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个人数,唯一能对得上的,便是库房里锁着的那一群木头人了。

  不等他们细想,空中便有几十只箭弩腾空而至,气势虽然拿得十足,可准头却不太好,那些箭弩齐齐没入地下,半支箭都插入泥土之中,极具恐吓威仪。

  箭头上涂有剧毒,是香二娘整日埋头苦干得出的结果,那箭头碰到泥土,就连泥土都化作一片焦黑,这样的毒只适用于弓箭,轻易不能运用在长剑长枪上。

  战鼓响的那一刹那,南蛮大军的气势已经退了七八成,更是在这弩箭射出的一刻,打起了要撤退的念头,方寸大乱。

  鼓声平息之时,战场上已寂静无声,不知有谁在队伍里喊了一声撤退,南蛮大军气势再无,一个比一个跑得起劲,几乎是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眼前的结果终于是苏月白所满意的,人放松下来时,总是满身疲惫,她歪了歪脑袋,就这样靠在落落身上睡了过去,落落不敢打扰,半拖半扶着将她放置在床上。

  武青川归来时,身上的红袍猎猎作响,这是战场上的规矩,将军的战袍分两面,一面或白或黑,披在外头,里面的是鲜艳的红色,倘若是战败而归,身上的外袍非黑即白,若是凯旋归来,就要将外袍翻个面,把红的那一面披在身上。

  当看见城门上的‘士兵’确实是库房里的木头人时,武青川焦急地奔上去,左顾右盼看不到人影。

  正想一个个房间挨个找,突然听得一个房间里传出一声婴儿啼哭,他顿了顿脚步,不敢上前,心中答案呼之欲出。

  江涟听到动静迎了出来,一打眼看到他身边的武虎,松了口气,而后又看向武青川,“大人,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生了!”

  话说到一半,眼前的人已经没了影子,闯进门去,看着床上虚弱的苏月白,武青川几乎不敢上前,只能跪在床前,手轻轻握上她的手,她手心微湿,他翻过来后,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掐痕。

  “这……”

  “这都是我家夫人为了生下这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受的罪,您看看,这一双儿女,多像你们啊。”

  落落开口,武青川才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一对婴儿,男孩长得像她,圆圆的脸,不哭也不闹,安静地吃着手。

  女孩长得也像她,除了那优越的鼻梁像自己以外,其他的都随了母亲,仿佛自己于他们的存在只是重在参与。ωωω.χΙυΜЬ.Cǒm

  此时的他多么想碰碰他们软嫩的脸蛋,但伸出手,才惊觉自己满手血污,与两个干净无瑕的孩子格格不入,迅速收回了手,想在战袍上擦一擦,却发现战袍上也沾满了鲜血。

  刚出生的婴孩倘若遇见鲜血,是不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我,我去换一身衣裳,”武青川站起身来,匆忙想转过身去,手中一紧,低头看去,苏月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目,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我苏月白的孩子,要是因为看见了这点子血,就一辈子怕这怕那懦弱不堪,便一辈子成不了大器,你披着红袍,可是……赢了?”

  她明知故问,明知自己亲眼盯着南蛮大军撤退,还要多此一举问这一嘴。

  “赢了,不出几日时间,那群南蛮就会奉上降书,到时我们立马回京,再也不留在这个破地方!”

  苏月白欣慰地看着他,气氛烘托到了这里,不说几句也不合适,“你是我们的英雄,也是孩子们的英雄。

  你身上血尽是恶人血,从不肮脏,过来抱抱孩子吧,趁着我还醒着,再过一会儿真要睡着了,太累了……”

  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态,武青川依言上前,抱孩子之前还是谨慎地擦了擦双手,确保手是干净的,才将他们抱在怀中。

  女儿小时候总比男孩活波,伸着双手就要去够武青川垂落下来的鬓发。

  任哪一个老父亲面对这样的场面,都很难把控住自我,整颗心都偏向了女儿那边,当即就要给她起个名字。

  “长大以后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心有灵犀一点通,咱们的女儿,就叫她武双飞吧!”

  苏月白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说不上好听。

  可寓意确是不错,难为她一个理科生还能吟诗弄句几首,知道这名字的出处。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或许做彩凤的双翼,将来真的能比翼齐飞吧。

  “夫君,打个商量,咱们再给女儿起个小名行不,我来起。”

  一般苏月白开口叫夫君,便是有求于他,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别以为他听不出来,她是在嫌弃自己的起名水平,那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堂堂武将,又不是读书成才的料。

  武青川点点头,心情甚好地开始琢磨儿子的名字。

  男孩嘛,名字普通点就行,压根用不上什么诗词歌赋的。

  苏月白略略一想,立刻想出个好听的小名,张嘴就来,“洒洒,咱们闺女小名就叫洒洒,好看又好听。”

  白盛意心里犯嘀咕,心说这名字听起来跟个狗名一样,却不敢说出口,人家夫妻俩正开心呢,别叫自己这一嘴搅了局。

  落落比她大胆许多,一句话直指要害:“夫人,您这起名水平比之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也没关系,名字不好听的人,活得越发长久。”

  说白了不就是‘贱名好养活’吗?

  男孩的名字也被他想好,张开口侃侃而谈,“我本也想不出什么好名,不如就叫他随了妹妹,凑个对,叫武一点?”

  “别!”苏月白感觉自己再听下去就能被气晕了,“叫武千恣吧,好歹听起来还算英气。”

  武一点是什么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这个对凑的也太勉强了,好像是充话费送的一样。

  笑着闹着,南蛮的投降书以及求和书一同到来。

  正如来时,大家纷纷收拾行李,踏上归途。

  最后一个在大漠中的夕阳,苏月白在城墙上站了很久,肩头一暖,回头看去,是武青川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在看什么?小心着凉。”

  话是这么说,可他并未劝她回去的样子,反而学着她的动作将双肘放在城墙壁上,迎着偌大的夕阳看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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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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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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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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