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他的大哥二姐都比他年纪要大上十岁,又或许是因为他自幼丧母,家里的每一个人面对他时都好像会生心一些歉意。ωωω.χΙυΜЬ.Cǒm
从小到大,不需要他有多少的努力,每一个人都会主动将最好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从吃穿到住行,只要他想、只要他稍稍有所表示,他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自从沈星河出现,一切好像变了。
不,是他的父亲好像变了。
不但无视他的委屈,完全不在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的羞辱,反倒是去亲近那个给他带来羞辱的沈星河,而且这还不够,不过是一夜之后,就连他的位置、在这个家中一直都属于他的位置都在他父亲的默认下让那该死的沈星河占去。
凭什么?
林钰委屈道,“这是我的位置。”
沈星河却好像看不懂他的可怜兮兮,看了圈桌子,“位置还有很多,你随便找一个坐不就好?”
“那不一样。”林钰很是固执,指着桌上已被沈星河扫空的餐盘道,“你还吃了我的早餐。”
沈星河回忆了一下,“喔,那个兔子苹果?”
什么?还有兔子苹果?
林钰登时睁大了眼睛。在林家,兔子苹果一直都是林先生给孩子们削的。不过自从林大哥和林二姐长大后,兔子苹果就成了林钰的专属。再加上林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工作越来越忙,他在家的时间越发少了起来,兔子苹果也成了林钰难得才能吃到的东西。
对于他来说,这是林先生宠爱他的证明。
可现在,沈星河、沈星河竟然把他身为林家小少爷受宠的证明给吃了。
林钰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先生,“爸爸!”
林先生从家里其他人开始出现时起就把脑袋又埋进了报纸里。
不是他不想跟其他人说话,而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身为上一代的老男人跟他的孩子们之间早就有了代沟。
特别是林钰,平时老是喜欢在早上跟哥哥姐姐们说些年轻人的话题,什么谁谁家的女儿又收到了什么礼物啊,谁谁家的少爷跟他约好去哪里哪里啊,要不然就是时飞怎么怎么,林先生着实是插不上什么话。
毕竟除了生意上的事,林先生也就喜欢搞些古文学,但孩子们又没一个喜欢文学。一旦父母和孩子们没有了共同语言后果可想而知——
已经进入社会的林大哥和林二姐还好,但在林钰身上只剩下了一个话题,那就是学习。
一想到林钰那在艾利斯高中还能拿得出手,但一旦拿出去就丢人的成绩,林先生选择闭嘴。
而此时听见林钰满满委屈的呼唤,林先生报纸往下一拉,探出头来。他的眼镜微微下滑卡在鼻翼露出大半截眼睛,镜片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微微的光,不明所以地看着林钰,“怎么了?“
林钰的眼眶一红,眼看就要落泪,“爸爸,你看他。我的苹果,他、他竟然说都不说一声就......“
“吃了就吃了。“林先生完全没听懂这有什么难过的,很是耿直地道,“不就是个苹果?家里苹果还有很多,想吃自己去拿个也一样。“
林钰小嘴一撅,“可、可那是爸爸你给我削的兔兔。“
啊?什么兔兔?
林先生回想了一下。
噢,好像的确有这事。他今天醒得太早了实在没事干,于是削了个苹果兔子打发时间。
不过他好久没削过了,早上削的那个丑得一塌糊涂,自己又不想吃,于是就随手放在一个盘子里。
原来,那是林钰位置上的盘子吗?丑成那样还被星河给吃了。
好家伙。
林先生顿时有点心虚,但又不好意思跟孩子们说出这个令人悲伤的事实,于是他装作很是淡定的样子翻了一页报纸,“噢,都这么大个男孩子了,你还这么喜欢兔子苹果啊?“
林钰可怜巴巴的眼泪顿时卡在眼眶里。
林先生又漫不经心地道,“要是实在喜欢,就求求你三哥,让他给你削个呗。“
求?这个字他喜欢。沈星河心想。
说着,林先生转头问沈星河道,“星河,你会削吗?“
沈星河点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一句三哥从林钰或是林家其他什么人的嘴里出来都让他觉得恶心,但轮到林先生说的时候沈星河倒是有一种莫名的爽感。
或许,是因为这会让林钰不爽吧。
反正林钰不爽,他就爽了.
“当然。“沈星河拿起桌上的水果小刀,转头向林钰露出一个核善的微笑,“我这用刀的技术还不错,你是想要个兔兔还是想要个狗狗?“
他从刀鞘里拔出小刀,慢慢的,像是故意让林钰看清刀锋出现的过程,“或者,你要是想要个自雕像也是可以的哦,弟弟。”
小小的水果刀,刀锋上大大的寒光。
看着拿着小刀微笑的沈星河,不知道为什么,林钰第一次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脊椎冲上后脑。
这个人、这个人——
“小钰?”一只手拍上他的肩,时飞疑惑地推了推他,“你愣在这儿做什么?”
林钰一看是时飞,顿时被吓到倒流回去的眼泪又汪汪浮上了眼睛。小嘴一撅,小肩一颤,整个人缩进时飞的身后揪着他背后的衣服,如同受了惊的小鹿般瑟瑟发抖,“飞、飞哥哥,三哥哥他、他吓我。”
时飞看了眼正悠哉游哉削着苹果的沈星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大早上的,人家就削个苹果,旁边还坐着林先生,这怎么看都找不到吓人的点吧?
