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覃楼月刚躺在床上就拿到了凤庭誉写好的和离书,字迹遒劲有力,“凤庭誉”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映入了眼眸。
覃楼月拿到和离书的时候很平静,在玉荷面前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看不出喜怒。玉荷走后,她把和离书直接丢在桌上,挥手灭了烛火,躺回床上,被褥盖过头顶睡觉,丝毫不受影响般。
而玉荷回来复命之后,凤庭誉却是无法冷静,脾气瞬间变得阴沉暴躁,甚至一怒之下把案几直接踹翻了,案几上所有的东西全部凌乱不堪地撒在了地上,就像他的心情一样,混乱不堪!
夜深人静之时,覃楼月套了件外衫,跳上了屋顶,双手抱膝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脑子像一团浆糊一样,根本无法思考。
本想在屋顶上静静地坐一会儿,让思绪清晰一些,可不知不觉,肩头的衣衫已经被雾打湿了,覃楼月这才发现,她已经在屋顶坐了两个时辰了,周围已经升起了阵阵白雾。
覃楼月深深地叹息一声,拢了拢身上被打湿的衣衫,匆匆跳下了屋顶。
而另一边的凤庭誉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几乎在书房坐了一夜,直到天已大亮才走出书房。
已经守了多时的零洪小心翼翼地上前,恭敬地道,“王爷,适才绣坊送过来几条白狐的围脖,听玉荷说,是王妃要的……”
零洪不敢在这种时候触主子的霉头,说“王妃”两个字的时候,话语也很轻,就怕触动了主子的哪根神经,然后他就被罚去洗马厩了。
洗马厩的活儿,比较适合玉荷!
凤庭誉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多次之后,言语冷硬地道,“誉王府向来不需要围脖这种东西,丢了也是可惜,既然是她要的,就给她送去吧。”xǐυmь.℃òm
“是,王爷。”零洪如临大赦,正想要退下,又被叫住了。
“等等,本王的软榻不够软,留一张白狐皮垫一垫。”凤庭誉说完,迈着长腿先行离开了。
零洪低着头,不敢多揣测主子的想法,老老实实地照办了。
当零洪把几条围脖拿到盛和药堂时,覃楼月还没有起身,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王爷因为两人和离的事,一个晚上未眠,熬得眼睛都红了,王妃倒好,睡得如此安然,丝毫都不受影响般,真是替王爷感到不值!
零洪把东西交给了张掌柜之后就回去复命了,刚回到王府,玉荷与姜水就凑了上来。
“零洪,听护卫说,你把白狐做成的围脖送去盛和药堂了?”玉荷问。
零洪点头,不咸不淡地道,“对,是王爷吩咐的。”
“既然王爷放不下王妃,为何还要同意和离呢?”玉荷实在是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
“王妃心里没有王爷,王爷就算再强求也是无用啊。”零洪把去盛和药堂的情况说了一遍,很疑惑地道,“王妃的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九皇子?”
零洪刚说完,抬起头的瞬间,看到伫立在姜水身后,浑身冷漠的凤庭誉,心下大惊,急忙单膝跪地道,“属下知错,请王爷降罪。”
“既然知错,那就去洗马厩!”凤庭誉阴沉地道。
零洪:“……”
临近中午,覃楼月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好像断片了一样,好一会儿都想不起来她现在是在哪儿。
直到目光落在依旧丢在桌面上的那封和离书,覃楼月的记忆才渐渐回笼,嘴角间溢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昨晚她跟凤庭誉和离了。
覃楼月低垂着眉眼,失落的情绪逐渐蔓延,鼻头渐渐感觉到了酸涩,她掀被起身,洗漱穿戴整齐,去厨房找吃的。
张掌柜与常宽各抱着一只小箱子走进后院,看到覃楼月已经起身,笑着走过去。
常宽笑着递过小箱子,道,“王妃,这是誉王命人送过来的白狐围脖,说是您要用的。”
“围脖?”覃楼月打开箱子,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雪白绒毛围脖,指腹轻触,温暖柔和,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都和离了,还送这些过来干什么。
“当初我就是看着白狐的皮毛不错才想着做围脖的,这么多我也用不了,你们干脆分一分,送给你们的母亲,夫人也是不错的。”
“王妃,使不得!这是誉王送您的,我们怎么能要呢?”张掌柜急忙拒绝道。
“这些白狐的皮毛都是当初我狩猎所得,谈不上送不送的,你们只管分了吧。”覃楼月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把小箱子递回给常宽。
常宽跟张掌柜也没有想太多,几番推脱之后抱着箱子找其他伙计去了。
覃楼月在盛和药堂跟新店铺之间来回往复,肩膀的伤好了之后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好像这样就能把凤庭誉赶出自己的脑子一样。
而自从那一晚写下和离书之后,凤庭誉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覃楼月有时就在想,这样的结果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何她却开心不起来?
