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硕大的手紧紧握住了云云伸出的那只手,本来有万千心事要向云云倾诉,但话到嘴边,萧南风激动的几乎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云苍白的脸上忽然闪现出一丝温情的微笑:“风哥,给我水。”
她的嘴唇在动,但她的声带却没有振动。萧南风将脸贴了过去,还是什么都听不见。云云苍白的脸忽然涨的通红,她发现自己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拼了命地去说,去讲,但除了嗓子发出的撕扯声外,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云云的眼圈已经红了,萧南风抱住她的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当天晚上,云云想要去上厕所,可这手臂根本就没有撑起自己身子的力气,再三挣扎后,滚下了床,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子就像是一根干瘪了的枯树枝,轻轻一折就会断。
摔了这一跤后,云云的腰已经断了,四肢也已经红肿,从此,她只能躺在床上。萧南风在背地里咒骂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个晚上,难道少睡一天会死吗?会死,一个人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若是再这么坚持下去,必死无疑。
萧南风虽然美美地睡了一觉,可醒来后,却比那从未合眼的三天眼圈更红了。云云虽然活着,可她几乎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她只会流泪,那几天,她几乎将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
独孤茗抱着孩子来到她的床前,正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云云却张大了嘴巴,满含热泪地喊叫着,虽然这喊没有声音,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她此时有多难过。
是啊,自己的终身幸福几乎已经完了,而那个威胁自己幸福的人正好端端站在你的病榻前,说些没有用的话,是个人都会发了疯的难受。
独孤茗默然站在床头,等到萧南风走开的片刻,她低声道:“那壶酒,本是你准备给我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只不过,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云云瞪大了双眼瞧着独孤茗,她忽然想拿个砖头拍在她脑袋上,可她甚至连拿副筷子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嘴张的老大,独孤茗却冷冷道:“你说,我听得懂,要知道,自幼我便熟知唇语。”
云云忽然不开口了,别人听不懂的时候她可以尽情的骂,可别人一旦明白了,她却只字不提的了,这就是女人。
独孤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淡淡道:“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多谢你们收留我和我的孩子,但我不希望身边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云云瞪了她一眼,开口说着:“要不是你来了,我跟风哥过的多幸福,现在呢?我成什么样了?”她越说越激动,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独孤茗看懂了她的话,只是叹息道:“我本就没有打搅你们的意思,你们不是照样成亲了吗?我伤害过你们吗?可是,你呢?却要害死我!我告诉你,没错,我爱他,我恨不得立马了解了你,然后完全拥有他!”ωωω.χΙυΜЬ.Cǒm
当她说完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瓷碗落地的声音。萧南风呆愣在原地,痴痴地看着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独孤茗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些有口无心的话,正要解释,萧南风却淡淡道:“你走吧。”
没有其他任何话,只有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独孤茗还要解释些什么,但床头的云云已经在用尽全力,想要往地上滚。萧南风三步并作两步,将云云稳稳地扶着,侧脸恶狠狠地对着独孤茗道:“你还不滚!”
独孤茗默然向后退了两步,临出门前撞上了前来投靠的冲天蛟几人。
他们没想到这里居然碰上了这么美丽的女子,都不由得愣住了,李甘瞪大了双眼看着独孤茗,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你,你,我,独孤!”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麻六已经拉着他进了萧南风的房间。冲天蛟气喘吁吁地将楚逸扔在桌上,怒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萧南风看着昏倒的楚逸,又看着他们满身的血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等他问什么,那麻六子已经开口骂了:“他奶奶的独孤家的小婊子啊,非要将我们弟兄赶紧杀绝!哪天老子非要把她的脑袋揪下来当夜壶!”
萧南风有些蒙,但继续听着,冲天蛟含着泪道:“老五啊老五,我们萧氏武馆全完啦!大哥二哥都死了,我跟四弟回来的晚,否则…哎!”
他的喉结在打颤,声线像是几乎凝结了一般,近乎沙哑地哭诉着。萧南风满头大汗,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又跟独孤家什么关系?”
