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提前准备好了一张红票,交给李航,以保证广播的时间段里无人打扰。
此时,广播站长正在校外的一家饭店里胡吃海塞,对面坐着李航,正卖力地为其夹菜,还聊着站长感兴趣的事情——魔域。
站长嘴巴里塞着肉,腮帮子鼓鼓的,跟胖乎乎的身材相得益彰,“对,就是赞加沼泽的副本,我跟着野队打了好几次,都过不去。”
李航一笑,“我们在网吧组了个战队,在qq上提前布置好站位,每个人各司其职。”
“过了没?”
“呃,还没,一舟说高考后准备冲卡点,试试花钱能不能推了它。”
“可以可以。一舟做事我放心,到时候带上我!”
“行!来,站长,吃!”
李航笑得眼睛都快没了,把站长按在饭桌上,兜里那五十块钱就是他的了。
别看站长平时对待学生会和广播站兢兢业业,甚至废寝忘食,暗地里却是名副其实的吃货一枚。广播站的桌子里上锁的抽屉里,放着满满的零食。
任一舟在广播站一年了,这只胖蛇的七寸,他是拿捏得死死的。
*
骆梨快走到餐厅了,站在门口,她却不淡定了。
广播里的那些文字,是她写下的没错。可是,任一舟不经过她允许,就将这些话广而告之,她心里有些膈应。
骆梨踮起脚尖踢了踢脚下的石板路,反正那封信给他了,随便他吧。
在餐厅门口走过去的柏明翰可不这么想。
作为男生他感觉任一舟作为一名学生,把男女之间的私事放在广播里讲出来,不合适。这事,他得管。
他大步流星地往图书馆方向走去,广播站就在图书馆办公室的旁边,距离教学楼是有一段距离的。
走着走着,柏明翰的脚步更快了,到最后索性跑起来。
当广播里再次传来声音时,柏明翰注意到任一舟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是一阵摸不着的风,我是一棵无人在意的小草,每天呼吸着你的呼吸,我都能感觉到生活的美好。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出现在自习室里时,我心情是愉悦和激动的。我会好好努力,与你一起考上大学,共谱美好的未来。你能答应我吗?”
柏明翰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愉悦?激动?共谱未来?他怎么没发现骆梨还有这样的志向?任一舟是个相对优秀的学生,他承认。可是,在他看来,骆梨更胜一筹。
不过,这信上说,她是一棵无人在意的小草。
柏明翰有点不确定了,这个女孩确实比较像一棵小草。难道这封信真的是骆梨写的?
快达到图书馆时,他猛然摇摇头,不对!如果她是一棵小草,那也是周树人先生笔下的野草,顽强地活在天地之间,如果非要践踏,或许会被这野草簪出血迹,不会像任一舟念的那般随风摇曳。
任一舟的声音还在继续,越念越流畅,在骆梨听来,话语中还隐藏着一丝报复的快感:
“读了这封信,我的心是痛的。我可能要错失一位好同学,好同桌。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说,骆梨同学,对不起。原谅我无法接受你。”
此时的任一舟已经把那张笔记本纸重新折叠起来,信口开河着:“今天能与大家分享我的一件私事,我非常感谢站长给我提供的舞台。同学们,最后,我想送给你们每个人一句话:珍惜身边的同学,时光不长,闲话几句,可能就各奔东西了。谢……咚!”
广播站的门被外面的重力所击,发出的响声也通过麦克风传送了出去。
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今晚的广播摄住了魂,根本没心思做别的,都支着耳朵认真听着,身边敢有人说一句话,聆听的人都会狠狠一眼剜过去。
今天的晚霞时分,很特别。
学校从未如此安静,办公室里已经有老师拿起手机,正在给广播站长打电话中。
餐厅里的牟小妮本来还是满心欢喜地坐着,可这广播越听越不对劲,她赶忙掏出手机,拨打骆梨的电话。
电话没接通,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已经就地滋生:
“这个骆梨哪个专业的?说这些话,恶不恶心啊!”
“唉,女孩总是受到伤害的一方。只是一封情书而已,至于拿到广播里播出来,再拒绝吗?什么狗男人。”
“我很喜欢一舟的声音啊!怎么办?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我还是控制不住喜欢他啊!”
“听见没?女孩们,递情书的时候,好好想想!”
……
牟小妮生气地冲身边的人吼道:“你们说什么呢!都是那个任一舟,太过分了!什么都往外讲。”
当即就有人回骂:“你谁啊?吼什么吼?广播就是让人听的,咱们听了还不能讨论讨论啊?”
“我就吼!骆梨她人特别好!说不定这封情书就是任一舟自己胡编乱造的,故意在学校里瞎讲。什么臭男人啊!跟那个破网友一模一样!”最后一句,牟小妮不敢大声说出来。
在别人听来,她的哼哼唧唧,就是苍白的辩解,站不住脚。
“你难道就是那个骆梨的朋友?”
牟小妮也不好说是或者不是,只好扛着一箩筐的闷气跑出餐厅。
*
骆梨第一次来到广播室,没想到这个房间很大很空旷,西边只有一个黑色的沙发和小茶几,东边放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是一整套播音的装置。
而任一舟,就坐在麦克风的后面,正震惊地望着门口的骆梨,结巴道:“骆……骆梨,你怎么进来的?”
骆梨冷嗤一声,“我怎么进来的?任一舟,如果你真的是风,那你绝对是带着刀刃的风,刮在身边,能让人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任一舟站起来,本能地用手掌去包裹住麦克风,“你别过来……”
骆梨走得很快,来到他身边,万目睚眦,右手像鹰爪般一把抓起桌子上那张笔记本纸,问:“你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重要人物了是吗?我的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你敢念出来吗?”Χiυmъ.cοΜ
任一舟有所顾忌道:“什么跟什么?我念的就是你写的。怎么?你写得,我就念不得了?”
骆梨把笔记本纸展开,几行秀气的字迹展现在任一舟面前,她说:“那请任大播音员,重新念一遍这封信上的话,我骆梨绝不多说一个字。”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我在广播里讲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欢你,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任一舟伸手一挥,那张纸差点被抓毁。
幸好,骆梨多了个心眼,及时收回纸张。
骆梨面有愠色,刚才一路狂跑都压制不住的愤怒,在这一刻安静地藏在眼底。只见她扬眉一笑,眼睛如水般明亮,对任一舟说:“恼羞成怒了?”
任一舟被她的笑容恍得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的心一沉,尝试安慰道:“没有,骆梨,咱们还是同学。”
“没错,同学,我给你留着面儿,所以对于你的第三封情书,我给你回了信。没想到,得到的竟然是当众羞辱?”
任一舟听她提到三封情书,突然想起麦克风还没关掉,伸手就去关。
哪知,骆梨的左手盖着开关,他只好转身去拔电插头。
骆梨庆幸广播站的电插板上没有总开关,如果需要关掉电源,只能一个个去拔掉。她现在怎么可能让任一舟继续如愿地作妖?
她这个娇小的身板,终于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用处。只见她灵巧地闪到任一舟前面,用后背一撞,任一舟就闷声叫了声,捂住了肩头。
骆梨担心任一舟又转头去关麦克风,喊道:“柏老师!”
“嗯。”柏明翰从门外疾步而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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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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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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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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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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