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修真小说>青梅不让>第三章 落红尘3
  不过几日,京都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桩凶杀案,因还混杂着一位懿德女学子与人厮混的桃色新闻,从豪门世家到贩夫走卒无不对此好奇心倍增,也不知风声怎么就传得那么快,还似模似样地编造出了各种版本的故事,等添油加醋歪曲了千回百转的“秘闻”传到建宁侯府已是三日后了,任明昭自回府后就病了一场,好在年纪轻身体底子养得好,已能起身去给长辈请安了。

  这几日她一直为阿玉的事情烦恼,顾府那边派了人几次上门来问询,她那时还烧着,祖母做主回了,等她能起身,即刻就给顾府送了封信,将她知道的事都知会了顾家,也得知,阿玉当天就被带去了大理寺的狱里关押,一同被关的还有那个齐昹。

  给祖母和母亲请安回来,喝了一肚子的补汤,任明昭在自己院子里散步消食,越想越觉得要去大理寺看看阿玉,一叠声吩咐朵萃与桑枝帮她梳妆,又让人去准备一些吃食和薄荷脑香丸等常用的丸药。

  出门前又跑了一趟祖母住的灵芝堂,母亲还在这里陪着祖母说话,两人都好奇她怎么去了又来。

  任明昭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稽首礼,“祖母,母亲,迟迟想去大理寺一趟,请允准。”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去大理寺做什么?病才刚好又折腾!”唐氏嗔怪道,赶紧示意鲁嬷嬷去扶她。

  “你是想去看望阿玉?”李氏闻音知意。

  “对,我这几日在病中,既不得空去看望她,却一直记挂着,娘,祖母,阿玉和我同窗六年,我知她绝不是那种轻浮放浪心狠手辣的人!”任明昭挽着祖母坐到她身边。

  “哎,阿玉这孩子我们也是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本性,只是她这事闹得全京都沸沸扬扬,哪家的闺秀还敢与她来往啊?都怕粘上她的事影响说亲事呢。”唐氏愁眉苦脸看着自家的娇娇女,明珠一般的孙女儿,哪里舍得她去染尘。

  任明昭噗嗤笑了,“祖母,这事儿别家姑娘怕我可不怕,您与父亲母亲待我如亲生,大哥哥也必不会嫌弃我的,至于阿璟哥哥嘛......反正他人在江南哪管得了我呀,就算他在京都,我也得请他陪我一起去!”

  “你这丫头真不知羞!”唐氏爱怜地拧她挺翘的琼鼻。

  “我们许你去看望阿玉,可你得答应母亲,无关的事不要多管,阿玉的案子有大理寺的人去负责查清,你不许为了别人把自己折腾进去了!”李氏郑重的告诫小姑娘,“你凡事先想想家里,我与你祖母父亲每日都挂念你阿璟哥哥,他明年就要回来娶你了,闹出了事你舍得你阿璟哥哥伤心?”毕竟里头牵扯了人命官司,阿玉若无辜那凶手岂不是还在逍遥法外,若不小心惹到了,既能杀那个丫鬟也能下狠手杀自家的姑娘!

  母亲都这么说了,任明昭只能红着脸点头应是,她,她才舍不得阿璟哥哥伤心呢!

  为求稳妥,鲁嬷嬷再次被指派陪着任明昭去大理寺跑一趟,可门口的衙差却说什么都不许人进去。

  “小哥,我们姑娘和顾姑娘是自小到大的情谊,她既没有被判刑就只是嫌犯,不是死囚,怎么不能探望一下呢?您放心,我们送些吃食就走,不耽误您当差。”朵萃好话说尽,这门神一般的衙差就是不许。

  眼看今日是进不去了,任明昭还想再商量看看能否通融帮忙把东西送进去时,衙门内健步走出来一个穿官服的男人,一见到任明昭登时眼前一亮。

  “这不是任姑娘,您来大理寺做什么?”

  “是您!”任明昭欣喜地与他见礼,“前几日未问您的姓名,今日失礼了。”

  “无妨无妨,我姓章,立早章,单名一个程字。”章程笑得有些羞涩,任谁被这么一个明艳无方的漂亮姑娘问姓名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吧!

