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口,去南苑猎场的路,只有一条,所以,看热闹的人,和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仍是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继续向前走。
心思单纯的人,心情轻松,有说有笑,只为了大饱眼福,去看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热闹。
动机不纯的人呢,则心怀忐忑,沉默寡言,事关生死,谁能轻松得起来呢?
冷无心问郑泽伟:“郑公子,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南苑猎场吗?”
郑泽伟:“冷公子,我技不如人,去了,不但帮不上你们的忙,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咱们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各行其事吧!”
冷无心:“郑公子执意如此,冷某也不强求,还望郑公子回到府中,在老爷子面前,替我家老爷多多美言几句,也不枉你我在京城相识相交一场。”
他这是携恩自居呢,提醒郑泽伟,不要时过境迁,做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郑泽伟本是玲珑剔透之人,哪会听不出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呢?
“冷公子放心,你家老爷的大恩大德,我爹自会感激不尽,他一定会用十二分的真诚,回报你家老爷的。”
冷无心:“山高水远,前路漫漫,祝郑公子一行人畅通无阻,平平安安,尽快回到老家,亲情团聚,共享天伦。”
郑泽伟:“谢冷公子吉言,郑某定当铭记在心。也祝冷公子一帆风顺,早日功成身退,回到老家享清福。”
两个人,各怀心思,虚情假意地告别。
郑泽伟,可不想跟冷无心去抛头露面,毕竟,爹爹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官员,只要自己能安然无恙地回到家,跟不跟吴三桂合作,那还是模棱两可的事呢。凭爹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高超手段,还愁他替自己摆平不了这桩京城命案吗?自己又何必火急火燎的,和吴三桂的青蛇死士们,混在一起呢?真若弄巧成拙,吃亏的,可是自己呢!
冷无心本意里,也不想拖泥带水的,带着郑泽伟一路同行呢。毕竟,这个纨绔子弟,虽说有几招花拳绣腿,但是,和他手下的青蛇死士们相比,那可是小巫见大巫,相去甚远呢。带着他,关键时刻,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忙中添乱,还要分神顾及他的安稳呢,这对自己而言,可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早走早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冷无心,翻身上马,和姚絮同乘一骑,加快速度,向前走去。身后的青蛇死士们,唯他马首是瞻,一个个加快了步伐,无形中,和那些看热闹的人,逐步拉开了距离,也和郑泽伟他们,拉开了距离。他们得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去南苑猎场那里,先埋伏着呢。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郑泽伟一行人,依旧混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缓步随着人流向前移动。
许仲仙轻声问:“伟儿,咱们向哪边走?不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啊!”
郑泽伟:“我也不知道,两边都是乱石蒿草,没有岔路啊!”
许仲仙有些气恼:“路是人走出来的,难道,你要随着人流,一直走到南苑猎场吗?”
郑泽伟:“舅舅,你拿主意吧,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办。”
许仲仙懊恼地微微摇头,唉!这个自小锦衣玉食,好似绣花枕头般的外甥,可真有点像刘备的儿子——扶不起的阿斗呐!
许仲仙仔细看了看走在身边的几个人,没什么异样,都貌似普通的平凡人。
他伸出手,拍了拍身边一个矮个子的肩膀,笑着问:“兄弟,请问,可是本地人氏?”琇書網
矮个子惊诧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是啊,怎么了?”
许仲仙:“哦,没什么,我就是想请问一下兄弟,这条官道,有没有岔路口啊?”
矮个子:“有啊,世上路有千万条,怎会有没有岔路口的路呢?”
许仲仙:“请问,此岔路口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矮个子:“不远,十来里路吧。不过,那个岔路口,一般胆小怕鬼的人,都不敢走。”
许仲仙疑惑地问:“哦?为什么?”
矮个子:“因为那个地方叫十里坡,是个乱葬岗,一条阡陌小路,从那里蜿蜒曲折地,通往别的地方。”
许仲仙颇感失望,他虽不怕鬼,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吉利啊!活人和死人掺杂在一起,那算是什么道道啊?他求证道:“只此一条吗?别无它路吗?”
矮个子见怪不怪地说:“你老兄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吧?你不知道,这是一条专供皇上去南苑猎场打猎的路,若岔路口多了,贼人四通八达地汇聚一处,皇上的安全,该如何保障?就那乱葬岗,还是皇上体恤民情,专门辟出来,供亲人们祭奠亡魂用的呢,否则,连那条阡陌小路,都不会有。”
许仲仙:“请问,那条小路,通向哪里?”
矮个子据实以告:“不知道,没走过。”
许仲仙失望地叹口气,没想到,天下之大,竟只有一条路可走,即然别无选择,那也只得走这一条路了。好在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真的有什么孤魂野鬼的,出来纠缠不休。
他继续跟在矮个子的身侧:“兄弟,我人生地疏的,连十里坡在哪里,都不知道呢,等到了地方,能不能麻烦兄弟,知会我一声?”
矮个子爽快地答应:“可以,可以啊,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吗!人生在世,谁没有个让人帮忙的时候啊!”
一行人,相识的,或是陌路相逢的,因为摩肩接踵地走在同一条路上,俱都说说笑笑,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闲聊着,倒也甚是热闹。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矮个子伸出手,碰了碰许仲仙的手,说:“哎,这位兄弟,你要走的岔路口到了,呐,前面就是乱葬岗,你走到跟前,就能发现那条岔路口了。”
许仲仙抬起头,果然,前面朦胧婉约的月光下,影影绰绰的几座坟子,矗立在路两边,再看后面,似乎是一个个毗邻相连的小土包,果真是一片乱葬岗的图形。
他客气地向矮个子道谢:“兄弟,多谢指点!”
矮个子揶揄地开玩笑道:“兄弟,别介啊,路是你自己选的,真若碰到讨债索命的厉鬼,你可别怨我啊!我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的,我可无心害你哦!”
许仲仙虽然听在耳中,觉得这个玩笑,非但不好笑,反而很刺耳,却又说不出一二三来。毕竟,这条唯一的岔路口,人家可是诚心诚意地指点给你了呢。
许仲仙和郑泽伟,泰山三蜂他们,慢慢退出人流,向乱葬岗靠近。有一条路可走,总好过无路可走,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技,怕那什么子虚乌有的孤魂野鬼的干什么呢!
果不其然,几座坟子的中间,是一条羊肠小道,路两边,也没有什么太深的杂草荆棘,显然,是经常有人从这里进进出出。几个人心中,同时长吁一口气,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啊,只要远离京城,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自由自在了,不是吗?
许仲仙吩咐:“蜜蜂,你带头;我第二;伟儿第三;草蜂地四;马蜂第五,我们一字儿排开,往前走。”
众人皆答应一声,排开顺序,一字儿往前走。路太窄,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走啊!
矮个子看着几个人鱼贯而入地走进了乱葬岗,忍不住“呸!”了一声,向身旁一直貌似形同陌路的几个人说道:“兄弟们,盯紧点,我这就去禀告飞龙将军去。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这下,可有好戏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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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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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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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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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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