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商贾服饰的夫妇拉扯着同济堂药童,哭泣道:“能不能劳烦陈大夫再看一看我儿,发热七日还未见好转。”
小药童也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陈大夫今日去侍郎家里问诊了,不会回堂内了。”
“那能不能请其他大夫看下?我家儿子现在浑身发红。”妇人面容着急。
药童摆摆手道:“今日同济堂客满,大夫都在问诊,你们明日再来吧。”
妇人听闻直接跪下,双手捧着药方,“好大夫,求求你们,小儿从小身强体壮,很少得病,此次实在病得蹊跷,药也用完了未见好,还请通融下。”
那药童听到质疑同济堂医术突然恼了,“我看你就是胡搅蛮缠,陈大夫也说你家儿子是发热过几日就好,同济堂的医术你都不信吗?”
看到妇人下跪时脚腕别着特制铜铃,顾安宁忍不住上前多管闲事,“你家儿子是不是尚未束发?”
妇人见有人过问自己儿子,忙回道,“是的,姑娘怎么知道?”
顾安宁心里有了主意,“那我可以看看你家儿子吗?”
妇人见面前女子衣着不俗,看着稚嫩但也不像消遣自己,反问道,“姑娘不是大夫吧?”
“我不是同济堂的大夫,在南方巡诊过一段时日,如果你夫妇二人来自滇边橙贺村,那我曾看过类似孩童症状,还需确认下。”
那妇人丈夫忙作揖,“姑娘说得全对,我儿就在旁边马车内,还请姑娘移步。”
在众人围着的圈边外就是马车,顾安宁见那孩童不满八岁的样子,面色发红、唇干发白、耳朵通红,但脉搏和鼻息尚稳,下车回道,“橙贺村有个习俗,男子未成年不得离村,你们可知道?”
夫妇二人面露惊色,“姑娘怎知橙贺村的习俗,难道我儿是因为村中的禁制吗?”
顾安宁笑道:“哪来的什么禁制,大约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曾在滇边小城碰到过类似病例,从橙贺村民口中听过这个习俗。那些有发热、过敏症状的孩童回到橙贺村后,饮食于其他村民一致,不日便痊愈。”
药童听闻只觉好笑,“那姑娘的意思是不用医治了,回村就行?姑娘自称大夫,但生死各由天命?”
小七听到药童的挑衅想上前教训他,顾安宁拦住小七,对那夫妇说:“我虽然不知具体病因,大致猜测是孩童体质较弱,习惯橙贺村特有的水土饮食后,改变环境会引起身体过敏反应,厉害些的就跟你们儿子一样浑身发热发红。”
顾安宁见妇人一直盯着自己,继续说道:“虽不致命,但长时间发热会损害身体其他器官,还是建议令郎先回橙贺村,待孩子年纪大些再让他外出。顺便可否将药方给我看上一眼?”
那夫妇双手奉上药方,“姑娘说得情况与我家情况相符,只是这路途较远,不知我儿能不能承受得住?”
顾安宁看过药方说道:“这药方针对小儿疏风散热,若发热可按这个药方继续服用。从病理来说,令郎只是一般发热,这方子足够了,常用湿布擦身,帮其降温,长路漫漫,还需快些。”
那药童继续讽刺道:“哟!连药方也捡我们同济堂现成的啊!”