听到独孤两个字,方要离去的独孤茗已经停住了脚步,不管怎样,她也是独孤家的人。既然事情跟他们家有关系,是个人都不会袖手旁观。
李甘道:“我们在太湖弄丢了纳兰老爷的珠宝,其中有一箱是独孤小姐,不,是独孤贱人的,那箱子被我们的人不小心弄翻,里面,里面全都是毒虫毒蚁,我们的人全都死了!就连我弟弟也…”李甘说到动情处已经情不能自已,失声痛哭了起来。
萧南风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又扯上纳兰家了?他拧紧了眉头问道:“那老大老二他们到底是被谁害了的?”
冲天蛟的上下嘴唇都在颤抖:“是,二哥死之前说,是一个绿毛怪!我看就是独孤家那小贱人的走狗!”
“张口一个贱人,闭口一个贱人,你们当独孤家的人都死绝了吗?”独孤茗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萧南风的脑子一阵眩晕。此时冲天蛟几人正是悲愤交加的时候,若是独孤茗此时承认了自己是独孤家的人,那还不得被他们给撕了。
冲天蛟几人的怒眉已经朝向了外边,只见方才那楚楚动人的女子又一次走了回来。李甘这才回过神来:“她,是她!她就是独孤家的…”
萧南风大喊一声滚的同时,独孤茗已经怒不可遏地高声道:“没错!我就是独孤家的大小姐独孤茗,怎么?有什么冤枉账要算在我们头上的么?”
冲天蛟听到这话,两只眼珠子恨不得抠了出来,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仔仔细细地上下观瞧着独孤茗,脑袋已经看的歪了过去。
萧南风越看越不对劲,忙要上前挡在他俩之间,却被冲天蛟一把推了开来,人在愤怒的时候力气永远都是不小的。
“你说你是独孤家的大小姐?”冲天蛟近乎病态地歪着脑袋问道。
独孤茗抱着孩子的手合拢的更紧了,她咽了口吐沫,也不去瞧冲天蛟,只是看着前方的墙壁结结巴巴道:“是,是又怎样?”
“好好好,我抓不了那小贱人,就拿你这大贱人来油炸下酒!”说话间,冲天蛟已经动了手,他张牙舞爪地冲向独孤茗,伸手就往她脑袋上摁。
这时候,却被另外一只手给拦住了,萧南风已经站在了冲天蛟眼前,挺拔的胸膛正被冲天蛟的脑袋撞个正着。他踉跄后退两步,眉头已经紧锁。他很庆幸这一招没有打在独孤茗身上,否则她那纤纤玉体怕早已经散了架。
“老五你干嘛?快闪开!我要替大哥二哥报仇!”冲天蛟龇牙咧嘴地喊着,嘴里不绝破口大骂之声。
萧南风回头望了一眼独孤茗,惨然道:“她,一定有什么误会!”
床上的云云忽然不流泪了,她望着床边的那只酒壶,就像是看到了当日独孤秀交给她的那只一样。她也开始犯起了迷糊,两人既然是姐妹,这独孤秀又为何要害自己的姐姐呢?或许她不知道那是她的姐姐。
云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出身不如别人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她连活的都不如别人,几乎这一生都毁在了这两姐妹手里。她心里充满了恨意,嘴里声嘶力竭地呼吼着,居然发出了刺耳沙哑的声音。
“我恨你!我恨你!”云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众人听得不觉都有些心碎的感觉,她恨谁?到底是萧南风,还是独孤茗,亦或是置身事外的独孤秀?没有人知道。
只不过,听到的每个人都低下了头,似乎这个你字说的都是自己。萧南风非常想到床边看一眼云云,但却不能,他一旦走开,那独孤茗必定要死在冲天蛟手里。
独孤茗的眼帘边已经多了一层云雾,渐渐泛起的泪花好像在说,我真的错了。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生在了独孤家是她的错吗?爱一个男人是她的错吗?生下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又是她的错吗?
都不是,她唯一错的,就是太善良。每个人都知道为自己的命运去争取,可她不会,她甚至不如躺在床上的云云,至少云云下毒也是在为自己的幸福做努力,可她呢?除了等待,就是等待。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能懂得她此时内心的感受,若是说有,那就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为他挡住了世间最为仇恨的眼神的男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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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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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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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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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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