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码突然大力地揉了揉她的头,却弄巧成拙,差点把她头上的发饰给打下来,笑得心胸开阔,十分坦然。
“与那里有没有你师祖又有何干系?说不去就是不去,比起她身边那些危险的人,我还是更乐意跟京城中的富婆安度晚年。”
他耸耸肩,尽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
她阅人无数,怎么能看不出这点破绽,故意道,“那好,既然师父你这么想,做徒儿的当然要尽量满足你的愿望,那么就算我在那里边见到了师祖,也不用跟她打招呼喽?”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苏月白在几番对话中惊奇发现,能让苏礼码稍微抱有紧张态度的只有师祖一人,端看他面色的变化,就能将他心中的纠结犹豫窥探一二。
神色几经变换,苏礼码最终还是摇摇头。
“在不在人世尚未可知,假如你真的碰到了她,也不必做过多问候,只当她没我这个不孝徒儿,自此能够安安稳稳地过日。”
能让他主动放弃去搭讪的人得有多优秀啊,苏月白简直不能想,终有一天那个花心大萝卜也能专心对一人。
这不,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让师父不用孤独终老的机会,做徒儿的自当紧紧把握住,促成一段良缘。
既是师母又是师祖,吼,可真是刺激,有趣有趣。
这点小心思全然落在苏礼码眼中,不知又憋了什么坏主意,只要不害人,一切都好说。
自甲板之上向下望去,除了碧海蓝天,最惹人注意的就是那金黄金黄的沙滩。
上面点缀着无数人家,家家户户紧紧挨在一起,有些门前挂着渔具,有些则挂着收获来的猎物。
苏月白突发感慨。“这样悠闲的日子,若是我和夫君,师父跟师祖能一起过上就好了,一家人无忧无虑。xiumb.com
女的在家织布,男的出海打渔,等你们回来再向我和师祖炫耀从海里打回来的大家伙,那些应当都是我未曾见过的,眼见你们兴致勃勃讨论起来,我们就……”
“稍等一下,”苏礼码汗颜,在心里反复自检,查验自己是否有说漏什么嘴,结果则是一无所获,于是非常古板地盯着面前女,眼神古怪,含有责备的意味。
“我何时说过你师祖是个女的?小小年纪想法就如此不切实际,早知如此,你不肯继承父业的那几年,我就该将你关进小黑屋,严刑拷打,直到你继承我的大业,到时候早早教导你,也不会纵容成今天这副模样。”
声音越大,越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他操着一口大嗓门,眼神却不敢直视过去。
自己也没说漏嘴呀,她怎么就知道师祖是男是女?
难不成苏月白的卜卦技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就连着男女都能推断出来?
不可能啊,这……
他低头看看自己苍老的手,里面已经布满老茧,想来十分荒谬,哪有做师父的,到头来被徒儿抢去铁饭碗的?
苏月白也板起一张脸,对着他头头是道,仿佛道理全站在了自己这边,“你这做师父的也不怎么样嘛!
既然干的是这一行,何不早早算出我的命运,对症下药呢?
想我曾经被酸秀才拐走的那段时日,你就该狠狠打醒我,让我知道学会一技之长的重要性,咱们且不说我当时对脸面看得有多重要,也总比后面一段时日连锅都要揭不开的好。”
几句下来,苏礼码果然怵了。
既是心虚又没有底气,想起自己那段时间极其失败的教育方针,就想回到那个时刻,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丫的溺爱什么的果然毁终生,就算是时过境迁,他想起苏月白苦苦追求那个酸秀才的倒霉时光,都觉得晦气的很。
即使在那件事之后,他在心底曾嘲笑过她好几次愚蠢,放着好好的有钱的主不嫁,非要缠着个孱弱的病秧子秀才不放。
若非自己从小对她的娇惯,也不计这么看不透人心,分不出善恶。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苏礼码忽的想到今日为何而来,神色骤然严肃起来,猛地一回头看她,把她吓了个对着,“干什么你?”
“我刚才说只要你们一直开着船,往海的中心走,就能找到想找到的那个地方,可不是哄骗着你们玩的,而是确有其事。
我的确不知道具体入口在何处,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止一个入口,估摸来算……大约…不,至少在三个入口以上。”
就连师父也不知道入口在何处吗?苏月白一下蔫了,原本还凭着一腔热血,信心满满,现在心里又不敢打保票说一定能找到入口,并且顺利进入其中,抓捕二皇子找到解救风的解药。
于是乎立马低下头,背对着苏礼码,不再言语,怎料后者跟炸了毛似的,立马怒斥,“不就这点困难,怎么就克服不了?
你这小徒,诚心要气死为师不是?出入口这样多,就算不知具体位置,也不会进不去,拿出点斗气来行不行!我瞧这连海里蹦跳的鱼虾都比你快活些,死气沉沉的,难成大事!”
苏月白仍旧,却嘟嘟囔囔,“师父若真是为我着想,大可随我一同前往,哪管是否会触怒师祖?难道咱们朝千千万万性命,竟都比不过她一人……”
哪怕这话是背着他说的,可苏礼码虽老,可也没老到耳不聪目不明的程度,当即沉了张脸不说话,她一巴掌捂住自己的嘴。
心想这破嘴也忒坏了,什么好话都蹦不出来,忙笑嘻嘻讨好地走上前去。
“师父,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议尊长,目中无人,尤其妄加谈论的还是未曾谋面的师祖,实在是不应该。
师父您不必去的,一切交给徒儿即可,您就留在渔村中好好歇息,等着徒儿将二皇子擒拿回来的好消息就成。”
她表现得十分狗腿,希望师父能因此原谅她这犯下的天大的过错。
苏礼码亦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大半辈,什么苦啊难的都经历过来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只点点头,“下不为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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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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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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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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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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