俀丝斋所在的街道叫福临街。

  紧靠着穿过整个镇子的泯江而设。

  日出日落,江面都波光粼粼映出漫天红色,甚是漂亮,因此总能吸引一些路过安陵镇的人驻足。

  门童小哥来去很快,不到半刻钟,那大门再次打开。

  “进去吧,楚妈妈在小花厅等你。”

  风萧萧点头,抬腿进入。

  一位穿着淡粉色梳着高发髻的女子已然侯在门后,瞧着风萧萧进来点点头便默默在前面带着路。

  只是没走出多远,两人被拦住了去路。

  “我瞧着是谁呢,昨日有人不是大言不惭的瞧不上俀丝斋不入俀丝斋,今儿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

  若菊那娇软的声音吐着香,身上也很香。

  风萧萧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太香了,像是掉进了香薰坛子里。

  “若菊,花妈妈还等着呢。”不待风萧萧出声,女子轻颦着眉,有些不悦道。

  “芙蕖姐,这丫头昨日可没给我好脸。”

  “促桑,带你家姑娘下去。”芙蕖没待若菊多说,转身歉意一笑,“若菊被娇宠惯了,失了礼数,倒是叫风姑娘看笑话。”

  她的声音温润,不紧不慢,甚是让人安心。

  风萧萧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两人这才继续前行。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扇朱红色的门前,朱门半开,门前廊下放着一排各色的花,开得正是娇艳。

  花妈妈穿着绸制衣衫正在花间侍弄着,高盘的发髻上簪着一朵墨菊造型的花钗,别致雅观。

  “来了?”

  “嗯。”

  “想好了?”

  “想好了。”

  “那来厅里吧。”花妈妈抬起头,将手中的剪子递给了芙蕖,接了旁边另一个穿着相同的侍女盘中的帕子擦了擦手。

  纤腰微摆,人已行出了几步。

  风萧萧连忙跟上。

  “昨儿若菊回来说你瞧不上我这,我就想着不应该,如今看来,她倒是阳奉阴违了。”

  花妈妈似乎在闲聊,但这话题却开的奇怪。

  风萧萧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的,只秉着本心道:“花妈妈真会玩笑,这可比我家那破茅草屋好了不知多少倍。”琇書蛧

  “只是我确也不能来,家中姊妹兄弟太小,脱不开身。”

  “那你今日为何又来?”

  “来和妈妈做生意。”风萧萧道,“一笔妈妈会感兴趣的生意。”

  “呵呵,小丫头,一本正经讲笑话。”

  花妈妈捏着手帕,笑得清雅端庄。

  这样的人,若说是一大家宗妇都使得,可偏偏是一妓院的老鸨。

  “行了,契子都在桌上摆着,签了去吧。”

  “花妈妈,你真的误会了,我真不是来卖自己的。”风萧萧这下才明白过来,花妈妈当真以为她在讲笑话呢。

  “花妈妈,你且瞧瞧这个。”风萧萧拿出一卷画卷,在花妈妈脸色彻底垮下来前铺展开来。

  素白的纸张,没有任何背景。

  一位美女跃然纸上,也并不特别。

  但花妈妈那双眼睛黏上便无法挪开,原因无他,画中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作为老鸨,她再清楚不过,这些东西对那些恩客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强。

  她呼吸急促,拿着手帕的手略有些颤抖的摸了上去,宛若发现了稀世珍宝。

  “这东西,哪儿来的?”

  “这里。”风萧萧指了指自己的头,“花妈妈可还满意?”

  花妈妈诧异的看了风萧萧两眼,平息下心中的炙热,端起身旁茶盏饮了一口,“尚可。”

  “你怀中那四卷也是?”

  “是。”风萧萧点头,倒是不瞒着。

  对于花妈妈这种明明喜爱到极致但又不承认的做法,风萧萧更是毫不在意。

  花妈妈的神态已经出卖了她,这样作态无非就是想压价罢了。

  “一并给我瞧瞧。”花妈妈缓声道,眼睛已迫不及待的等着了。

  “花妈妈,我想见个人。”风萧萧未动。

  “苏理理?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未必愿意见你。”

  “那换个说法,如果我要从花妈妈这里带走她,俀丝斋不容她,她便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你说是吗,妈妈?”风萧萧坐得笔直,自信从容。

  “就凭这几卷画?”

  “你要知道,苏理理这个样貌,养出来可是能给我挣这个数。”花妈妈伸出了三根指头,“我可舍不得这棵摇钱树。”

  “卖身契已签,卖身银子你们也拿了,可没反悔的机会。”

  “妈妈是聪明人,这东西,我能画出一幅,五幅,自然还有更多幅。”

  “一个苏理理,只能为你赚这个数,我这源源不断的东西,能为妈妈赚十个苏理理,就看妈妈如何想了。”风萧萧面带笑容,佁然不动。

  花妈妈这样的小伎俩,若是原主,那定然是给唬住了,但可惜,如今这具壳子是来自后世,见识宽广的灵魂。

  花妈妈没言语,端起茶盏,拨弄着茶水。

  风萧萧所说不假,只是今日的风萧萧和之前她接触的那个小丫头,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说话、涵养、气度,简直犹如脱胎换骨。

  若说之前的风萧萧,花妈妈为她的容貌心动,如今的风萧萧,花妈妈更为她的气质心动。

  “风姑娘,你真不考虑入我这俀丝斋来?”

  “经此处洗礼,飞黄腾达,甚至伴君左右,都不无可能呀。”花妈妈再次开口。

  “花妈妈。”

  “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当初的你有机会,还会选择进俀丝斋吗?”风萧萧双眼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花妈妈。

  在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里,花妈妈说惯了的还会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咽了回去。

  会吗?

  哪一个有机会做良家女子的人会将自己送进这纸醉金迷的泥潭里?

  若是当初....

  “妈妈,风光无限的背后藏着的酸涩,恐怕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更能体会。”

  “苏理理是我妹妹,我的家人,我不求她飞黄腾达,伴贵人左右,我只希望她做一个快乐的小姑娘,平安长大。”

  “我希望她清清白白来,干干净净走。”

  “望花妈妈成全,放我妹妹随我回去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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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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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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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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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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