望月楼。
一群公子哥围在桌前小声地议论着。
“听说了吗?覃将军被削了兵权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听说太子妃嚣张跋扈,不仅害得太子侧妃小产,还口出狂言,说边关告急,若没有覃将军坐镇,这楚凤国就要易主了,皇上听了是龙颜大怒,当时就写下了圣旨罢免了覃将军,削了他的兵权。”
“这削了兵权只是开始,接下来恐怕就是覃府要被抄家了,别问我为何知道。”
“覃将军功高盖主还不知收敛,之前听说因为太子妃不得太子盛宠,还特意去找皇上要说法了,后来太子就不得不把侧妃给送回母家了。”
“太子何时娶了侧妃了?”
“这你就消息闭塞了吧,那太子侧妃虽然是太子的梦中情人,但她在进入太子府之前可是誉王的侧妃,能大操大办吗?”
覃楼月坐在一个角落里,背对着那群公子哥,听着他们得到的消息,面上淡淡的,就连说到覃府可能要被抄家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覃楼月吃够了点心,又让小二打包了一份,站起身离开,只是眼角余光还是瞥见了那群公子哥看到她时怪异的表情。
大街上,覃楼月难得闲下来,在一个小摊上看着老板在给一个小姑娘吹糖人,小姑娘拿着糖人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姑娘,要不要给你吹个糖人?”老板笑呵呵地招呼着覃楼月。
覃楼月弯起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我不吃糖。”
“姑娘,我家这糖人吃了不腻,保管你吃了还会回来找我买。”老板极力地推销着糖人。
覃楼月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那好,给我吹一个吧,多少钱?”
“三个铜板就够了。”老板说着,开始做糖人。
覃楼月拿出三个铜板,等老板做好糖人后递给他,接过糖人,她道了谢,转身时,大街上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往道路两边退,她抬眸,这才看到原来是誉王府的马车正徐徐向这边驶来。
覃楼月看着熟悉的马车,心头涌上了万般心绪,马车上的那个男人已经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鼻头忽然有些微微酸涩。
覃楼月心里一震,猛然惊觉,她这么久一直让自己处于忙碌中,以为这样就能慢慢淡忘那个男人,可是今日才发现,那个男人的模样依旧清晰地留在她的脑子里。
覃楼月敛了敛眸光,随着其他人一起退到路边,低垂着眉眼等待马车过去。
不久,大街上的人群重新走动,覃楼月转头,目光追随着马车逐渐远去的背影出神,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与凤庭誉碰上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等覃府被抄家,她说不定也要被砍头,她是不是得考虑提早准备离开京城了。
覃楼月这么想着,收回目光,正准备抬脚离开,两声狗吠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大狼狗兴奋地摇着尾巴蹭到覃楼月的脚边,仰头看着她,又叫了两声,“汪汪!”
“美人,你不跟着你的主子,跑我这儿来做什么?”覃楼月眉眼间有淡淡的温柔,就像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朋友,有几分亲切。
大狼狗又叫了两声,咬住了覃楼月的一片衣角,示意她跟着走。
覃楼月无奈,跟着大狼狗走了一段,发现是去誉王府的方向时,随即停下了脚步,“美人,你是想让我去誉王府?”
大狼狗摇了摇尾巴,朝着覃楼月叫了两声,似在回应她。
覃楼月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你赶快回去吧,如果让你主子知道你独自跑了出来,就不给你吃肉了怎么办。”
覃楼月转身要走,又被大狼狗咬住了衣角,嘴里发出呜咽声,两只黑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
覃楼月看着大狼狗黑色的眼睛,心里也有些不舍,但还是轻斥了一声,“美人,放开,不然我生气了。”
大狼狗委屈地放开了覃楼月的衣角,往前跑了几步,又回头连叫了几声示意她跟着一起走。
覃楼月很明白大狼狗的意思,解释道,“我跟你家主子已经没有关系了,去誉王府也不合适,你快回去吧。”
覃楼月说完,转身离开,听着身后大狼狗的呜咽声,好看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块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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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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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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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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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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