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想从这股霸道的压迫中抽离,却受制于身上的束缚无力逃脱,这不免让她生出些许烦躁。
其实,江明月内心深处明白,更让她不适的是对方身上的味道,那令她无比熟悉的木质香!
本属于厉驰的香气无孔不入地朝她阵阵袭来,强横地萦绕鼻端。
明知对方不是厉驰,却忍不住心头微乱。
他到底想干什么?!
江明月克制住自己的恼怒,试图冷静下来。
一只手陡然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酷似厉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装了。”
男人显然知道江明月已经清醒。
江明月皱起眉头挣扎,想从对方手中解救自己的下巴,“你是谁?”
眼上的布条可能由于被她移动过,遮挡得不如之前严实,布条和眼睛之间多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先头她为了假作昏迷一直低垂着头,视线固定在自己身上。现在被对方抬起下巴,目光可见之处也只有对方的手指,以及身体躯干的一截。
小黑屋环境昏暗,她实在无法从这有限的画面内容判断什么。
只见男人捏住她下巴的手一甩,画面切断。
“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男人直起身体,声音从江明月耳边拉远,意味深长的语气含着明显的暗示。
江明月回正脑袋后,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皮鞋,不必细看也能猜到肯定是厉驰常穿的。皮鞋之上是一小截裤管,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她讨厌这个视角,这个失去自由的视角。更讨厌对方明晃晃递到跟前的鱼饵,对方越是如此,她越要反着来,偏不上钩,以沉默让对方的饵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男人并不介意,放任沉默蔓延,半晌才慢悠悠开口:“枕边人,你都不认得了?”
江明月不屑,“你想说你是厉驰?”
“我什么也没说,你自己会有判断,不是吗?”
江明月对男人的故弄玄虚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要真是厉驰,为什么蒙上我的眼睛?是因为清楚自己见不得光吗?恐怕只有遮住我的眼,才能遮住你的阴谋吧!”
男人闻言轻笑出声,伸手抚上江明月的脸庞,语气似含柔情,“你还真是爱我……”
江明月将脸一偏,躲开对方的爪子。
男人一顿,将手收回去,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你还在为我开脱,不枉我对你花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男人用厉驰的声音说出这么令人作呕的话,江明月听了只想打人。
她无视对方的话,忽然问道:“是你让杜修把我引到那座古堡?”
男人不置一词。
江明月勾了勾唇角,“杜修对年年下过毒,你若是厉驰,怎么会和杜修合作?”
男人不慌不忙道:“我想你弄错一件事情了,并不是我和杜修合作,而是杜修听命于我。人是我抓回来的,自然任我摆布。”
此话一出,江明月心中仿佛投进石块的湖面,扬起一阵波澜,难以平静。
杜修被抓后,一直处在严密的看守中,不可能往外面递消息,所以她一直认为引诱她去古堡,是杜修被抓前就有的计划。
而且杜修被厉驰亲自抓回一事只有自己人知道,对方又是从何而知?
对了,还有江曼。
可江曼刚从她手中逃离,又被江军控制,以江军对杜修的仇恨,不可能还愿意跟杜修一伙。
难道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厉驰?
他抓回杜修时,吩咐杜修以药阁为饵引她入局。还分别向厉梵和宋星辰传消息,将他们一同引过去。
而且厉梵和宋星辰都查不到放消息的人。
若说云城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厉驰确实是头一个。
江明月摇了摇头,不想相信厉驰会绑她,更不想相信自己建起的信任堡垒似乎出现了裂痕。
“你不提年年我都快忘了,我能容忍你到现在,不过为了让你医治好年年。如今年年痊愈,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男人好像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语带冰箭,又冷又刺人,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想维持。
江明月压下点点不安,维持着淡漠冷静的面容,“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以厉驰的名义来伤害她吗?
男人喉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果然一如既往的卑劣,年年是因为谁的原因才一身病?我说这些不过提醒你,是你亏欠年年的!”
“闭嘴!”江明月怒斥。
她无法忍受对方将年年当作武器来攻击她,哪怕对方是厉驰也不能这么做。
当然,还有一点是她确实认为自己造成了年年的病弱。
男人仿佛也很清楚这一点,抓着她的痛点乘胜追击道:“怎么,这就听不下去了?你也很清楚自己做过的错事吧?”
江明月抿紧嘴唇,“我看你倒比我清楚我的错事!”
男人讽刺道:“我当然清楚,你最大的错就是强行嫁给我。”
江明月缓了缓心神,挺直腰板,“我不认为以我的本事能强迫你。”
当年的婚事从来不是她说了算的,更不是她设计夺取的。她背锅这么多年早背够了,跟前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厉驰没资格指责她。琇書網
强行嫁给他,她没这么大能耐!
男人冷嘲一声,反唇相讥,“你没强迫我,孩子是从何而来?”
江明月一哽,孩子确实是她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才有的,可她当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怀上厉驰的孩子。
她那时跟厉驰春宵一度,纯粹是为了报仇解恨。
等等!
这件事明明只有她和厉驰知道。
被她设计的那一晚,厉驰从前一直视为耻辱,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和好后,为了不让她和孩子受议论,厉驰只会守口如瓶。
那将她绑来的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江明月一颗心沉到谷底,一而再再而三显露的证据似乎由不得她不信,在她面前的男人就是厉驰。
她恍惚间好像听到高大的堡垒碎裂、崩塌的声音,心中只剩下一堆残骸,无声地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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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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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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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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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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