眼看小七伸手便要砸上去,安宁拉着她的手准备走,“回去后,令郎情况如果有所好转,还望书信告知下,帮助我收集病例。”
“不知姑娘府上在何处?”夫妇接过药方后问道。
“如果好转,也劳烦书信一封到同济堂,我也想知道姑娘这诊断是否正确。”陈大夫回到同济堂门口,面向夫妇二人道,“我给你们的方子若认真服用,七日应该会好转,让我再看也是同样的方子。这位姑娘所言虽怪异,但世间的疑难怪病本就很多,老朽也很想知道是不是与地方水土相关。”
“谢过两位大夫了。”夫妇二人道谢后便驾驶马车离开了。
顾安宁谢过陈大夫好意后便带着小七离开,众人见无热闹可看便散去。
“陈大夫你真相信那女子胡言啊?”药童不明问道。
“这世上本就无奇不有,不要固步自封。若得闲空,打听下这女子哪家字号,师从何处?对答沉着淡定,不似有假。”说罢,陈大夫便转身回到同济堂内。
赵呈旭比顾安宁先一步回府,在书房听李奕汇报:“王妃入府后一直住在东南偏厅,贴身婢女只有顾小七一人,负责王妃日常起居。刚入府时想出去被魏总管阻止,没过几日爬墙不慎摔下,就一直在偏厅抱病不出门。”
“东南偏厅?就是有一片竹林的地方,为何会挑这么个居所?”赵呈旭有些疑惑。
李奕坏笑道:“据说是贵妃授意的。”贵妃这般安排就是故意让顾安宁离赵呈旭住得远些。
赵呈旭听到是母妃便懂了,“怕是摔伤也是假的,为了让魏总管放低警惕,方便溜走。东南竹林太过茂盛了,连同那颗柳树一起锯了吧,外墙加强防卫,王妃再溜走一次,王府护卫全部换掉。”wWW.ΧìǔΜЬ.CǒΜ
“是!”李奕继续汇报,“这半个月王妃在府内一直喊无趣,把王府全逛了一遍,就没再折腾过。比较特殊的是王妃似乎会医术。盥洗的王婆有日喘不上气倒地,王妃给她扎了两针便好了。王爷还记得马厩管事的儿子吗?”
见赵呈旭皱眉想不出,李奕抢答:“就是那个有点结巴的小孩,他说用王妃教他的法子含着口水慢慢练习说话,现口吃的情况好了不少,可见王妃的医术不错。”
赵呈旭想起幼年在滇边救自己的那个女孩,“林府可能会教授些医术吧,五年前太子妃救我的时候也说过,她那时刚学习医术。”
李奕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八卦的耳朵竖了起来,“王爷就那么确定太子妃就是当年救你的女孩吗?毕竟你都没见过那女子的容貌。”
赵呈旭说道:“虽然没有看到容貌,但是声音都是软糯的音调。而且当时我把母妃的桃花簪送给了她。太子妃在诗会上带着的正是母妃的簪子。”
这个一见钟情的故事让李奕屡听不爽,“那太子妃认出王爷了吗?”
“应该没有,那日诗会与太子妃交谈一两句,她的表情不像认出本王。”赵呈旭回忆起镇边那个边哭边救自己的女孩,未曾想几年后尽出落得落落大方,一身素衣仅带一根桃花簪便艳压群芳。
原来是单恋错付了,李奕忍不住“噗”了一声,被赵呈旭眼神瞪回。
赵呈旭及时打断李奕的八卦之魂,“王妃的来历查过了吗?”
李奕回道:“已派人去江南,消息没那么快。从林府陪嫁下人口中得知,王妃是四年前林谦言亲自领回府的,传言王妃母亲是自缢而亡,所以林府对她母亲名讳很忌讳,下人都不知晓。”
“自缢?”赵呈旭没想到顾安宁说的身世凄苦不是做戏,“林府礼教世家,自缢视为不孝。”
李奕也有些疑惑:“是啊,但听闻林家长辈反而对她很照顾,吃穿用度与林府小姐一致,功课管得也不严。还有,王妃每年都外出游历一次,身边只有顾小七一人陪伴,没人知道具体去哪儿。”
“挺有意思的。”赵呈旭思索道,“奇怪的地方总有合理的解释,王妃跟太子府可有瓜葛?”
“目前还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等江南传来消息再看看。”李奕回道。
“嗯!明日去请清朗书院的张先生。”赵呈旭吩咐道,“王妃这个功课林府不管,只能我来管了。”
赵呈旭脑海中预演了一遍顾安宁听到这个消息惊呆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丝暗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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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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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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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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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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