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张脸是不是不要了？！”他呵斥道，神色凝重，就像一座冰山裂了缝，一发不可收拾，说话也如江水滔滔不绝，“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总伤到脸，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再废话把你丢下去。”
那句‘这次不都是你的错’被苏月白埋在嗓子眼，咕嘟吞了吞口水，捂紧血流不止的眉骨，安静下来。
武青川抱着她到墙角，三下五除二越过去，惊得她收紧抓着他腰身的手。
再睁眼，苏月白人已经被放在马背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黑一白两个斗笠，不由分说给她戴上那个白的。
“小风，去医馆！”
马蹄摩擦地面声音沙沙作响，小风听到主人的命令，箭似的冲出去，疾驰在大街上，路过的人们只见一阵青风快速从眼前刮过，挠头互相看了半晌也没琢磨出个子丑寅卯。
小风熟练地穿过一条条小道，在一处不打眼的医馆门前停下，摩擦着马蹄嘶吼一声，示意二人下马。
看它的反应，不难看出这里是武青川常来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医馆里只住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耳朵不太好使了，因此平常也没什么客人。
“刘伯！”
武青川扯着嗓子喊，老大夫才看向这边，连忙接应着把苏月白放在塌上，“这是怎么了，弄得一脸血。”
明明刚才还没这么多血，就路上一会儿功夫，她半张脸都泡在血里了，武青川关心则乱，语气带着急躁，“快给她看看，一定要治好她的脸！”
刘伯将半张脸看了一遍才找到血流如注的伤口，利索地给她清理包扎好，从陈木柜子里倒腾出几瓶外用药给她，“等不流血了给伤口通通气，常抹药就能好。”
“刘伯，她这伤……用不用金疮药？”
武青川合计了下自己存在钱庄里的银票，如果她需要的话，自己也该送她几瓶金疮药，毕竟这伤是他造成的，要是留了疤痕，她岂不是要记恨他一辈子？
刘伯虽然年纪大了，但也能看出武青川那些小心思，保证道，“公子疼爱夫人的心我明白，但她这种程度的伤，不是老夫我胡说，晚来一会儿都自己痊愈了。”
“咳咳，那就谢谢刘伯了，我带夫人出去走走，钱我让武虎带过来。”
刘伯听他提钱，急眼道，“公子，你帮过我太多，这就当作老朽报答的一部分，何况我收费便宜，来看病的也不少，一来二去攒下不少钱，要是还受你们恩惠，那就是没脸没皮了。”
武青川点点头，面上不做表情，背地里却记下了他的好，以后说什么也要让武虎来送点银两。
“谢谢老伯！”
苏月白走之前道了谢，刘伯看着她额头上裹着布依然笑得开朗，就知道公子没选错人，有个分外热情的人在身边，他内里也能逐渐温暖起来吧。
二人的衣裳都弄上了血渍，再加上苏月白层层包裹的额头，走在大街上实在显眼。
武青川提议：“前面有家店，我们重新买一身吧。”
“要不要这么麻烦，你翻墙不是挺厉害的？我们回去的时候还那样进去，没人发现。”
苏月白自顾自说了半天没人回应，一看才发现他已经进去了，她忙跟上。
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么风，衣服对他来说不是身外之物吗？血渍又算的了什么，不正好让武福天知道他身体不好还吐了血吗？
吐槽归吐槽，真进了店里，看着各式各样的衣裳和布料，先走不动道的是她。
苏月白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觉得好得不得了，心想自己辛辛苦苦赚这么多钱，如果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什么意义呢？
“喜欢？”武青川见她手上摸着一套流光白的重工裙子，迟迟不肯移开目光，料定她相中了这个，又觉得贵，当即做出一个违背自己的决定，“喜欢就拿着，我还不至于让家室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你付钱？”苏月白狐疑。
“嗯，多挑几件也没关系，记得挑成衣，家里没有像样的绣娘。”
她当然是欣喜的，这里的衣裳很对她的胃口，再多挑十件都没问题！
趁着苏月白挑选的空档，武青川那起那件被她摸过的衣裳细细端详，看衣长跟她很契合，上面用银白色的细线绣满云纹，远距离看就像一朵朵此起彼伏的白云或浪花。
衣服的背面绣着一只引颈高昂的鹤，颜色比它处暗，因此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但又不突兀，袖口和衣摆都别有花样，别说她了，这要是一身男装，他都想买一身。
苏月白很快回来，手中拿的仍是件流光白的衣裳，武青川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她手中的衣裳打开，赫然是一件一模一样的男装。
“那什么，我看这个颜色和样式也挺衬你的，我也给你买一件，投桃报李嘛。”
她抬头冲他一个劲的笑，头上的一圈白让她看起来滑稽又可爱，让他有种低头的冲动。琇書蛧
结账路上，苏月白左顾右盼，到了跟前已经又挑了五六件衣物，但大都不成套，她狠狠享受了一把随便挑衣服的乐趣，直到看武青川脸色沉下去才作罢。
店老板看这一堆衣服眼都直了，亲自上阵给它们包起来，到了付钱的环节武青川肉疼地拿出一张千两银票，老板只看了一眼就犯了难。
“这位公子，夫人，你们的衣服一共两千三百二十两，这……”
苏月白一听这庞大的数额就不干了，“两千多两？你别开店了，去抢钱庄吧。”
老板看这架势一下怵了，擦汗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两千三百二十两里面，有两千两是你们选的这两套衣裳，它的布料是从南疆运来的上好流云料，一年也出不了几匹，绣这件衣裳的人更是厉害，是从前宫里御用的一品绣娘，现在绣它的人不在了，这两套也成了本店的孤品，轻易没人看出它的美，也没人愿意花这么多钱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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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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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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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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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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