时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身为绅士的他一向温柔,就算遇到再怎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也会给别人一个台阶下。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未婚夫。
“好了好了,不怕,有我在呢。”他转身抱住林钰的肩膀,一顿安慰。林钰躲在他怀里一阵嘤嘤,那娇小的身体一抖一抖,看起来好生可怜。
但比较可惜的是,似乎是昨晚送客比较晚,今天又是周日,林家的其他人到现在都还未起,在场有幸欣赏到这一小鹿哭泣表演的只有三人。
其中,沈星河是专业的吃瓜众,还是跟表演主角有仇的吃瓜众,便是这头小鹿哭得再可怜他都不会心动,甚至若哭到脱水他还会抚掌叫好。
而林先生则是习惯了。
都这么多年了,林先生已经习惯了这个如同水做的林钰。若是放在以前,林先生说不定还会去安慰一番,但现在不一样。
他以前因为觉得林钰自幼丧母,自己又不是个会照顾孩子的好爸爸,而对其百般纵容。但现在林钰都这么大了,而且还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他实在是做不到当着沈星河的面去安慰他。
当然不是说血缘关系能彻底盖过这么多年的感情。
不管怎么样,毕竟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林先生无法因为林钰的身份不认这个儿子,但他也不会因为感情不认他的亲儿子。
从前他对林钰除了父爱以外还有很大一份因其自幼丧母而来的愧疚,想要补偿,但现在该收到补偿的不是林钰,是沈星河,这个被林钰占据了多年身份、从未得到过父爱的孩子,这个即便好不容易回到家还不受兄姐待见的孩子。
于是,偏心出现得理所当然。
林先生是个生意人,虽然是个儒商,但怎么说都是在如战场般的商场里厮杀出来的生意人,面对不想管的事时视而不见是毫无负罪感的。
面对哭哭啼啼的林钰,林先生不但无动于衷还一边看着这对未婚夫夫腻来腻去一边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那样子落到沈星河的眼里倒是有点看戏的滋味。
他这爸爸,有意思啊。沈星河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先生。
林先生注意到儿子的目光,笑了笑,“今天可有什么打算?”
沈星河说没有。林先生又道,“那不如出去玩玩。时飞今天正好打算带林钰去马场玩,你要不.......”
他顿住了,他忽然想到沈星河和林钰不是什么和谐的关系,若是一起出去玩估计也是不愿意的。
沈星河听懂了林先生的未完之意,却也没有他想象之中那么顾忌,而且倒是对他口中的马场很是感兴趣。
对于沈星河来说骑马可是难得的事。山上的马和寻常山下的马不同,都是身含妖兽血脉的天马。虽然骑起来差不多,可真正要上路还得专门去山上的妖兽局考个驾照。
这驾照麻烦得很,不但有年龄要求还得考笔试。
先不说年龄,沈星河平时课业忙得很,光是背诵联系法修的功课就累的要死,若还要去背诵什么驾照的理论知识,那岂不是半点空闲摸鱼的时间都没了?
让他去考驾照,还不如跟他二师兄去后山偷师父种的茶叶。
因此,没有驾照的沈星河只有偶尔休息的时候问观里有驾照还有马的同门借马,在自家的地盘骑马溜达。而这溜达,还得跟其他没有驾照却想骑马的同门们抢时间。
比如,他的二师兄。
哎,烦人,为什么他们小破观有驾照还有马的同门这么少?但喜欢骑马的人又那么多。
沈星河内心唏嘘不已,面上好奇道,“可以骑马的那种马场吗?”
这时林钰终于跟未婚夫腻歪完,不情不愿地随便找了个位子贴着时飞坐下。
也许是时飞的安慰起了作用,林钰已经忘了沈星河吓他的样子,一边扭扭捏捏地戳着早饭,一边斜斜地瞥了一眼沈星河,“当然是。三哥哥不会没有去过吧?”
沈星河完全不理他的阴阳怪气,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与时飞搭话,“不介意今天加我一个吧?”
时飞当然不介意。
虽说他不希望自己的未婚夫换人,但他也想抓住机会跟这位真正的林家小少爷拉近些关系的
时飞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位真正的林小少爷似乎有藏着什么不凡的身份,便是不能交好也绝对不能交恶,更何况林先生对他还挺喜欢的样子。
可林钰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他跟时飞的二人世界,怎么沈星河这人阴魂不散,连他们未婚夫夫两人的约会都要打扰?
他蹙起秀气的眉头,“三哥哥你又没骑过马,去了也没法玩吧。”
沈星河根本不理他。
时飞倒是好心,“没事,我可以教。”
林钰似嗔似怨地瞪了时飞一眼,“不行,飞哥哥你是我的,只可以教我。”
“你啊。”时飞刮了刮他秀气的鼻子,“他是你哥哥。”
“反正不行。”林钰轻哼一声,语气似是撒娇又像是埋怨,“而且三哥哥也不想打扰我们夫夫和谐吧?三哥哥那么好,肯定能理解我的。所以,就算不去也不会有什么的对吧?”
沈星河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们夫夫和谐关我屁事。
我出去玩还要听你在这比比吗?你谁啊你。
“林钰。”时飞和沈星河还没说话,倒是林先生忽然放下报纸,问了一个毫无关联的问题,“你作业是不是还没做?”
林钰巴巴的小嘴登时卡壳。
“你高三了。”林先生鼻梁上的镜片反射一阵出骇人的寒光,“还有一年不到就要高考。所以,不去玩也没什么的,对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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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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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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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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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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