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已过,顾安宁还赖在书桌前玩叶子牌,瞅了瞅书房硬塌,怎么也不肯休息。赵呈旭哪会不知她的想法,直接把她从桌前横抱起来,扔上硬塌,附身在她耳边说道:“顾安宁,玩了一天,你不累我也累,老老实实休息一晚,明日便放你出去。”
二人贴得很近,赵呈旭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顾安宁脸一红,转身钻进被子,“那我们各自好好休息吧。”
赵呈旭冷笑一声,帮顾安宁拉好被角也躺下,顺手灭了香烛。
顾安宁小声地问道:“你说,他今天会来吗?”
“不知道,但他如果今天还不现身,那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赵呈旭思索回道,“安心睡吧,本王也只有空陪他玩三天。”
“嗯……”顾安宁小声哼唧道,脑子因玩了一天的智力游戏已经晕沉沉了,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等顾安宁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嘭”得一声撞门声吵醒的,醒来发现小七破门闪身挡在塌前,自己身上披着赵呈旭的外衫。而赵呈旭此时正和一个黑衣人在书房内打斗,不一会儿那黑衣人便落了下风,被闻声而来的护卫拿下。顾安宁在小七身后探头,确认情况。
护卫带着黑衣人离开后,赵呈旭便让顾安宁和小七回去休息了。顾安宁路过赵呈旭身边时,鼻子翘得比额头还高,得得瑟瑟地回房休息了,一路上还不停跟小七说自己怎么被冤枉的,又如何诱敌的,虽然自己也只知一二。
次日,张先生授课后给顾安宁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本药铺请来的大夫请辞了,这位大夫不巧就是前日城南命案的报案人,据说死者从河里打捞上来时身上有几十个洞眼、死状惨烈,让那位大夫梦魇数日,不愿再到城南巡诊,药铺近些日也因命案影响几乎没生意。
顾安宁听闻后决定自己补上大夫这个缺,为了更好地招揽生意,她与张先生合计在朝阳大街和筒子巷交界处摆个摊位,也方便那些不愿去城南就诊的病人。顾安宁知道赵呈旭必然不会同意,便决定先斩后奏,横竖反正巡诊时也不会自报家门丢他的人。
顾安宁有了主意,便敲定今日开始实施。下午学琴后,在张先生和小七的帮助下成功摆出了摊头。
朝阳大街人声鼎沸,但顾安宁的摊头门庭冷落。一来是因为摊头挂着义诊的横幅,大多数百姓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二来是因为顾安宁是个女大夫,百姓们也不太相信女大夫的巡诊水平。
眼看无人问津,顾安宁忍不住给自己吆喝起来,“张记药铺!免费就诊!看病不要钱!试一试既不吃亏也不上当!”
这一吆喝喊来了熟人齐五爷,齐五爷带着二三短打溜着鸟向摊头走来。顾安宁剜了个白眼,继续吆喝道:“免费就诊!装病的不看!遛鸟的不看!其它都可以!”
齐五爷径直走到顾安宁摊前坐下,说道:“既然是义诊,怎么还有这么多规矩,我这两日身子不爽,你给我看看。”
顾安宁看他面色白绢裹朱砂,便不想搭理他,“五爷,您身体还不好啊?您这面色白里透红,一看就是身体健康,我这儿是给病人看诊的。”
“你这一说啊,我肚子就疼起来了,劳烦丫头帮我把把脉啊!”说罢,周围短打之人一起起哄,不怀好意。
见顾安宁不搭话,齐五爷伸手就要摸顾安宁的手,还未碰到就被小七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齐五爷大拇指被小七握住,稍稍用力就疼得俯下身子。那二三短打之人见状上前想给齐五爷解困,被小七几个踢腿就踹到地上疼得哼哧哼哧,而齐五爷的手仍被小七控在摊头上。
顾安宁俯视着趴在摊头上的齐五爷,说道:“我在南方巡诊时见多了你这样的泼皮无赖,最后都是自作孽不可活。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得先颠颠自己几斤几两,再看配不配掀我的摊头?”
齐五爷自讨没趣,骂骂咧咧离去。
这一闹,顾安宁的摊头倒是获得了些关注,于是她趁热打铁道:“各位京都百姓,鄙人医术家传三代,祖上曾在太医院就职,初到京都混个名气,无论富贵平穷,有需要都可诊上一脉,免费开药方。”
万事开头难,首日摆摊只有极个别人就诊,而且多是穷苦人家,配不起药,顾安宁便因地施材,看患者家有什么再斟酌开方子。
晚膳时,顾安宁一副灰溜溜的样子影响到了赵呈旭的食欲,忍不住问道:“今天学琴被训了?”
顾安宁听闻白了他一眼,“没有!我长姐脾气好着呢!”然后叹了口气道,“感觉做什么都好难,功课好难、学琴好难、巡诊也好难。”
“呵呵!”赵呈旭看她一脸苦样有些好笑,“那今晚想去惜春楼晃一圈吗?”
“嗯?”顾安宁一脸惊喜看着赵呈旭,“你要带我出去玩吗?”
赵呈旭笑了下,“桃夭得了新琵琶曲,邀请我们前去试听,若没事便一同去吧!”
“啧啧啧!”顾安宁不怀好意看着赵呈旭,“若我有事,你俩还准备单独见面啊?我可听陈先思说了,有妻子的朋友都会在桃夭姑娘演出的日子被看得死死的。你也不能单独去!”
赵呈旭哈哈大笑,“没想到王妃还挺善妒的。若你有事,我也不去了,府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m.χIùmЬ.CǒM
顾安宁停下筷子,问道:“是那日闯进书房的黑衣人吗?”
“嗯!”赵呈旭点头道:“府里的人都是建府时的旧人,我常年不在京都,难免旁生枝节,这次回京待的时日长些,顺便清理下门户。”
顾安宁自知帮不上忙,挠挠头道:“吃完散步去惜春楼吧,我有些积食。”
顾安宁在朝阳大街一路挑挑买买,脚程缓慢,被赵呈旭落在了后头。等顾安宁和小七到达惜春楼时,盼儿姑娘早在惜春楼侧门恭候,不过看起来面色不太好,人也消瘦了些。
桃夭姑娘的琵琶曲已经响起,顾安宁和小七踮着脚步向二楼前进。舞台上的桃夭姑娘面色桃红,芊芊十指在琵琶上恣意拨弄、玉珠走盘。初夏之夜,琵琶声如流水清风拂去众人心头的烦躁和喧嚣,空气中都弥漫着桃夭姑娘身上淡淡的荷花香。
顾安宁行至一半时,原本清脆的音色突然破音,在众人惊呼中,桃夭姑娘抱着琵琶从座位向地面倒下。
顾安宁和小七飞身从楼梯侧翻奔向舞台,顾安宁将桃夭扶正,观其口角出血,众人见状纷纷躲闪,有一二好事之徒想上前查看被惜春楼小斯拦下。顾安宁急忙试了下桃夭鼻翼尚有气息,掏出头上银簪插入血中发现没毒,观其肢体,手腕处血管有异物蠕动,桃夭抱着琵琶的纤纤玉手突然出现了一二血洞。
顾安宁突然想起早上张先生对城南命案的描述,暗道不好,让小七赶紧将桃夭姑娘抱回房内。此时,赵呈旭也从二楼赶了下来,拆了身上外袍,裹住顾安宁沾血的外衣,将其带回二楼房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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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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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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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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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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