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草包、浪子、书生没有年龄之分,没有利益瓜葛,只有纯粹的情分。
他永远忘不掉书生的提点,也正是因为采用了缓印书、先建房、慎选师的提点才造就了今日的华夏书院。
那时候荀彧还是颍川士族的领袖,可为了天下读书人终是放任了曹昂的有教无类,这绝非情分二字能担起,更多的还是想为天下读书人谋一条全新的路。
他永远都是那个纯粹的读书人,但也深陷读书人跟士族身份的矛盾中。
士族以家学、土地、士大夫为根本,三样缺一不可,而士大夫又是以家学为根基,一旦天下寒门、百姓中读书人多了,士族以后如何能联合起来雄踞朝堂,无能子弟更再无出路,家族的威望也将大大削弱。
以曹门为例,说起来也算寒门出身,但从老曹始,一步步变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士族门阀,严重挤压了其他士族的生存空间,且发展的根基在唯才是举,不论出身,不较人品,与士族宗旨又有冲突,所以即便挟天子以令诸侯依旧得不到士族的普遍支持,反倒一直遭受诟病。
而唯一支持“大义”的唯有荀氏,不,准确说是荀彧。
这位缝补匠用了一生的努力在汉帝、老曹、士族、寒门中和稀泥,却发现终归是难以调和的,何去何从更多的时候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自我放逐。
他两者都没选,真的猛士就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现在他直面了,也给这辛苦的一生做了最终总结。
身为最真的读书人却又有士族身份的束缚,他从来都没得选。
曹昂知道死亡对书生而言或许不是悲哀而是解脱,只是看到这位可敬老人的尸体,他没了什么解脱是福的屁话,只有满腔的怒火。
把一生都奉献给国家的人怎么能这样死去,至死还不忘处理公文的缝补匠怎该毒杀!
他不允许,更无法容忍!
满腔的怒火烧了出来,他怒瞪曹丕:“老二,你该死!”
刀芒暴涨,仿要开天辟地。
亲随想要上前,曹丕却厉声喝止:“我练剑多年,为的就是今日。”
轰
九品的内劲狂暴而刚烈,他拔剑刺向曹昂:“兄长,今日决生死定胜败。”
剑芒锋锐,触之必死。
可曹昂不闪不避,仿佛没有看到剑锋,任由交锋刺入自己的身体,而他的刀则悍然无匹的斩下。
曹丕脸色剧变,他虽然也是九品武夫,但绝对不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拔苗助长的修为虽能体现在战力上,但却无法拥有对敌的经验。
尤其是不如曹昂狠辣!
一个医生变成武夫,最大的好处只有一点,那就是如何用最轻的伤势换取最佳的杀敌机会。
曹昂用轻伤换来的机会,刀锋沉重落在曹丕的肩头之上,劲力之狂暴几乎要扯裂臂膀。
“啊,给我滚开。”
曹丕的剑刃荡向刀锋,却不想长刀直接被击飞,他暗呼不好,可惜晚了,曹昂早已弃刀不用,他此刻扣住飞刀,以气驭刀!
刀光乍现,剑毁人伤。
曹丕败了,败得彻底,若非他拉过亲随挡刀,已经死在飞刀之下。
他很想找借口说这是作弊,但生死对决何来作弊,他满嘴苦涩,想不到苦修多年,还是一败涂地。
他在亲随的护卫下逃了,可越是逃远越是憋屈,难道这一生他都要活在曹昂的阴影之下?
“调集人马,给我踏平荀府,我要曹昂死!”
秦朗的大营出动了,只是抵达荀府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荀府密道的另一边是一座荒废的寺庙,庙里有不少野兽,听到动静全都逃了。
曹昂将荀彧的尸身小心放好,这才坐在一旁喘粗气,荀彧的夫人带着活下来的家眷跟出来,见到被小心呵护的主君尸身,无不对曹昂投去感激的目光。xǐυmь.℃òm
曹昂并不愿接受这份感激,但也没有多说,转而对荀彧的夫人问:“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苦涩道:“老爷死了,孩子们也死了,剩下我一个人也没了意思。”
“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曹昂生怕她寻短见。
荀夫人微微摇头:“老爷交代的事情还没做完,我不会死的。”
曹昂暗自松了一口气,问这些婢女妾室如何处置,荀夫人全给放走了,待只剩下她自己后,变得郑重起来。
“曹丕造反的当日,家里的孩子们就死得差不多了,但老爷说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是命数。”
对此曹昂什么都无法说,只能黯然神伤,荀夫人收起抽泣,正色道:“不过老爷交代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希望大公子能代为照顾。”
“书生还有子嗣?”曹昂睁大了眼珠,这是不曾想过的,当听完荀夫人的详述,他恍然大悟,原来荀彧并不是死读书的,早给家里留了一个苗,只不过这是谁都不知道的。
“连家人都瞒住了,也难为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他的。”
他对着荀彧的尸身郑重承诺,这时荀夫人接着道:“交代说完了,接下来说下老爷留给你的东西。”
“留给我的东西?”曹昂瞥了一眼书生,忽然想起这个缝补匠也是五境谋士呀。
曹昂静心听完,书生留给他的竟然是玉玺跟军队,这是天大的馈赠了,不仅包含了信任还代表了期望……
曹昂起身朝着荀彧深深一拜,待起身却见荀夫人已吞钗自尽,尸身趴在荀彧胸口,永远的陪伴着。
有人问什么是爱情,或许你生我生,你死我也不独活便是其中的一种。
曹昂将这对夫妻暂且埋葬在寺庙中,然后跟薛义一并取了玉玺,又赶赴五营之一的信营。
仁义礼智信是为五营,其中信营的将军叫潘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不过他很会拍马屁,拍上了曹仁的屁股,得了这么一个官职。
五营这名号是挺唬人的,但谁都知道只是名义上,真正的精锐还是在老曹手里,只是无人知道的是潘龙除了拍马屁之外还有一层隐秘的身份,他是荀彧的弟子。
“一个武夫竟然是书生的弟子,这特么要说谋士不是老阴币谁信。”曹昂腹谤,不过进了军营念叨着潘龙的名字又生出疑惑,“潘龙,潘凤,不会有啥关系吧?”
“哈哈,自然是有关系的,潘凤便是胞弟。”身形魁梧的潘龙早已出来迎接,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立刻走近解释。
“靠。”曹昂有些接受不了:“听说潘凤乃无双上将,但上阵却很拉稀……”
那意思是你不会也一样吧?
潘龙认真而气愤的说道:“我弟弟天生神力,可敌吕布,本来华雄小儿不在话下,可当日出战之时竟拉稀,而之所以拉稀全是因为被人下毒了。”
这个故事版本似曾相识,曹昂已瞠目结舌,许久之后才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尼妹的,不知道荀彧看重他的地方是什么,但起码吹牛这一块,够逼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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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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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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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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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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