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酗酒的刀客,脾气都不会很好。他的拳头已经再次朝向了酒保,酒保的脸上眨眼之间已经红了一大片,几颗血淋淋的牙齿随之飞出。
“还讲不讲道理,你,你这家伙欺人太甚!”酒保捂着嘴哭诉道。
萧南风却在大笑,声音越来越大,但眼中却闪烁着些许泪光:“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道理可言,如果你不欺负人,那就只能被人欺负。来,过来揍我!”
酒保已经扬起了手,但很快又放了下去,他看到,这人握着酒壶的那只大手上长满了老茧,从小父母就告诫他,但凡遇到手上长满老茧的人,就不要去惹,因为啊,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刀客。
刀客在姑苏城中确实不少,但手上长满老茧的刀客,却实在不多,一个二十出头的人,手上便已经如此,那说明他更是一个厉害的刀客。
“为什么?啊?为什么还不动手?打了我,你就不会被人欺负了!”萧南风的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酒楼,不少客人都将目光拢了过来。
酒保的目光迎上萧南风的眼神时,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啊,你不要逼我了,我不行,我不行!”他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两只腿已在不断抽搐。
萧南风捂了捂鼻子,叹息道:“哎,不珍惜…”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一个小孩儿已经将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腰部。萧南风瞪大了双眼瞧着这小孩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小孩儿颤抖着双手将匕首拔了出来,退到酒保身边低声道:“不准,不准欺负我爹!”
原来这是酒保的孩子,这孩子倒是比酒保勇敢的多,萧南风一时有些欣慰,但他腰上往外流着的血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
酒保将孩子的匕首抢了过来,挡在了孩子跟前,颤声道:“你,他,你不准打他!”他的话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但萧南风可以明显看出,此时的酒保已经不是刚才的酒保了。
在孩子面前,任何胆小的父母都会变得勇敢起来。萧南风会心笑了笑,却在不知不觉中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睁开眼时,他首先便闻到了浓浓的酒香味。这是酒保的家,酒楼后面,最矮小的一间屋子。屋子并不大,却格外温馨,一张小床就在窗台前,小孩儿正坐在床上扣着手指,对于白天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
萧南风想要坐起来,却有些力不从心,他皱了皱眉道:“给我点水。”
小孩抬头吓了一跳,赶忙蹦下床来,又听了一遍,这才手忙脚乱地去找水。可这家里除了那几坛子酒外,根本找不到一口水。
小孩儿正要开门出去找,萧南风苦笑道:“那就来点酒好了!”
提到酒,小孩儿原本失魂落魄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表情,他指了指身旁的几坛子酒道:“那你是要哪一种呢?”
萧南风咳嗽了两声道:“难不成这里还有不少种酒?”
小孩儿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爹是谁!这一坛,是十年陈酿,状元红,是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亲手酿的。”
小孩儿踱了几步,走到旁边一坛酒旁,笑道:“这一坛,是竹叶青,干爽却辛辣,入口后又有一股浓浓的醉意,后劲不小,也有五年了,是我爹在酒馆工作多年,辛苦攒下来的。”
当小孩走到第三坛的时候,萧南风的口水已经在嘴中打转,他苦笑道:“我的小祖宗,快馋死我了,给我随便来点再说!乖!”
小孩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掀开第三坛酒,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他有些沉醉道:“这就是我们家最好的酒了,叫女儿红。我姐姐出生那年,我爹酿的…”说这话的时候,小孩儿渐渐低下了头。
他将酒送到萧南风跟前的时候,萧南风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陡然低落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萧南风一边喝酒一边问道。
“二狗。”小孩儿一脸木然道。
萧南风差点没一口酒喷出来,他摇了摇头笑道:“这,这如此好听的名字,不知是哪位高人给你取的?你长大了可要好好感谢他呢!”
小孩儿瞪了他一眼,手里在不住地扣着手指道:“我知道我名字难听,但是要不这么叫,我就没得命了。”
“放屁,人的命岂是名字能决定的。这话谁说的?”萧南风有些不高兴道。
二狗抬起大拇指,指了指背后,喊道:“我爹说的,我爹说的都是对的。”
萧南风摇了摇头,叹息道:“当真有这一说?难道狗的命要比人还要长么?”
二狗叹了口气道:“人的命长不长,不是人说了算的,狗的命长短却是人说了算的。所以啊,我们这里都这么叫。”
萧南风忽然不说话了,他喝了几口酒,问道:“刚才你说你有个姐姐?”
二狗忽然就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拼了命地抠着手里的酒坛盖子。
这时候酒保走了进来,叹息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二狗子不懂事,这才…”
萧南风摇头道:“不不不,这孩子是真懂事,不过我方才问及他姐姐,您是否还有个女儿?”
酒保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叹了口气,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将二狗拉到怀里道:“哎,娃娃苦啊,才十六岁,早早就没了!”
萧南风听到这话,眉头不禁略微皱起:“怎么?孩子这么小就得了重病么?”
没有人注意到,二狗的拳头已经紧紧捏成了一团,嘴角也已经咬出了深深的齿痕,酒保忽然就没了力气一般,瘫坐在一旁的草垛之上:“哎,要是得病走的,那也算她命里无福,怪只怪偏偏不是得病走的!”www.xiumb.com
萧南风还想问,二狗已经喊了出来:“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酒是一种让人迷失自己的东西,很多人都因为喝酒而变得颓废。但有时候,酒也是个好东西,抽刀断水,不如借酒消愁。一个人在烦闷的时候,最需要的,往往不是一句安慰,而是一壶酒。
酒馆后面的房子并不大,酒味弥散了整个屋子,一阵阵咳嗽声不住地从门内传了出来,已经第五天,萧南风在这里喝了五天的酒,身子也已经虚脱的很,他的手里不再是刀,而是一壶酒,一壶酒保为他女儿酿的女儿红。
二狗半跪在一旁,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萧南风的手,而他的手里,赫然竟是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这把刀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刀,但足以在一刹那间将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送入地狱。这就是刀的威力,不论你出身低下,亦或是达官显贵,没有人能避开这把刀,就像没有人能躲避死亡一样。
“第五天了,二狗,你练得可算用心?”萧南风的声音依旧苍老,不过此时已经带着几分倦意。
二狗仍然盯着萧南风的手,但已经在不住地点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马冲出门去,将那杀害她姐姐的凶手绳之以法。
萧南风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坛好酒,摇了摇头。
二狗望了一眼那些酒,缓缓低下了头,萧南风这才问道:“那么现在,你可还愿意去报仇?”
萧南风指着那些酒,其实就是在指着酒保,酒保此时并不在这里,但这些酒足以成为他最形象的化身。二狗的眼光有些迷离,他手里的刀却握的更紧了:“愿意!”
萧南风又喝了一口酒,淡淡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日光,低声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已经开始学会杀人了,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够心很,如果不够,那么就不要去看那个人,记住,千万不要去看那个人的死状!”
二狗的背脊上冒出了若干冷汗,如此刺耳的话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想到姐姐惨死的样子,他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十月初六,秋风送爽,今日的风不小,吹起路人的衣带,就像是随风起舞的落叶一般一般,道路两旁的灯火渐渐熄灭,沿路的商铺都渐渐关了门,路上走着一个半个大人高的小孩儿,小孩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随便在大街上扫一眼,就能看到一大堆这样的孩子。
除了他的腰上,别着一把长刀。这把刀已经快有他整个人那么高,别在腰间实在看来滑稽。不过姑苏城中,这样的提刀童子也还是不少的,至少那些出身名门的刀客,为了显示身份,身边往往都会携带着这么一个提刀童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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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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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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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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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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