  “章大哥还请包涵~”

  “哪里哪里~”被娇滴滴喊了一声大哥,章程略有些飘飘然,“你还没说来这儿做什么呢?若要找人我可以帮你通传一声。”

  “我想去看望一下顾明玉,可您这儿的门禁真严哪,我连大门都进不去。”m.xiumb.com

  章程心说,这小庙里头供着一尊真佛,真佛发话谁敢不听,面上也带了歉意的笑,“姑娘,这桩事,上头有令,确实不允许探看呢,这几日顾府和齐府都派了人来问,尚书大人陪着夫人都来了几趟,我们少卿大人就是不许进。”

  知道他们是听令行事,任明昭也就不强求了,“那章大哥,能不能帮我把这些吃食送进去?牢房里头环境肯定不好,我怕阿玉生病......”

  “这.......”章程挠了挠鼻子,见小姑娘殷殷切切地看着他,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我帮你送,只是需要经过衙内检查,一律不允许夹带东西进去的。”

  “行!多谢您!”朵萃欢欢喜喜地将包裹送到章程手上,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

  章程热心又健谈,任明昭刚请了人家帮忙不好即刻就走,一行人在大理寺衙门口聊了又聊,直到衙门内又走出来一个一身朱红官服的玉色青年,身量高挑气质出尘,远远看着是清逸又雅致的仙姿贵气人,走近了看见他冷淡的神色,又觉得他一板一眼格外似个方外的老学究。

  季亭麟闲庭信步一般走到门口,都不见他开口,章程急慌慌就拱手行礼,“大人,卑职一时忘形与任姑娘多说了几句话耽误了公事,还请大人责罚。”

  原来自己竟耽误了章大哥公事,任明昭也尴尬得很,草草见礼就要求情,“都怪我,我拦着章大哥又是请他帮忙又是打听顾明玉在里面好不好,多说了几句耽误了公务,请季大人念在我们是初犯,轻罚可好?”

  季亭麟不置可否,瞟了几眼章程抱在怀里的大包裹,又见这姑娘眉眼间满是焦急,内心一声轻嗤,怎么都把他当阎王似的?朋友身陷囹圄还能惦记着来探望,倒也是个心眼实诚的。

  本也是派章程去探查顾明玉在女学时的一些旧事,正好跟她最熟悉的人来了,何必舍近求远?季亭麟只说了一句“跟着来”转身回了衙门。

  见这尊冷面神不计较自己的失职,章程喜滋滋迎着任明昭主仆进了大理寺。

  季亭麟在府衙内左拐右拐,去了自己办公的职房,一桌一椅都与其他职房无二样,只是更加整洁干净些。看来并不在此地摆许多皇亲贵胄的谱。

  一张松木黑漆大书桌,除了文房四宝外还堆了一些卷宗,圈椅后是一整排靠墙的大书架,占了一整面墙,一半堆着成摞成摞的案卷,另一半是挤挤挨挨的书册,并不是寻常可见书房里放着的四书五经,任明昭眼尖地看见了一本书皮,上面写着《人骨经略》,一霎间头皮发麻再不敢看。

  季亭麟在书架前的椅子上坐下,吩咐一直在职房里伺候的贴身小厮给任明昭上茶,小厮略有些惊讶的瞟了任明昭一眼,轻手轻脚就出了门,鲁嬷嬷和朵萃不许进内衙,由章程陪着在外面等她,任明昭站在职房里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季亭麟并不为难她,示意她坐到他对面去。

  这次可比上次安宁侯府的圆凳好些,椅子好歹有个靠背,不用她全程僵着身板答话了。

  “据我了解,你和顾明玉是懿德女学同一届毕业的学子?”季亭麟从一堆案卷里抽出了一张纸,细细密密的字铺满了纸张。

  “对,我们去年一起结业的。”

  “女学要求住学庐,每逢七日休沐一天,两人一间,你们同住?”

  “是,我俩投契,同住了六年都没换。”任明昭忽然想起来,这位大人的祖母,曾经还教了她们一年围棋。

  “顾明玉有和你说过她的一些私密事吗?比如透露过爱慕某位公子或者被谁追求过?”

