跳动,她热潮的眼朦胧,情绪翻涌向内狂卷。
她知道,她也在他的心里。
掌心紧扣的时候,终于被沉沉拉回人间,视线被泪水浸透。
昏沉的夜里,燃烈了爱意。
漫漫无涯的岁月,还好有你相伴。
星星闪耀,开满了花。
专属于我们的花。
……
航船最后停靠在了独属的彼岸。
任港湾再多风浪漂泊,都与他们无关。
江若灵醒来时,清晰听见窗外有簌簌的落雪声,很微小。
她掀开盖得严实的被子,小心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慢慢走到窗边。
冬天,晨曦已显,空气中飘着雪。
一眼望去,尽是白色的世界,而晨曦的光,像唤醒了这世界。
她静静站在明亮的窗边看了会雪,转身时,正好对上抬起眼看过来的漆黑双眸。
当下,风正好吹起窗帘,扬扬飞起来,光透过纱帘穿进来,映得他的面容影影绰绰,轮廓时隐时现。
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她的少年,她的男人。
躺靠在床边的男人,轻抬的眉目中夹着点柔意,看着她转身对上目光。
他微招手,声音低哑性感:
“过来。”
江若灵看着他深黑的眉目,扬唇笑了。
光把她经年不变的沉稳男人,映得柔缓熠熠,让人心动。
她笑着走过去,奔进他怀里,拥紧了对方。
你是我一生难及的光。
后来,我捉住了光。
作者有话说:
一个少女圆梦的故事。
(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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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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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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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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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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