  任明昭挑了挑眉,目光溜了这冷峻青年一眼,“这倒没听她说过,都是她打趣我。”毕竟她在女学连续六年霸榜风仪出众,便是如今,没有瞧见哪家姑娘比她模样更漂亮的。

  听了这话季亭麟像是勉为其难地仔细看了她两眼,不置可否的颔首,“再仔细想一想,她有没有跟你谈论过某个男人?”

  这个问题问了两遍,任明昭皱起了漂亮的小脸,仔仔细细回想在女学时的时光,她自幼模样漂亮讨人喜欢,建宁侯府人丁不旺,父亲是独子承袭爵位,膝下也只有两个儿子,她自五岁被带到家里就是当亲女儿教养的,和两个兄长一起读书习字,十岁那年去参加懿德女学的入学试,因一副兰草图被选中,获得了入学的资格,而阿玉,一笔字已初见风骨,书画一家,她和阿玉也格外合得来,阿玉出身不高,她全靠走运入了侯府,都不大讨人喜欢,同届二十五个学子,虽说大家感情都不错,但和她最要好的还是同吃同睡六载的阿玉,她们互相分享心事,分享快乐,还约着要为彼此送嫁,等以后各自有了女儿也要结金兰之谊。

  “阿玉她和女学其他的姐妹一样并不很急着定亲,因大家都觉得懿德女学培养的女孩子才貌出众,百家难求,除非有了青梅竹马的情谊,并不会轻易许嫁,会和家里人仔仔细细地挑选过对方的家世和人品再说,顾伯父官职低,家里姐妹多,但这也些到底也影响不了阿玉自己,她也愿意多多提携帮助自家的姐妹,所以每逢各府的赏花宴会,她都会陪着姐妹们一起去,提亲的人家不少,倒没有听她对哪家的儿郎很有好感……”思绪变换间,她踌躇着一个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她欲言又止,季亭麟让她但说无妨,“这时候提起这个人都是因为这事跟他也有些关系,又怕我胡说的话干扰了大人办案冤枉无辜的人。”

  “如何判断是我的事,你只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即可。”

  “我想到一个人,您应当也认识,安乐侯府世子韩琦。”任明昭目光灼灼,见季亭麟一副泰山崩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安定,理了理思绪她继续说道:“我全是因为他的妻子郑氏才想起他这个人的,我第一次见他是去年乞巧节,也是懿德女学举办结业礼的日子,每个人除了完成结业考试,还要在乞巧节准备一样东西作彩头,以供书院做竞拍,得来的银钱或做善事或留存当作书院的经费。去年我准备了一副游春图,阿玉写了一副狂草,先生们夸了又夸,虽然竞拍我们这些学子并不参与,但事后还是能打听到自己的东西去了哪里,书院教画画的董明先生拍走了游春图,阿玉的字帖,是韩琦得了的。阿玉还跟我开玩笑,说一副狂草价值二十两金,她明明只是偷喝了一口酒趁兴写的。”

  “后来我们从女学结业,都住回了自家,和她并不是每天见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再见过韩琦,偶尔约着一起逛书庐她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只有一次在我们常去的那家书庐,碰见了韩琦,他还送了我们一人一本字帖,是柳大家的碑帖摹本,还挺少见的,阿玉瞧着并不想要的样子,但耐不住韩琦劝,说折服阿玉的才学,请她一定要收下,阿玉这才勉强收下了,然后我们又逛了没一会儿,她就说有些头疼想回家,我们便散了。如今想来,书庐里碰见韩琦,是六月的事了,而他和郑氏成亲却是去年九月。”

  任明昭说完了话,季亭麟半晌没有回应,她也不敢出言干扰,那个叫执砚的小厮捧着茶盘入内,轻手轻脚递了一杯香茶给任明昭,又提着茶壶给季亭麟手边的茶盏添水,做完事又静悄悄离开,简直踏步无声。

  任明昭揭开盖子,氤氲的雾气蒸腾而上,裹挟着清幽的味道,沁入鼻尖,再仔细闻闻,还有一些清甜宜人的茉莉花香。轻啄一口盏中的茶汤,刚好适口,果然唇齿留香。不愧是出身高贵的长公主独孙,陛下当亲儿子待的小表弟,季大人连身边侍奉的小厮都如此深藏不露,这茶泡的,不比她们女学教茶艺的先生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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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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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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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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